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鱷魚眼淚 — 第一章

铃铃铃、铃铃铃,阳春般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拿起手机看一下是谁竟然在这美好的周六早晨打电话给我。

「呃,真会挑时间。」我不情愿的接起电话来,连句喂还没说,就被电话那头给打岔。

「妍君啊,你还在睡觉噢?现在都几点了?你现在都老大不小了,成天周末不出去认识新朋友或是参加一些月下老人的牵线活动,给我在这边睡觉!?」

我轻声的啧一下回说「妈,你可不可以不要每个礼拜六早上都这样打电话来就为了让我去相亲?」

我,姜妍君,下个月我就准备迎向我的三十三岁,大学一毕业就应徵上了台北的贸易公司工作,如今也在公司待了十年之久,虽然偶尔出差有机会认识一些人,但是那也只是工作上的需求,下了班後这些人终究是个陌生人。

「唉唷喂呀!造反了你,你不知道我整天都在担心你?你说说,你出社会到现在都没瞧你带过什麽男朋友给我认识认识?让你参加一些相亲活动也是为你好啊!你怎麽——」

「是,是,是,你最好了,你最棒了,但是我现在已经看开了,有缘份就会认识的,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赶快打断母亲大人说的话,不然这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的手机一定会过烫爆炸掉!

「你的老板不也是单身吗?怎麽就没看上他咧?」

「亲爱的妈妈,再怎麽说我也是有格调的女人好吗?」我用力地叹气一下,说到我的老板,我只能说他是位不讨人喜欢的恶魔老板,公司流动率这麽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韩炜。要不是我也是有个性的人,敢直接跟当对峙,不然我早就拍拍屁股离职走人了。说也奇怪,工作上常跟我老板有正面冲突,但是却也是一直给我升阶,可能知道我终究是对的吧!

想到这里,我不经意的就哼哼的发出声音来。

「妍君,你就是要求太高了!啊,不理你了,我有客人来了。」语毕,连个再见都不说就把电话挂掉了。

「谈恋爱呀,感觉好遥远。」我将手机丢到一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想当初,我也是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史,但是因为大学毕业就直接来台北工作,回去高雄找男友要给他惊喜的时候,看到他竟然抱着我最好的朋友进屋,这画面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二话不说拿起钥匙踢开男友租房子的门,拾起地上我送给我的好朋友的高跟鞋,直接丢向他们,并丢下一句「你们这对不要脸的人!」就甩头走人连夜搭火车回台北。

虽然事过十年多了,不过想起的时候我还是会握紧拳头想要揍人。

不想了!我坐起身子准备盥洗,准备去朋友经营的早餐店怒吃早餐。

「喂!姜小姐,你会不会点太多东西了?你吃得完吗?」

这是我在台北认识的朋友,廖沛珊。长得很中性,讲话比我还粗鲁,双手叉腰用着一脸带着不屑的表情看着我。

「少废话了,做就对了!吃不完我可以外带当午餐。」我才不会浪费食物呢!

「说吧。」廖沛珊突然走到我旁边并摆出同情的表情看着我「你每次都是有心事才会过来这边,给我乱点一些食物。快说!怎麽了?」。

「没、没有呀!快去煮东西啦!我肚子超饿的。」我赶快把她推开,我实在不想说我再想十年前的事情,说出来我的面子要往哪放。

过一会儿,我点的早餐也陆续上桌,看着桌上满满的食物,真的是有种说不出口的愉悦。当我还沉静在食物中时,廖沛珊又把我一旁的椅子推开并坐下,拿出她常喝的无糖拿铁摆放在桌子旁,默默地点起香菸,呼出一口气後,不打算放弃的继续追问。

「忙完了。」她说。

「所以呢?」甘我什麽事。

「趁现在还没客人,我再等你说。」

此时我的白眼已经从这早餐店翻去月球了「要说什麽啦?」

「说出你不愿面对的真相。」沛珊摆出一脸想听八卦的表情。

「没什麽好说的,你知道的。」我回避她的表情,赶快捡起眼前的汉堡,快速将我嘴巴填满,这样就无法逼我说话了。我太聪明了,我暗自佩服我自己。

「噢,那件事情呀。都过这麽久了,还是会想起来让你过来这里怒吃,可见这事情让你印象深刻难以忘怀。」沛珊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我知道,我懂」的表情,让我看了很想拿食物丢她。

「你真是损友。」我默默地说了一句,便继续享用我最爱吃的汉堡。我只是想来这里怒吃东西,并没有想要跟她斗嘴。

「别想这麽多了!那前男友不也被打的很凄惨?」

「对呀!活该!还好那时候我已经认识你了。」现在想想,还满开心可以认识这位损友。

「哈,所以你才是我的损友好吗?这麽力挺你,还不快跪下感谢我?」

那时候我回到台北已经半夜了,准备要叫计程车的时候,廖沛珊刚好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去大稻埕夜游,当时的她还在早餐店工作,隔天刚好不用上班,问我要不要去大稻埕走走。谁知道我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廖沛珊立刻骑着她的重机直奔来载我,跟她说完我的遭遇後,过几天,廖沛珊就开心地传讯息给我说坏男人住院了。当下看到讯息,我必须承认我内心非常开心,但也冒出了三条线,因为她根本不认识这男人呀!

