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原本决定告白的。
但是那场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花瓣雨,让我们都失去了……
失去了恋爱的勇气。
女孩担心遭到男孩背叛,自己会变成花瓣。
男孩害怕被女孩疏远,只好默默守候。
等我十八岁,到时候我就有爱你的勇气。
等你到十八岁不是问题,反正我都等了这麽久了。
但是在那之前,请你(你)不要爱上别人……
*
认识一年多,羽优从来没有见过鸿翔这麽悲惨狼狈的样子,让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就算上次被琦慧逼着把向日葵花瓣全部捡起来的时候,他也只是无奈地苦着脸。
可是眼前的他却完全崩溃了。
「花瓣全部都从窗户飞出去,我马上就冲下楼了,可是根本分不出来哪些是琦慧啊?怎麽办?怎麽办啊?」
满是泪水的白皙脸庞上挂着伤心欲绝的表情,他身上仅穿着白色衬衫,双手捧着雪白的高领制服外套。
被他用外套包裹着的是数也数不清的樱花瓣,六神无主的他因为过於激动,说话开始语无伦次,
「为什麽窗外那棵樱花树也是粉红色的嘛?这样根本分不出来啊。」
他继续埋怨道,泪水失控地滚落脸颊,纷纷滴落在桌上。
看到他彷佛面对世界末日的模样,羽优不禁想起第一次目睹亲人变成花瓣的过程。
是啊,这种心情她曾经体会过,如同自己的世界在瞬间瓦解。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个充满甜美回忆和悲伤往事的十四岁暑假……
*
虽然千春市就如名字所说的一样,常年都是春季,但是每年六、七月的气温仍是全年最高,算是这里的[夏季]。
不过,二十五度左右的[夏季]还是很让其他城市的人感到羡慕的。
然而,温度是一回事,太阳的猛烈照射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凉风习习吹来,但是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感觉还是不怎麽愉快。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学校的暑假,羽优就会跟着父母来到熙日山的别墅渡假避暑,而周信必会同行。
「这里真的好凉爽啊。」
微风阵阵地吹来,阳光透过枝叶轻轻洒在她的身上,让羽优舒服得眯起双眼。走在她身边的周信和当时的她一样都还没戴上眼镜,个子只比她高一点。
两人的穿着带着浓浓的夏日风情,羽优身穿浅蓝色格子的细肩带洋装搭凉鞋,周信则是轻便的白色V领T恤和休闲的土色工作裤。
当走进树林里高低不平的小径时,周信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慢走在草木葱郁的树林之间。
羽优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面光滑如绸缎的宁静湖水,她可以一整个下午坐在湖边的翠绿草地上,静静地看着阳光映照在平静的水面上,想像着那是一颗颗晶莹的宝石。
环绕着湖泊的树木倒影看起来就像是湖水之中有着另一个仙境,让四周弥漫着一股超越世俗的空灵之气。
一看到湖光粼粼的美景,羽优和周信都停下了脚步,彷佛眼前是不可跨越的水彩画,让他们只敢远观。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真的很美呢,好像随时会有精灵蹦出来似的……」
说到这里,羽优突然静了下来,随即两眼发亮地拉着周信走向前,
「小信,你看。」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周信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形瘦削的青年站在湖边,手中捧着一颗玻璃球。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玻璃球反射着夺目的光辉,把青年的茶色头发照得发亮,看起来像是金发一样。
整个画面让羽优看得入了迷,喃喃的说道,
「好像是精灵耶。」
这个想法大概也浮现在周信的脑海,只见他频频点头。
青年似乎是感受到他们热切的视线,原本全神贯注的凝视着玻璃球的他猛然抬起头望向他们,然後对他们露出友善却略带沧桑的笑容。
一种与他看似二十出头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沧桑。
如同受到磁铁的吸引一样,羽优对青年手上那颗玻璃球感到非常好奇,居然大着胆子朝他走了过去,周信惟有跟了上去。
当她来到青年面前,羽优马上就被玻璃球里的物品深深撼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少女的塑像,她穿着雪白的芭蕾舞裙,纯白的樱花瓣在她的周围飘舞旋转着。
「好美喔,小信,你快来看。」
周信来到她身边,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年手中的玻璃球。见他们这麽感兴趣,青年带着亲切的微笑着说道,
「要拿拿看吗?」
「咦?可以吗?」
他眯起双眼点点头,神色轻松地把玻璃球交到羽优手中。
凝视着栩栩如生的塑像,羽优感觉整个人都快被吸引进玻璃球之中了。
「这个是花之塚吗?」
周信的话让羽优回过神来,抬头的当儿正好看到青年脸上挂着苍凉的微笑,
「是啊,这个就是花之塚。」
然而,好奇心已经飙升到了极点的羽优却更加在意手中的花之塚,情绪激动地问道,
「里面没有水,花瓣究竟是怎样舞动的?」
「因为一些小机关,所以里面的空气会流动。」
青年虽然只是给了这个答案,仍然让羽优惊叹不已,又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玻璃球还给青年。
「如果有兴趣看不同的花之塚,可以来塚之坊找我。」
青年小心谨慎地把玻璃球收进肩包之後,就拿出一张名片给羽优,正面的头衔是[玻璃工匠],名字只写着一个[修]字。
「就在山坡上,名片背面有地图。」
叫做修的青年细心地对他们说明,凑上前看了看名片的周信惊喜地说道,
「塚之坊?那不就是相传制作花之塚的工作室?难道修哥是制作花之塚的工匠?」
羽优立刻两眼圆睁,
「真的吗?修哥太厉害了。」
修显得有些难为情,谦虚地说道,
「没有啦,我也只是机缘巧合地被师傅收为徒而已。还有,叫我阿修就可以了。」
就在这个时候,羽优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连忙从小巧可爱的随身包里掏出手机,一看到来电的人,
「是瑗姐。」
她轻声对阿修说了声抱歉,才接听了电话。
「瑗姐,你到了吗?」
趁着她在讲电话,阿修朝周信挥挥手,就和两人道别了。
在当时,羽优绝对没有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之下造访塚之坊……
*
羽优和周信赶紧跑回别墅,远远地就看到木造的两层楼房子前停着一辆红色吉普车。羽优一眼就认出这辆车子的主人和站在车旁的长发美女,满心欢喜地大声叫道,
「维哥!瑗姐!」
她快步跑到两人面前,被她称为瑗姐的美女穿着碎花连身短裙,一看见羽优就热情地抱住她,
「小优!」
「瑗姐,你能过来陪我们一起渡假,我好高兴。」
周信微笑着说道。
瑗姐,也就是羽优的堂姊淑瑗,露出了耀眼的灿烂笑容,
「恩维刚好走得开,我们就马上过来了。」
淑瑗轻轻松开了羽优,笑着拉过站在身边的年轻男子恩维。
恩维的个子比高挑的淑瑗还高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就是很典型的俊男美女配。浑身散发着男性魅力的恩维顺势把淑瑗拉进怀中,宠爱地亲吻着她的长发说道,
「淑瑗都开口了,我再忙也会尽量找时间陪她过来的。」
淑瑗富有神采的眼睛和形状优美的嘴唇展露了甜美的笑脸,然後问道,
「叔叔和婶婶呢?」
「爸爸送我和小信过来之後,就说反正你会过来,就和妈妈去探望住在附近的姨婆了。」
