竹屋门吱嘎的打开,伴随进来的是徘徊在凄迷夜色中的冷风。
花厅内,坐在黑檀木桌子旁的身形未移动半分,似乎已经习惯不去了解打开门的是谁,就像习惯黑夜那般自然。
「二少,该换药了。」
坐在屋内的人是鬼域的二护法西遥,从声音辨人,他知道进来的是他的护卫鬼仆。
不知打何时起,鬼仆就在他身边,日子好久,好久了。
小时他多病,不适合练武,到了大些时身体养壮了,却也力不从心,老是打不好武学的基础,王父怕他被鬼域里的反对势力伤害,便派鬼仆保护他。
从他双眼看不见後,他被保护得更滴水不漏,鬼仆除了晚上睡在屋外,其他时间几乎与他一起,身边的人,就连鬼仆自己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只有他,满怀欠疚。
因为鬼仆的自由跟着他的眼睛,一起被剥夺了。
「以後若没什麽事,你就帮大哥,不用来西院了。」语气称不上命令。
这些日子以来,每个人对他除了同情还是同情,他的不幸不该由别人来替他承受。
鬼仆正在解下缠在主子眼睛上的布条,手徒地怔了一下,心细的他不动声色的继续换药的动作,等所有动作告一段落,他沈稳的声音缓缓吐露:
「西院的东西放在哪里属下比较清楚,以後还是由我来吧二少。」简短的字里行间,婉转表示了他的意愿,从二主子失明後他的话便多了。
唉——
一记长叹,无奈隐藏在西遥平静的面皮底下,这一声,为自己叹,也为替他挂心的人而叹。
「何苦?守着我只会埋没了你。」现在事事样样都得靠人打点的他,一点用处也没有,鬼仆跟在他身边是大才小用了。
「属下不这麽觉得。」
鬼仆表情依旧,望着往常意气风发的二主子变成如今这模样,他只让难过略过自己的眼底,难过的不是主子失去的眼睛,而是那一战打垮的是主子的自信与骄傲。
西遥没再说下去,因为他深知鬼仆的个性是择善而固执,不会让他的三言两语就打发走。
冰凉的草药轻触着他合上的眼皮,这些经过鬼仆细心的双手一层又一层涂裹上来的药草,真的让他能再一次看清楚这个世界吗?所有人都是这麽希望着,只有他自己没有把握。
真的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有……她的下落吗?」他问得好犹豫,这份牵挂,究竟何时才能止息?
「……没有。」鬼仆回答得也好犹豫,他不知道那位身手不错的姑娘何时在二少的心目中变得如此重要,虽说她帮了鬼域的忙,但,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无言以对,西遥的思绪飘飞得好远好远,一条浅浅的绿衣身影鲜活跳进他漆黑一片的世界,让他忆起彷似昨日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