她说,她在我哭了时候,拿起我的手机查出他的电话,过程就不用赘述,就是想尽办法的做出她认为「替天行道」的侠义。

「真谢谢你呀!」我用一种并没有要感谢她的口吻对她说,并把我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跪在桌子上来表示我已经跪下了回应她。

我们俩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客人来了,我先忙。」廖沛珊立刻站起来带走她的无糖拿铁。

「姜妍君,你怎麽在这里吃早餐?」这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我不想回头看是谁说的。

「唉唷,瞧瞧我们的姜妍君,看到老板也不会打招呼。」

狗娘养的,我内心先狠狠的拜访了他全家,赶快换上我的招牌笑容回头。

「韩董,几日不见,过得还舒适吗?」我正在压抑我头上的青筋。

「姜妍君,我们昨天不也才见面过?你脑袋有洞吗?」韩炜说话很不客气。

「韩董,你不知道我多不希望看到你,我们昨天有见面吗?可能我的眼睛会自动忽略我不想看到的事物吧。」跟我斗,臭美!

「哈哈,礼拜一上班你完蛋了,姜主管。」韩炜带着一脸爽朗的表情,坐在刚才廖沛珊的位置。

「哪有一天上班不被你压榨?」我拿起我最爱喝的杏仁奶茶,用力吸一口,冰冰凉凉的真过瘾。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有另外一位男子也坐在韩炜旁。「这位是?」总是要礼貌性关心一下,但我并没有很想知道这位男子是谁。

「噢,你终於注意到了呀!他就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常范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小儿子,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兼朋友。」韩炜一脸骄傲地看着我。

常范股份有限公司,医学界耳熟能详的医疗器材代理商,代理了来自各国知名品牌的医疗器材与最新器材的引进,而商品的运送方式就是由我们寒运贸易来做,因此我们公司最主要的收入之一就是仰赖常范公司。

「你好,我叫范亦曲。」看起来很斯文但身材满壮硕的,肌肉感觉很扎实,这是我对这位帅哥的评语,内心开始帮他打身材分数,长相我并没有多特别注意。

「你好。」我短短的回答他「我是姜妍君。」吃完手里的汉堡,再拿起燻鸡总汇三明治一口一口放入嘴里。

「姜妍君在我的公司做了十年多了,可以说是我的老将兼爱将。」韩炜转头望向范亦曲。

很少听到他开口夸奖别人,可能晚点会下大雨,不然就是会有什麽倒楣事情发生。

「话说,姜妍君,你下午有什麽打算吗?我正筹画——」

「下午有约了。」我就知道!我直接正面打断他的话。

「我还没说完话你怎麽就先打岔了!?」

「首先,今天是周末,我平均每周为您上班超过四十八个小时,虽然感谢您给我优渥的加班费,再来,公司制度是周休二日,平常已经为您老人家做牛做马够辛苦了,您下午有什麽计画,自己去处理,谢谢不联络。」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韩炜,上个礼拜刚满三十七岁,目前还是位黄金单身汉,他生日的时候还在自己的别墅办了一场生日派对,我为什麽会这麽清楚?因为这位韩老板让我帮他策画一切派对活动,就连他邀请了谁我都一清二楚,只差在没有见面过,而这位范亦曲也是列在上周生日派对的邀请名单之一。虽然韩炜也是很大方地包了相当有『份量』的红包给我,不过我实在不想为他做他私人的工作。

「是有没有这麽辛苦?」韩炜用手勾着头,摆出一脸同情的表情望向我。「不然你下午有什麽约会行程,我们可以跟着你走。我知道你现在还是单身,别怕!如果下午是要参加相亲活动的话,我们也可以假装是你的亲人,帮你监定一下对象。」

「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不过请你滚。」只要不是上班时间,我对韩炜讲话绝对不手软。

「我不怕对方玩弄你的感情,我是怕对方心脏不够强,被你讲个一两句就逃跑了。」韩炜嘻嘻笑了几声。

我真恨廖沛珊怎麽做个他们的早餐可以做这麽久!我将手中总汇三明治吃掉後,抓起我的饮料赶快降降我内心的怒火,我可以听到我的理智正在倒数。

「所以下午别去参加什麽相亲了,来帮我们的范哥哥介绍一下公司的主要营运内容吧!我还会另外给你薪水的六成当作这个月的奖金。」

「走开。」休想拿钱来诱惑我。

「再多给你下个月七天的休假!不过只有下个月。」韩炜最厉害的就是讨价还价。

「滚。」休假讲得好像好棒好厉害,还不是会在休假前丢一堆工作让我在家做,认识韩炜十年多我也很清楚他的底细。

「那你想要什麽条件?」

「廖沛珊,我吃不下了,我要打包带走。」我站起来走到结帐台。

廖沛珊也很有默契地放下手边的工作,并交代给一旁的工读生,随手拿起几个纸盒走过来二话不说地将桌上剩余的两份萝卜糕和热狗以及凉掉的白酱义大利面分别装入纸盒里,在从口袋中抽出一张塑胶袋,将食物个别放入,赶快递给我,她可能在一旁也快听不下去了,再等我呼喊她出场来解救。

「喂,姜——」韩炜正要喊住我。

「先生,你们的食物要烤,所以要再等一下。」廖沛珊很不客气地打断韩炜。

「韩炜,不好意思,我还有约,先走了。」头也不回的手刀冲出去,骑上陪伴我多年的摩托车,油门直催赶快冲回家,我还要继续观赏我最近再追的大陆盗墓剧,享受我一个下午的宁静。

「姜妍君还是一样。」韩炜好像本来就知道我不会答应。

「好辣…」语毕,一阵沉默。

「喂!范亦曲,你别告诉我你会看上姜妍君,她就是我之前常给你提到的炸弹,动不动就会爆炸,听哥一个劝告,喜欢谁都好,千万别喜欢她。」韩炜发自内心的告白。

「我喜欢她。」范亦曲坚定地看着韩炜,他的眼神带着光。

「……」

「噗滋!」廖沛珊实在是忍不住的大声笑出来「那我只能祝福你一切平安。」沛珊顺口补上这句,就走回厨房准备端出他们点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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