羽优一脸愉快地笑着回答,淑瑗却露出有点伤脑筋的表情,
「叔叔真是的,我买了很多食物耶,五个人怎麽可能吃得完嘛?」
「五个人?」
周信和羽优同时疑惑地说道,淑瑗才如梦初醒,
「对了,我差点忘了。」
她笑着走向车子,轻轻敲了敲後座的车窗,车门就马上打开了。从车上下来的是个身材健美的艳丽女子,她甩了甩染成紫红色的卷发,展现自信的微笑,
「小优,还记得我吗?」
虽然对方改变了不少,但是她眼角的泪痣却让羽优一眼就认出来了,
「娜姐!」
说完,就跑上前一把抱住她,
「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跑哪儿去了啊?」
淑瑗拉着女子的手,嘴角满是笑意,
「若娜跑到东部念美术学院,难得这次暑假回来,我就把她拉来了。」
「小优上国中了吧?」
「都国二了。」
三个久别重逢的女生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在一旁的两名男生也插不进话题,只能相视而笑。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在恩维的催促下,才从车里拿了行李走进别墅,并开始张罗午餐。
不到半小时,餐桌上就摆满披萨、蜜汁火腿、小羊扒、沙拉等等。
「爸爸还要我特地带红酒过来给叔叔,这下子只能冰起来了。」
淑瑗边说边把红酒放进冰箱,恩维见状笑着说道,
「我们喝掉不就好了。」
「不行啦,这里只有维哥超过十八岁,我们都未成年。」
羽优这句话一出来,淑瑗和若娜就对望了一眼,双双扬起嘴角笑了。
「小优从小就是乖宝宝呢。」
接着淑瑗的话,若娜也附和道,
「就是说啊,现在很少人会成年之後才开始喝酒了。」
从小就是温室里的小花,羽优理直气壮地说道,
「当然要等成年後啊。」
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恩维也不打算唱反调,
「那就等叔叔和婶婶回来,我才跟他们一起喝吧,现在来吃午餐了。」
说完,大夥儿就在餐厅里一边聊天,一边大快朵颐。
可是一个小时後,羽优已经开始喊救命了。
「这样吃下去会胖死的啦。」
若娜轻轻戳了她的脸颊,笑着说道,
「小优太瘦了,胖一点比较好。」
「如果我的身材可以像娜姐这麽好,是不介意有肉一点。」
羽优由衷地羡慕道。
「若娜真的比国中的时候漂亮好多,刚才去接她的时候,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听到恩维的称赞,若娜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回应道,
「学长後悔当初没有追我吗?」
「这个嘛……如果我没遇见淑瑗,也许会吧?」
羽优虽然不太喜欢这样的玩笑,却也没有太在意,轻轻皱起的眉头很快就放松了。
之後,在周信的提议下,大家决定去湖边走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整个下午虽然都阳光普照,让他们在湖光山色之间度过悠闲的时光。可是到了晚上,天气却突然起了巨大的变化,下起倾盆大雨。
「这场雨真的好大喔。」
若娜望着豆大的雨点纷纷打在玻璃窗上。
「是啊,爸爸和妈妈刚才就打电话来,说会留在姨婆那里过夜。」
羽优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脸色也不太好。
正在和淑瑗打电动的恩维劝说道,
「这样的大雨天能见度比较低,开车很危险呢。」
他一说完,雷声突然轰隆隆地响起,让毫无心理准备的羽优跳了起来,坐在她身边的周信连忙拥住她的肩。
看到她脸青唇白的样子,淑瑗这才想起,
「对了,小优怕打雷。」
心有余悸的羽优老实地点点头,
「就是啊,所以妈妈不回来,我该怎麽办啊?」
表情变得柔和的淑瑗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坐到羽优身边去,轻声细语地说道,
「今晚我陪你睡好了。」
听到她这麽说,恩维故意凑上前,靠着淑瑗说道,
「那我怎麽办啊,小瑗姐姐?」
不知道他在开玩笑的羽优杏眼圆睁地问道,
「维哥也怕打雷?」
淑瑗瞪了恩维一眼,随即出言反驳,
「才没有,你别管他。我等一下就把行李搬过去。」
虽然觉得很对不起特地陪女友过来的恩维,羽优还是点点头。
*
窗外的雨仍持续下着,转眼就变成狂风暴雨,再加上雷声连连,羽优不禁庆幸淑瑗愿意过来陪她。
然而,她始终觉得对恩维感到过意不去,
「瑗姐,维哥会不会生气啊?」
两人躺在双人床上面对面地聊天,床边的台灯照亮淑瑗的脸,只见她笑着说道,
「没事的,你这麽怕打雷,我怎麽可能放着你不管呢?」
「真的不要紧吗?」
羽优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让淑瑗忍不住戏弄道,
「要不,我回去恩维那边,然後叫小信过来陪你好了。」
羽优吓得直摇头,拉住淑瑗的手,
「不行啦,男生女生怎麽可以睡同一个房间?」
「小优认为不可以啊,真的是乖宝宝呢。」
淑瑗若有所思地说道,羽优察觉自己好像间接在说淑瑗的不是,连忙补上,
「我不是说瑗姐不可以和维哥同房,只是我和小信又没有在交往……」
「可是,你喜欢小信吧?」
被看穿的羽优吓了一跳,整张脸都涨红了,
「有这麽明显吗?」
「该怎麽说呢?」
淑瑗想了想,才缓缓地说道,
「这麽说吧。在男生当中,小优只让小信牵你的手吧?许多比较亲密的举动,也只有小信可以,其他人根本不行吧。」
「这个……」
这一点羽优完全无法否认。
「其实我觉得啊,你们两个走在一起,只是早晚的事。」
淑瑗看来是真的这麽觉得,脸上的表情相当认真。
羽优其实很想找人商量,於是靠近淑瑗,轻声地问道,
「瑗姐,你真的这麽认为吗?可是我……」
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让她显得有些犹豫,淑瑗似乎看穿她的顾虑,浅笑着问道,
「你该不会是怕变成花瓣吧?」
被说中的羽优睁大眼睛反问,
「难道瑗姐不怕吗?」
淑瑗凝视着羽优,过了一会儿才轻柔地说道,
「怕啊,但是我不会选择逃避。与其错过心爱的人,我宁愿以生命去追求。」
这麽说的淑瑗看起来好耀眼也好勇敢,但是羽优也感觉到其中带着一丝丝豁出去的洒脱。
「维哥那麽受女生欢迎,应该很辛苦吧?」
羽优直率的说法让淑瑗噗哧笑了出来,
「当然辛苦啊,不过也很幸福喔。」
羽优羡慕地看着脸上浮现灿烂笑容的淑瑗,内心却还是有些不确定。
大概是看出她的迟疑,淑瑗试探式地问道,
「小优,你不相信小信吗?」
「当然不是!」
羽优立即否认,让淑瑗放心地笑着说道,
「那就对了啊,所以小优根本就不需要害怕嘛。」
淑瑗说得这麽有把握,让羽优开始蠢蠢欲动,
「瑗姐,如果我向小信告白,真的会成功吗?」
大概是很少看见堂妹这麽没自信的样子,淑瑗的表情有些意外,
「当然会成功啊,你怎麽会担心失败?我觉得小信对你应该很有好感吧,搞不好他也在考虑要不要告白呢。」
「认为自己一定会成功,好像太厚脸皮了啦。」
情绪起伏不定的羽优突然又没信心了。
不料,淑瑗却出其不意地将她紧紧抱住,然後在她耳际说着鼓励的话语,
「我敢保证,小信一定也很喜欢小优喔,所以小优要有信心,知道吗?」
像是被施予勇气的魔法,羽优在淑瑗怀中点点头,下定决心明天要去告白……
*
午夜时分,原本已经睡着的羽优察觉到身边的淑瑗有些动静,於是睁开了眼睛。
「怎麽了?」
「若娜传简讯说她头很痛,觉得很不舒服,问我有没有药。」
说着,淑瑗就坐起身来,走向摆放在角落的包包,从中找出头痛药,
「我拿药过去给她。」
羽优立刻坐起来,揉着眼睛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
本来想说自己快去快回,但是淑瑗却注意窗外的雷声仍然不断响起。
「好吧。」
等羽优稍微清醒一点,两人才一起走出房门,往位於走廊另一端的房间走去。
来到若娜的门前,羽优和淑瑗注意到门只是虚掩,并没有完全关上。
於是,淑瑗轻轻推开门走进去,还没到床边就突然停下脚步。跟在她後面的羽优不明所以,就绕到淑瑗身边,正要开口问她怎麽了,却在看到床上的情景之後,整个人愣住了。
若娜并不是一个人。
压在她身上的是衣衫不整的恩维,而且两人居然在接吻!
面对意料之外的局面,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淑瑗。
羽优还记得她的身体虽然微微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床边,然後大声叫道,
「唐恩维!」
听到女友的声音,原本还陶醉在温柔乡的恩维瞬间清醒过来,赶紧和若娜份开,然後急急忙忙地坐起身来。
「淑瑗?你怎麽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淑瑗狠狠地刮了一记耳光,以几近崩溃的声音说道,
「你们怎麽可以这样对我?」
羽优从来没有见过淑瑗失控的模样,顿时不知所措了。
「小优,怎麽了?」
周信的声音从身後传来,让羽优猛然回魂似的转头望向他。
看到眼前的场面,周信很快就掌握了状况,走到羽优的身边。
若娜一面慢条斯理地整理凌乱的睡袍,一面以淡漠的神情说道,
「淑瑗,我都说过了,男人不可信。」
因为站在她身後,羽优看不见淑瑗的表情,却注意到她颤抖的幅度比刚才还要明显得多。
「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淑瑗绝望的声音撼动了羽优的心。
「谁叫你选择了恩维,不选择我呢?」
若娜美艳的脸上露出平静又悲伤的神情,
「我更没想到你居然和这个花心男交往这麽多年。」
「所以你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了修复和我的友情?」
淑瑗努力挤出来的声音让人感觉到她的心碎,若娜痛苦地凝视着她,
「对你,我从来都不是友情啊。就算最後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至少能尝试接受我,可是你却连让我变成花瓣的机会也都不给我。」
淑瑗根本连一个字也答不出来,恩维更因为两人的对话而目瞪口呆。
若娜凝视着淑瑗,接着说出了这句残忍的话,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因为这个男人的背叛,在十八岁生日的前夕变成花瓣吧。」
说完,她的嘴角保持在最完美的弧度,泪水却滑下脸庞。
眼前的一切对羽优而言太过震撼了,让她失去了思考和反应的能力。
在察觉淑瑗夺门而出的瞬间,羽优惊恐地大声叫道,
「瑗姐!」
来不及拉住她,羽优只能和周信快步追上前。
然而淑瑗却以前所未见的速度往楼下跑去,一股清香缠绕上追在其後的羽优,使她心底浮现让人心惊胆战的不祥预感。
「瑗姐!瑗姐!」
已经穿好上衣的恩维也加快脚步跑下楼,
「淑瑗,你听我解释,淑瑗!」
淑瑗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跑入大雨之中,羽优再次惊慌失措地叫道,
「瑗姐!瑗姐!」
顾不得强大的雨势,羽优毫不犹豫地跟上前,任由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和身上,并不停地大声叫道,
「瑗姐!」
这次,淑瑗终於停下了脚步,接着慢慢转身回头望向羽优。
滂沱大雨之中,门外的昏黄街灯微弱地照在淑瑗写满绝望和心痛的脸上。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羽优只记得淑瑗伤心欲绝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瑗姐……」
羽优走上前伸出手拉住淑瑗,却惊觉她身上持续散发出芳香清雅的气味,纯白的花瓣甚至开始从她的指尖幻化而出。
「不可以啊!瑗姐!」
羽优慌张地紧握住她的手,可是留在手心的却只有白色的花瓣和形如盏状的金黄色副冠,双手已经不成形。
雪花般的花瓣不断从淑瑗身体的其他部位飘散出来,随着风雨旋转飞舞着。
她彷佛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以豁达的神情望着自己变成的花瓣。
「是水仙花啊。」
话一说完,她美丽的脸就在一瞬间变成了花瓣散开来。
看着花瓣被风卷起,羽优试图捉住却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她眼前突然出现了蓝天白云!
那是周信带来的一把巨大的伞,伞内绘着晴空的画面。
只见他拿着那把开着的伞奋力一跳,尽量把所及之处的花瓣都收进伞下,然後马上把伞关起来……
「我们去找修哥吧。」
周信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声音重叠了,让陷入沉思的羽优回过神来。
原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立霆闻言马上动了起来,主动走到鸿翔身边收拾桌上的衣服和花瓣,然後拉着哭得浑身无力的鸿翔往门口走去。
周信回过头望向羽优,轻声地问道,
「一起去吗?」
羽优虽然还未完全从回忆中抽离,却还是恍恍惚惚地点点头……
*
走在前往塚之坊的路上,羽优不小心再次进入了记忆的长廊,和当年的情景重叠。
今天当然没有下着倾盆大雨,而且是大白天,和四年前那个暴风雨夜根本就两码事。
然而,心中的那份沉重却是一样的。
眼前的鸿翔和当年的自己。
无论是失去爱人的痛不欲生,还是失去亲人的悲伤莫名……
虽然当时整个人彷佛陷入恶梦之中,但是周信紧紧捉住她手的那份温热,羽优还记得很清楚。
「我们去找修哥。」
说完之後,周信就一手抱紧雨伞,另一只手用力地拉着她走进别墅。
当他们经过站在门边的恩维时,惊惶的他脸色苍白地问道,
「淑媛变成花瓣了,怎麽办?」
一股怒气顿时涌上羽优的心头,
「都是因为你的背叛,瑗姐才会变成花瓣,你居然连追进大雨的勇气也没有?」
说完,她情绪失控地狠狠送上一巴掌。
周信随即紧紧捉住她,
「小优,不要理他。」
随後,就拉着羽优上楼去。
站在楼梯口的若娜嘴唇颤抖地问道,
「淑媛变成什麽花?我只看到是白色的花瓣。」
周信和羽优视若无睹走过她身边,若娜喃喃地说道,
「这样清雅的花香好熟悉,是水仙吗?」
继续无视她的周信已经拉着羽优走进自己使用的房间,拿起背包之後又转身走出去,随即走向羽优的房间。
若娜穷追不舍地跟上前,流露着略带疯狂的眼神,
「把雨伞给我,淑瑗的花瓣在里面,对吗?我在楼上都看见了。」
见她居然厚颜无耻地提出这个要求,原本打算对她不理不睬的羽优忍无可忍地瞪着她,一脸轻视地看着原本是如此仰慕的若娜。
「瑗姐会变成花瓣,都是你们两个害的。你还想要她的花瓣?作梦!」
「给我!」
若娜发狂似的扑上前,却被周信一把推开,差点儿摔倒在地。
「我不想打女人,所以你最好滚远一点。」
羽优从来没有看过周信发这麽大的脾气,若娜也噤若寒蝉。接着他就加重语气警告若娜和刚刚走上楼的恩维,
「我给你们半小时,在我和小优出来之前,你们最好马上消失!」
说完,就拉着羽优进到她和淑瑗共用的房间。
锁上门之後,周信把雨伞放在床上,对羽优说道,
「小优,你快去洗个热水澡,然後我们去塚之坊。」
羽优呆呆地看着他,猛然回过神来,泪水不听使唤地滑下脸庞,
「小信,怎麽办?瑗姐不在了,怎麽办?」
周信的脸上露出难过又心痛的表情,用尽全力将羽优拥入怀中。
他什麽也没说,只是任由羽优发泄悲伤的情绪,
「瑗姐,你不要变成花瓣啊。我还要和你说话啊,你不理小优了吗?我们刚才明明还在一起的,你还在听我说心事的……」
从声嘶力竭的呐喊到几近无声却更让人心疼的呜咽,羽优都紧紧地抱住周信,像是需要和他合为一体,才能保持自己的心不会变成碎片……
待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羽优才轻轻松开周信,这才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泪流满面。
周信赶快擦乾自己的眼泪,然後用完全不同的轻柔手势为她拭去泪水,声音沙哑地说道,
「快去洗澡吧,我们还要去找修哥。」
看着周信无限温柔的表情,羽优回想起两人刚才相拥的情况,红着脸点点头,然後拿着替换的衣服走进浴室。
轮流洗完澡,又在房里准备需要的物品之後,他们才走出房间,而若娜和恩维都已经不在了。走下楼来到屋外,红色的轿车也不知所踪。
周信将装有花瓣的雨伞牢牢地绑在背上,才穿上雨衣,然後对羽优说道,
「我们走吧。」
羽优望向门外的狂风骤雨,难免心慌意乱,但是想要为淑瑗尽一份力的心情却驱使她走进大雨之中……
共乘一把大雨伞的两人一走进豪雨之中,就明白刚才换衣服的举动完全是多余的。
现在就连雨衣也挡不了无孔不入的雨水和强风,不到三分钟,他们就全身湿透了。大雨如同密密麻麻的细针般无情地打在他们身上,风势也越来越强。
熙日山的温度原本就比其他地方来得低,就算夏天的白昼还有二十二度左右,但是到了晚上加上下起大雨,气温就瞬间下降了至少三四度。
走出别墅林立的区域之後,街灯的数量开始锐减,让雨夜的能见度瞬间降至最低点。
周信亮起挂在身上的电筒,却只能照亮脚下,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道路。羽优牢牢地捉住他的手臂,一刻也不敢放开,怕会就此迷失方向。
两人同时捉住雨伞,在逐渐转大的雨势中艰难地行走着,泥泞早已让羽优穿着凉鞋的脚弄得脏兮兮的,但是她仍咬紧牙关往前迈进。风声和雨声让她产生了置身於梦境的错觉,唯一的真实是周信那变得冰凉的手。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脚下的泥泞变成了石道,两侧出现了整齐排列的树木和街灯,让羽优清楚看见被风吹得东歪西倒的大树顺从地弯下了腰。
「就快到了。」
周信的声音夹着风雨声传入羽优的耳里,大概是感觉到羽优的步伐开始不稳了,他关掉电筒之後就拥住羽优的肩,两人的身体紧紧相依着往前行走。
「再努力一下。」
羽优眼中含泪地点点头。
尽管湿透的身子已经因为寒冷而冻僵了,但是有周信的陪伴却让羽优的心感到温暖。
感觉到脚趾头冻得发痛,让羽优後悔自己只带了凉鞋过来。
不过这也没办法啊,毕竟她压根儿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行走在狂风暴雨之中。
突然之间,她的眼前闪过一道强光,紧接着轰隆雷声响起。
「啊啊啊!」
从小就害怕雷声的羽优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让周信慌张地松开了手中的伞,用力抱紧她。雨伞立刻就被狂风卷起,朝远处飞去。
任由冰冷的雨水如针般地落在身上,周信以他的身体尽量为羽优挡住风雨。
好想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在羽优的脑海中浮现,至今仍清晰鲜明。
如此一来,就算自己不敢告白,也不用担心周信会爱上别人了。
羽优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甲几乎要陷入周信的背部,他却什麽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推开她,并紧拥着她。
一定很痛吧。
羽优有些内疚,却不愿意放手。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让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害羞。
「哎呀,这不是小优和小信吗?」
年轻男子的声音让羽优被拉回现实,周信更惊讶地叫道,
「修哥!」
像是洞悉一切,阿修对两人露出充满怜悯和慈悲的表情,
「快跟我来。」
说完,就微笑着把手中那多出来的一把伞交给两人……
*
「修哥!」
被回忆紧紧缠住的羽优,因为鸿翔的声音而回到现实。
才一走上山坡,她就看到阿修神情哀伤地站在门外等着他们。
一路上哭丧着脸的鸿翔立刻抱着装有制服外套和花瓣的袋子冲上前。
「你说的话是对的,我真的遭到报应了。」
他边说边激动地落下泪来,
「琦慧她……她变成花瓣了,怎麽办啊?」
显然一切都了然於心的阿修垂着眼帘,哀伤地看着鸿翔,
「进去再说吧。」
说着,就拍了拍鸿翔的肩,把他带进塚之坊。
一走进屋里,阿修就把制服摊开摆在客厅中央的工作桌上。他拿着类似夹邮票的镊子从制服上挑着花瓣,然後放入盛着清水的玻璃碗中。
「修哥,这些真的是琦慧的花瓣吗?你怎麽分得出来呢?」
鸿翔凝视着飘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如此问道。
「因为我是阿修啊。」
阿修以平静的语调回答,然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那份专注让羽优想起他从伞中小心翼翼地处理花瓣的情景……
和今天一样,客厅的中央摆放着巨大的工作桌,阿修从周信手中接过装着花瓣的雨伞,就温和地对他们说道,
「你们都湿透了,还是先把衣服换下来吧。」
说着,他就把雨伞放在桌上,转身从椅子上递了衣服给羽优和周信。
「左边的两个房间都附有浴室,你们洗一下热水澡比较好,不要着凉了。」
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感到精疲力尽的羽优却没有进行思考的余力,於是乖乖地听从阿修的话。
当她换上稍微大了些的白色衬衫走出房间时,周信已经坐在工作桌旁的木造椅子上,注视着阿修正全神贯注地用镊子把贴在伞内的花瓣取下来,放入盛着水的玻璃碗中。
她走到周信身边的木椅子坐下,原本在工作的阿修停下手中的作业,体贴地对她说道,
「那杯花茶是给你的,喝了身体会暖一点,而且玫瑰有平抚情绪的作用。」
羽优听话地拿起白色的茶杯慢慢啜了一口茶,玫瑰香气扑鼻而来。
阿修拿起白色的花瓣,望向羽优和周信,
「你们知道这是什麽花吗?」
「瑗姐说……是水仙花……」
羽优一说完,泪水又倾如雨下。
「水仙超尘脱俗,犹如凌波仙子,在东方代表纯洁和思念。在西方的花语虽然是自恋,却也带有坚贞的爱情这一层意思。」
阿修一边以平静却动听的声音诉说着,一边继续从伞内将花瓣取下来。
「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是你们在最後却送了一抹蓝天给淑瑗呢。」
羽优听到他顺口说出淑瑗的名字,不禁错愕地问,
「你怎麽会知道我堂姐的名字……」
她望向周信,他却立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说。
看到两人的表情,阿修露出神秘的微笑,
「因为我是阿修。」
这句话让他们不知道要如何吐槽。
自此之後,举凡阿修不可思议地说中什麽事,他们都渐渐习惯用这句话来轻轻带过,没有人会追根究底……
不知不觉,夕阳已经从窗外照射进来,阿修仍坐在工作桌埋头苦干。
「太阳快下山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忙於工作的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我不回去。」
鸿翔任性地一口回绝。
看到双眼通红的他这样闹脾气,立霆走到他身边,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留在这里能做什麽?只会打扰修哥吧?」
「可是我不能留下琦慧啊,我……」
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翔学长,拜托你别再哭了。」
立霆无奈又难过地说道。
听到两人的对话,阿修才回过头望着鸿翔,轻轻叹了口气,
「立霆说得没错,你留下来又能怎样?你也知道,制作花之塚需要七天,难道你整个星期都要留在这里吗?我会很困扰的。」
鸿翔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於心不忍的阿修只好让步,
「明天放学之後再过来,好不好?清洗和处理的过程我可以让你参予。」
「真的?」
鸿翔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才终於愿意回去了。
下山之後,四人来到捷运站,搭上回程的列车。
气氛如同守灵(也确实是守灵)的路程相当难熬,一行人都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就快抵达鸿翔家附近的车站时,立霆自告奋勇地说道,
「我送翔学长回家吧。」
「不用了。」
受宠若惊的鸿翔连忙推辞。
周信却很同意立霆的做法,
「鸿翔,你的情绪不太稳定,立霆送你回去,这样我比较放心。」
羽优突然没头没脑地补上一句,
「我们大家一起送好了。」
鸿翔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夸张了啦,优学姐。」
这时,列车正好停了下来,为免送他回家的人数变成三个,鸿翔急忙说道,
「我先走了,拜拜。」
立霆也跟着下了车。
「等等我!」
羽优正想要追上前,却被眼明手快的周信及时拉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列车的门关上。
「都这麽晚了,你不怕赶不及每天的晚餐时间吗?司徒叔叔很重视和你一起用餐吧?」
「我今天就是不想回去嘛。」
羽优垂头丧气地说道。
「究竟怎麽了?」
周信不解地问道,羽优就皱起眉头,
「那家伙今天会来我家啊……」
听她这麽一说,周信马上了解了状况,不自觉地扬起了眉……
*
「今天这麽热闹,真是太好了。」
羽优的父亲司徒先生看到餐桌上多了两位客人,心情似乎非常好,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和女儿相似的细长双眼蕴藏着笑意,和眼神冷漠的羽优形成对比。
坐在羽优身边的周信彬彬有礼地说道,
「因为社团活动结束得有些晚,我和小优又有事要商量,才会跟着回来的。打扰你们的家庭时间,真的很对不起。」
性格爽朗的司徒先生却丝毫不介意,
「不会打扰,况且今晚本来就有客人。」
坐在周信对面的男子,就是司徒先生口中的客人。
年约二十的他无可否认长得英俊帅气,梳理整齐的头发和一身得体的名牌,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出身非富则贵。
他的脸上自然流露出傲气和自信,更散发着吸引女性的特质。
不过这种特质,对羽优而言似乎完全无效就是了。
「羽优,你参加什麽社团呢?」
对方趁机找机会和羽优搭话,她却一脸厌恶地回答,
「花塚会。」
「花塚会?」
男子显然没有听过,羽优语带讽刺地转向周信,
「小信,克洋先生好像没听过呢。该不会连花之塚是什麽也不知道吧?」
被这麽一说,克洋看似有些狼狈,却立刻辩说道,
「我当然知道什麽是花之塚啊。」
周信若无其事地出言打圆场,
「对啊,把少女变成的花瓣放进特制的玻璃球之中,就是所谓的花之塚,大家都知道的。」
克洋顺着他的话说道,
「就是啊,我当然也知道。那花塚会……」
周信接着说明道,
「花塚会就负责将收集到的少女花瓣送到塚之坊制作成花之塚。」
「塚之坊?那不是传说吗?」
克洋的反应却立即遭到羽优的反击,
「没看过兔子的人就说世界上没有兔子。」
这句话让克洋更加难堪,看到他继续自掘坟墓,周信也不想再开口帮忙了。
晚餐过後,重新振作起来的克洋又开始对羽优纠缠不清,
「羽优,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吧。」
羽优寒着一张脸,以冰冷的语调说道,
「我没空,还有事要和小信聊。」
说着,就把克洋晾在一边,拉着周信上楼去。
「这样不太好吧?」
一走进房间,周信就苦笑着说道,
「怎麽说他的父亲也是叔叔重要的生意夥伴,对他这麽冷淡不太好吧?」
「那是爸爸的事,与我无关。」
羽优没好气地说道,
「爸爸之所以会让他过来吃饭,就是看在顾伯伯的份上。」
满脸不高兴的羽优坐在铺上雪白床单的双人床上,周信推了推眼镜,试探式地说道,
「他大概是想追你吧?」
「我才不要。」
羽优想都不想立刻拒绝。
「烦死了。」
在周信面前,羽优不需要伪装成淑女,就这样直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恋爱这种事,最麻烦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花瓣。」
周信也不避嫌地坐在她身边,低头望着她,
「难道过了十八岁,你也不谈恋爱吗?」
羽优瞄了他一眼,然後闭上眼睛,嘴硬地说道,
「等过了再说。」
光是对他说出这句话,就让羽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怎麽可能直视着周信嘛。要是隐藏在心底的感情被他识破,那怎麽办啊?
可是她还是禁不住问道,
「那你呢?为什麽不交女朋友呢?」
周信没有搭腔。
等不到他的回答,在意得不得了的羽优忍不住张开眼睛,却发现周信似乎一直在看着她,反而吓了一跳。
她的反应看来完全在周信的预料之中,让他轻轻地笑了,
「等你交了男朋友,我就去交女朋友。」
说完,他就回过头望向窗外……
过了一个小时,羽优才送周信下楼,却意外地看到克洋居然在客厅和司徒先生下西洋棋。
一看到羽优出现,等待多时的克洋马上露出笑容,
「你们谈完了吗?那羽优可以和我去约会了吧?」
没有料到他竟然会等到现在,羽优却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直接拒绝,
「我很累了,明天还要上学。」
看出女儿对他的反感,司徒先生趁机说道,
「说得也是,明天一早就得起来,也挺累的。克洋,小信就住在附近,你可以送他回去吗?」
好婉转的逐客令啊。
同时这麽想的羽优和周信对望了一眼,都尽量把笑意藏起来。
周信轻松地走到克洋面前,很有礼貌地说道,
「那就麻烦克洋先生了,谢谢你。」
就算不愿意,碍於司徒先生的面子,克洋也无法推辞……
当克洋从车库中开出那辆桃红色超级跑车时,周信和羽优顿时傻眼。
「这麽帅气的车子居然是这个颜色……」
周信默默地点点头,表示认同羽优的话。
看到蝶翼门如同蝴蝶展翅地扬起,周信不禁为车子感到可惜。
和羽优挥手道别之後,上了车的周信除了说出地址,就一直保持沉默。
如果可以,真不想坐上颜色和车型搭配得这麽诡异的车子。
周信在心中这麽想着。
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情,克洋海滔滔不绝地说道,
「这辆车子很棒吧?我一直很想要一辆有蝴蝶门的车子,看起来实在是很拉风帅气。」
车子是很棒没错,蝶翼门也很帅气,但是……桃红色完全不适合啊。
周信没有回答,只是尴尬地微笑着。
像是为了打探两人的关系,克洋将话题一转,
「你和羽优认识很久了吗?」
周信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谈这些,却还是坦白回答了,
「我们两家的父亲从大学时代就是好朋友,所以我和小优几乎是出世之後就认识了。」
「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啊。」
克洋如释重负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的感情好得像兄妹一样。」
兄妹吗?
周信不自觉地扬起眉。
克洋又自圆其说地表示,
「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经常以保护者的身份陪在公主妹妹身边啊,真是个好哥哥呢。」
就是要把两人的关系设定成类似兄妹是吗?
周信仍旧保持沉默,并没有出言反驳。
「记得从第一次在舞会见到羽优,你就一直都是她的舞伴,不让其他人接近。」
克洋继续得意忘形地说道,
「将公主保护得滴水不漏是很好,不过有时侯,还是要让王子有机会接近公主,这样你才能功成身退啊。」
居然自称是王子。
周信终於见识到克洋的脸皮究竟有多厚了。
他从容不迫地说道,
「如果公主的面前出现了有能力赢得芳心的人,我自然会把保护公主的权力交给对方。可是在此之前,不让狂蜂浪蝶随意接近公主才是上策吧。」
克洋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做出最後的反击,
「那你就要好好地保护公主了,骑士大人。」
言下之意就是周信并非羽优的王子。
周信无意和他辩下去,刚巧又快到家了,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公式化的笑容,
「克洋先生,你在前面的路口让我下车就好了。」
克洋看了看前面的路,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
「你不是住在阿波罗路一号吗?这里只是九号耶。」
虽然很不想拿这种事情来炫耀,但是周信还是为了打击一下克洋的士气而说道,
「刚才忘了说了,家父因为喜欢不同的建筑风格和庭园设计,所以数年前买下数栋隔邻的房子。」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阿波罗一号到七号都是我家,今天正巧使用七号。」
克洋无法置信地望向皮笑肉不笑的周信,听话地在七号大门前停下。
望向带着浓厚仿古东方风格的大宅院,恍然大悟的克洋惊恐地说道,
「七间大宅,你……令尊该不会是人称周王的地产大亨吧?」
周信以微笑做为肯定的答案,就自行打开蝶翼门下了车,留下呆若木鸡的克洋……
*
这天放学後,周信突然接到学生会副会长的通知,不得不先到学生会去,之後才来到社团教室。
他一来到社团门外,就听到学生会长的大嗓门。
「羽优,这次的毕业旅行你也会参加吧,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到处逛逛啊。」
这家伙怎麽来了?
周信打开门走进去,就看到坐在长桌前的羽优低着头在看书,对坐在她身边的男生视若无睹。
「会长你怎麽来了?」
周信的声音突然传来,身材魁梧的会长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周信!你这麽快就回来了?」
看来今天被召去学生会是他安排的吧?
周信虽然对此感到不快,但表面上却还是笑脸迎人,
「因为副会长要问的事太简单了,所以没两句就解决了。」
「那可是花塚会成立至今的帐目耶,怎麽可以两句话就说完啊?」
会长惊讶地扬起眉说道。
「副会长找我有什麽事你这麽清楚,该不会是铭达你……」
周信故意顿了顿,见他开始冒着冷汗,才接着说道,
「对花塚会的开销有意见吧?」
以为自己调虎离山的诡计没有被看穿,铭达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是很有意见啊。你们社团才五个人,但是经费却和一般社团一样。」
他趁机把椅子拉近羽优,装出担忧的样子,
「等你们毕业之後,社团就剩下鸿翔一个了,要怎麽维持下去啊?」
他伸出手正要搭上羽优的肩,冷不防周信却把社员登记的文件夹塞到他手上,
「会长,你有多久没有查看我们的社员纪录了?」
被打扰的铭达虽然觉得很没趣,却也只能接过文件夹,
「不就是五个嘛,上次招生应该也和之前一样没有什麽进展吧。」
话才一说完,他在看到纪录上多了琦慧、立霆和七名一年级女生的名字之後,顿时傻了眼。
「怎麽可能会有新人……」
不理会他的错愕表情,周信进一步说明,
「虽然其中一个刚化成花瓣,另一个引咎退出,不过还是多了七名社员。」
「化……化成花瓣?引咎退出!」
铭达瞪大了眼睛望向对此习以为常的周信。
就在这时,郁郁寡欢的鸿翔和皱着眉头的立霆正好走了进来,周信趁机说道,
「会长,我们要进行社团活动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滚了。
周信在心里补上一句,却还是很有礼貌地说道,
「我送你到门口吧。」
铭达临走前看了从头到尾当他不存在的羽优一眼,不死心地说道,
「羽优,毕业旅行的时候……」
直到这时才不耐烦地抬起头看他一眼的羽优冷淡地说道,
「我和小信说好要去看薰衣草花田,会长没有兴趣吧?就不勉强了。」
完全不给对方选择的余地。
为免对方死皮赖脸地说想去,周信加快速度拉着他走向大门,让铭达铩羽而归。
当周信把他送到门边的时候,铭达的耳际传来让他全身僵硬的冰冷低语,
「你下次再滥用职权把我支开,好接近小优,我就让你当不成会长。」
铭达猛然回过头,看到周信的脸上仍挂着笑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周信却在最後补上一句,
「请会长谨记在心。」
说完,露出看起来像是恶魔般的黑暗笑容……
*
送走烦人的会长之後,他们四人就出发来到塚之坊。
这已经是连续第五天了。
看到他们又准时报到,阿修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就算你们每天过来,我也不可能让你们参与制作过程啊。」
「我只是看着也不行吗?」
鸿翔几近哀求地说道。
阿修轻轻叹了口气,
「顶多是看看还没有用到的花瓣而已啊。」
他轻轻拍了拍鸿翔的肩,
「星期天再过来吧,好吗?到时候就可以把花之塚给你们了。」
「对着花瓣也好,毕竟那就是琦慧。修哥,我这两天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没人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阿修更是大吃一惊。
「修哥,让我留下来吧。毕竟花之塚做好之後就要送到琦慧家了,我以後再也看不见了。」
他眼中浮现出痛苦寂寞的神情,让阿修不忍拒绝,陷入两难的局面。
看出阿修的动摇,这几天深刻体会到鸿翔那悲伤心情的立霆竟然帮忙说情,
「修哥,也让我留下来吧。我会帮你看着翔学长,不会让他妨碍你的。」
接下来,周信居然也加入,
「你很久没吃我煮的料理了,修哥。这两天的三餐由我负责,如何?」
听到周信这麽一说,阿修立刻露出没辙的表情,
「大厨都这麽说了,我根本无法抗拒吧。不过我在工作室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扰喔。」
知道阿修答应了,三名男生喜出望外地连忙点点头。
「那我也……」
羽优的话还没说道,就被周信打断,
「我先送你回去,再过来这里。」
「这不公平啊。为什麽你们可以留下来,我就得回去?以前我们两个也曾经一起留在这里过夜啊。」
羽优的抗议却遭到驳回,
「是啊,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可是现在这麽多男生。」
「我绝对不会对优学姐有非分之想的。」
立霆这句话原本是为了帮忙劝说,却反而因此遭受到羽优冷若冰霜的怒视。
「你越描越黑了啦。」
连心情低落的鸿翔都忍不住取笑他,惹得立霆又和他开始抬杠。
阿修看着不服气的羽优,用平静又温柔的嗓音说道,
「我也觉得小优回去比较好。」
周信和羽优望向阿修等待他的说明,
「都是男生,或许比较容易说出心里话。」
说完,三人沉默地注视着鸿翔和立霆这对活宝……
*
送羽优回去之後,周信拿着阿修给的伙食费顺道买了些食材,一回到塚之坊就躲在厨房里开始准备晚餐。
看他有模有样地着手处理鱼虾肉类,立霆不禁刮目相看,
「原来信学长真的会做菜啊。」
周信还没回答,一直有气无力的鸿翔就抢先回答,
「当然是真的啊,而且很好吃喔,所以修哥都叫他大厨。」
这时,拿着一篮新鲜蔬菜走进来的阿修也说道,
「我可不是随便叫的,要不是小信的厨艺超群,我才不会把辛苦种出来的宝贝摘下来。」
看到篮子里各式各样的蔬果,立霆双眼发亮地凑上前,
「这些都是修哥自己种的啊,好厉害喔。」
「鸿翔过来帮忙洗菜,不要光是坐在那里看。」
阿修一开口,鸿翔就乖乖过来帮忙,大家继续环绕着蔬菜和做菜的话题聊开了。
周信看了鸿翔一眼,发现他虽然不太有精神,但总算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坐在饭厅里享用丰盛美味的晚餐,立霆心满意足地说道,
「真的太好吃了。这个牛油麦片虾煮得太棒了,牛油的香气搭上煮得刚刚好的大虾,让人停不下来。」
「就是说啊,小信随时都可以嫁人了。」
阿修说着就把姜葱肉片放入口中,忍不住又说了声好吃。
「修哥乾脆把信学长娶回家好了。」
难得看到鸿翔稍微恢复以前的俏皮,阿修立刻和他一唱一和,
「这个主意不错耶。」
「不错才怪。」
周信瞪了两人一眼,阿修呵呵笑着说道,
「是喔,小信才不会嫁给我,他喜欢的是小优啊。」
「修哥!」
他的语出惊人不但让一向冷静的周信涨红了脸大叫,更导致立霆和鸿翔同时把口中的食物喷了出来。
「好脏啊。」
阿修边笑着边抽出纸巾给他们。
立霆惊魂未定地问道,
「信学长真的喜欢优学姐?」
「你看学长的表情就知道了啊,整张脸都红了。」
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掩饰的周信那副惊惶失措的样子让鸿翔忍不住取笑道。
事到如今,周信知道就算否认也没用,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他们保密,
「不可以说出去,知道吗?」
他这麽乾脆地承认,反倒使得立霆不解地问道,
「信学长为什麽会喜欢优学姐啊?」
「你这种说法,好像在说学姐很差一样喔。」
立霆赶紧否认有这样的念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他们两个的性格相差这麽远……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
立霆苦恼着找不到能够清楚说明自己想法的话。
「小优原本并不是座冰山喔。」
周信一语道破立霆说不出口的话,然後回想起从前,
「她原来的个性开朗又活泼。」
「开朗?活泼?」
立霆的脑海浮现的是羽优那双冷漠的眼神和强悍的表情。
「信学长,你确定我们在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周信噗哧一笑,
「就说原来是那样啊。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和以前完全不同,但这也只是小优自我保护的方式而已。」
「信学长为什麽不告白啊?」
死气沉沉的鸿翔好不容易找到让他有兴趣的事,总算是活过来了。
「翔学长不觉得告白的时候,被优学姐用冰冷的眼神盯着看很可怕吗?」
立霆提出的看法,马上被鸿翔驳回,
「你当然会觉得可怕,但是信学长从小和学姐一起长大,才不会怕咧。」
听到羽优被两个学弟这样谈论着,周信啼笑皆非地说道,
「怕她当然是不会,不过……我也有我的顾虑。」
阿修对这一点倒是很清楚,收起戏弄的语气,
「你是担心她会怕吧。」
「怕什麽……」
立霆才一问完,马上察觉自己问了个很笨的问题。
「毕竟小优亲眼看到自己的堂姐变成花瓣,那种打击很大啊。我这个男生都忘不了了,何况是她?」
周信轻轻说了出来,曾经身历其境的鸿翔喃喃地说道,
「是啊,那种心情……」
他的视线很自然地朝摆在另一边的工作桌上那个玻璃碗望过去。
「如果我是女生,大概会有阴影而不敢谈恋爱。」
其他三人都沉默下来,看来都有一样的想法。
「我啊……」
鸿翔顿了顿,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远方,
「第一次看到有人变成花瓣的时候,还在念国小,而且对方……该怎麽说呢?虽然是认识的人,但是并不是关系很密切的人,所以单纯地觉得花瓣雨好漂亮。」
他眯起双眼,思绪彷佛回到从前,
「因为那个人曾经破坏别人的家庭,所以当时多少觉得她会有这样的下场是咎由自取。」
立霆从来没有听鸿翔说过自己的事,这下子反而有些意外。
鸿翔将视线拉回眼前,用平淡的口吻说道,
「上了国中,我发现有些女生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人,任性地介入别人的恋情,甚至导致别的女生变成花瓣也在所不惜。每次看到这样的女生,我就会很好奇,像她们这样的人会变成什麽花瓣?」
他发现立霆一直注视着他,於是也望向立霆,脸上浮现悲喜难分的微笑,
「我想要知道,就算是内心如此丑陋的她们,也能变成美丽的花瓣吗?」
他的说法让立霆受到很大的冲击,
「这就是你的原因?追求对方然後抛弃她,只为了确定这一点?」
尽管理智上明白那些女生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是立霆还是无法接受鸿翔的做法。
难得鸿翔会主动对别人再说起自己的事,周信立刻加以说明道,
「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是其中有些时候,鸿翔是受人之托。」
这句话让立霆更加吃惊。
鸿翔不愿意进一步解释,反而自嘲道,
「无论如何,我还是遭到天谴了,不是吗?」
说着,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和琦慧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压根儿没有想过花瓣的事,每次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就觉得很有趣。我想更了解她,更接近她,等我发现的时候,我的视线已经离不开她了。
虽然我总是在戏弄她,可是每当我们的关系拉近的时候,我心中的喜悦就越来越强烈。但是为什麽……在我认为自己终於找到真心所爱的人,却又永远失去了她……」
说完这句话,鸿翔突然潸然泪下。
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样子,坐在他身边的立霆忍不住紧紧抱住他,对面的周信也站起身走过来从後面拥着他的肩。
被两名好友同时抱住,痛不欲生的鸿翔再也压抑不了沉痛的心情,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夜凉如水,阿修在工作室忙到凌晨四点钟才熄灯走出去,却看见周信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还没睡?」
听见他的声音,原本望着窗外月色的周信回过头来,
「怎麽可能啊。我只是起来喝杯水,看到月亮这麽圆,就想说看一下。」
阿修走到他身边坐下,周信露出浅笑说道,
「还没睡的人是修哥吧?」
阿修无奈地牵起嘴角,
「就快到第七天了,现在可是很重要的时刻,不容许有任何差错喔。」
「修哥收不收我这个徒弟呢?」
周信半认真地问道,看出这一点的阿修也没有打马虎眼,
「要成为制作花之塚的人,需要符合一个非常苛刻又悲伤的条件,我非常不希望你合格。」
「这样啊。」
周信并没有追问。
「刚才对不起了。」
阿修突然趁这个机会向他道歉,反而让周信啼笑皆非,
「要道歉刚才就不要说啊。」
「可是不说起这个话题,没办法让鸿翔开口诉苦吧?」
「这倒也是。」
周信对自己这麽轻易就被阿修说服有些不甘心,却又无法否认他的做法。
「你还再继续等下去吗?」
阿修忽然问道,让周信无法逃避,也趁机向他倾诉心事,
「都等了三年多了,不在乎再等三个月吧。」
「万一半路杀出个情敌?」
周信哑然失笑,
「早就杀出一箩筐不知死活的情敌了啦。」
「不过看你的表情,大概都被你杀了就是了。」
他的说法让周信轻轻地笑了,随即又显得不安,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小优对我是怎麽想的。单纯的青梅竹马?好朋友?保护者?还是哥哥?」
他将身子深深地埋入沙发,悄悄到访的焦躁让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看到他无力地垂下双眼,阿修用旁观者的角度说道,
「我第一次遇见你们,就觉得你们之间的牵绊很深,这也表示对彼此的感情也深。」
「就算当时我们对彼此有意,也不表示这些年来没有改变。」
时过境迁,谁知道呢?
「你变了吗?」
对於阿修的问题,周信连想都不用想,
「当然没有。」
「那又怎麽可以认为她也许变了呢?」
这一问倒是让周信沉默下来,思绪不禁飞往当年来到这里的那个雨夜……
在阿修把花瓣全数取下来之後,就对已经频频打瞌睡的他们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先去睡吧。」
羽优一脸担心地问道,
「花瓣就这样放着没问题吗?」
「这些不是普通的花瓣,当然没问题啊。制作花之塚本来就需要七天时间,花瓣不会这麽容易枯萎。」
阿修浅浅笑着说明道,
「刚才那两个房间可以让你们使用,好好休息一晚吧。」
话一说完,窗外正好又传来阵阵雷声,让羽优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她紧紧拉住周信的衣角,眼中流露出害怕的眼神。
「我不敢一个人睡。」
言下之意,难道要一起睡吗?
周信当然明白她是因为怕雷声,可是就算是这样,还是不太好吧?
左思右想没有结论让他顿时脑袋发烫,毕竟对方是自己喜欢的女生耶。
「小优……」
见两人久久不进房,阿修不解地问道,
「怎麽了?」
周信神情尴尬地说道,
「小优怕打雷,所以……」
「那就一起睡啊。」
阿修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反而让他们同时涨红了脸。
「遇到了这种事,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独处,今晚就好好地为彼此作伴吧。而且小信是个君子,不是吗?」
称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为君子,实在是太抬举了。
周信却也因为阿修的这句话,当了这麽多年的君子。
不乘人之危,不趁虚而入。
唯一做不到的是,成人之美。
当晚他紧紧抱住整夜都在哭泣的羽优,陪着她痛哭流泪到天明。
一直到将近六点多,天微亮的时候,羽优才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已经睡不着的周信看着渐渐转睛的天空,轻手轻脚地起床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阿修像是被香味吸引而来地走进来,
「好香啊。」
「修哥,早。」
「早啊。」
走到周信身边,他探头一看,
「火腿和太阳蛋耶。」
「对不起,我擅自拿来用了。」
「没关系没关系,有我的份吗?」
「当然有,怎麽可能没有啊。」
只准备他和羽优的份也太过份了吧。
「小优还在睡?」
把空盘子递给周信的阿修问道。
周信轻轻点点头,就接过盘子把食物盛进盘中。
「她在一个小时前才睡下去。」
「你怎麽不一起睡一下?」
周信腼腆地笑了,没有回答。
阿修漫不经心地说道,
「也是,女生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男生也很辛苦呢,况且对方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前面几句,周信还可以当成没听懂,但是最後一句却让他瞪大了眼睛望向阿修。
他的表情看起来大概很滑稽,让阿修大笑出来,
「你该不会以为看不出来吧。」
「我……有这麽明显吗?」
周信满怀忧虑地问道。
「你就当作是我特别敏感好了。总之,你们之间的气氛不纯粹是青梅竹马的感觉就是了。」
周信默默地看着阿修,说出了他埋藏在心底的话,
「我原本打算在这次渡假期间告白的,没想到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
「时机太差了呢。」
阿修一脸惋惜,然而周信也只能回以苦笑,
「就是说啊。」
「看来会是长期作战喔。」
阿修拍了拍他的肩。
「这也没办法。反正都喜欢了这麽多年,也只能继续努力等下去了。」
周信从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
「会很辛苦喔。」
「我知道。」
是啊,我知道。
所以无论她如何封闭自己的心,我还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只要她没有爱上别人,我就会痴痴地等下去。
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周信发现阿修已经不在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
他望向窗外的明月,感觉自己的心情彷佛被摊开在月光之下。
说这份感情多年来未变,其实不太正确。
周信很清楚,感情变了。
更深了。
更无法自拔了。
更无法放手了……
*
和周信聊完,见他陷入沉思,阿修就跑去小睡了一下。
大约八点钟却又起身跑到庭院里浇花,完全没想到这麽早就会有访客。
「修哥。」
他一回过头,就看到三名漂亮女生走进庭园。
「小优,这麽早啊?」
走在最前面的是昨天被送回去而闹别扭的羽优。
「小信他们还在睡吗?」
阿修亲切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是啊,聊得有些晚。」
然後就对走在羽优身後的莉敏说道,
「好久不见了,莉敏。」
「是啊,修哥,你最近还好吗?」
莉敏回以温柔甜美的微笑,阿修却抱怨道,
「这句话应该要问你才对。之前看到你变成的花瓣,差点儿没被吓死。」
被他这麽一提,莉敏有些尴尬地笑了,最後走进来的少女惊讶地问道,
「什麽?敏姐曾经变成花瓣吗?那怎麽还会在这里啊?」
莉敏边说边伸出手让他们看,
「及时停止了变化,只是尾指变不回来。」
阿修也趁机问道,
「其实我也很好奇,毕竟制作花之塚这麽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变成花瓣却还活着的人。」
「就是说啊,我连听都没听过。」
少女拉起莉敏缺了尾指的左手仔细端详,然後又对着阿修露出灿烂的笑容,
「今天真的是幸运日耶,还能见到为我姐姐制作花之塚的人。」
阿修望着眼前的少女,疑惑地望向羽优,
「这位是……」
羽优这才惊觉自己没有为两人做介绍,
「她是我的堂妹彤玥。」
然後转向少女说道,
「小玥,这位是修哥。」
「她说的姐姐就是……」
阿修看了看少女,不确定地问道,
「你第一次拿来的水仙花瓣?」
羽优表情紧绷地点点头,
「她就是瑗姐的妹妹。」
说着,两人的视线再次落在彤玥的身上。
虽然看起来比淑瑗当年还要小两三岁,但是她那耀眼的甜美笑容和姐姐却十分神似,刚才看到她的时候,羽优还以为自己眼花看到了淑瑗。
「修哥,谢谢你帮我姐姐制作了花之塚,真的很漂亮,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呢。」
她才一说完,木屋的大门就打开了。
「小优,你们这麽早就来了。」
走出来的人是一脸没睡好的周信。
「信哥哥!」
突然有人飞扑过去紧紧抱住让周信措手不及,而且对方还是个妙龄美少女。
对方神采飞扬地说道,
「我是小玥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周信在看清少女的样貌之後,混乱的脑子自行整理出头绪,
「小玥!」
随即他猛然抬起头望向羽优,她立刻会意,说出两人的共同想法,
「小玥和当时的瑗姐很像吧。」
周信看了看黏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复杂的心情油然而生……
餐桌上,鸿翔和立霆好奇地看着陌生的美少女,羽优再次介绍道,
「这是我的堂妹彤玥。」
两人对她点头示意,然後先後自我介绍道。
「你们怎麽会在这里过夜啊?」
完全不怕生的彤玥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是我们男生之间的秘密聚会。」
周信避重就轻地说道。
「真好呢。优姐姐,我们女生也来办聚会吧。」
羽优只是胡乱地点点头。
鸿翔望着笑容满面的彤玥,忍不住问道,
「优学姐,你只有一位伯父吧?也就是说,她就是……」
知道避不开这个话题,羽优坦言道,
「她就是瑗姐的妹妹。」
「可是……」
少女的开朗让鸿翔有些困惑,尤其是昨晚才和周信等人谈过羽优的情况,就连同座的立霆也显得无所适从。
彤玥隐约察觉气氛的转变,於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家的样子怪怪的,是因为我姐姐变成花瓣这件事吗?」
个性耿直的立霆居然老实地点点头。
幸好彤玥并不介意,反而一派轻松地说道,
「在我们家,姐姐变成花瓣这件事并没有成为禁忌的话题。因为妈咪觉得她很勇敢地选择了去爱人,虽然结局不完美,但是她曾经那麽幸福快乐啊。」
彤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你知道为什麽单恋和告白失败的女生不会变成花瓣吗?那是因为只有曾经和对方度过甜蜜幸福的时光,得到之後再失去的打击和伤害才足以让少女化为花瓣。」
说到最後,她的表情变得十分温柔,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所以啊,会变成花瓣的女生,都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阿修静静地听完之後,感触良多地说道,
「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最爱的那个人,永远也无法体会那种心情。有些人就算遇到了,也会担心受到伤害或是伤害对方而不敢踏出第一步。」
他的话撼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无论会不会变成花瓣,世上的每一个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都面对了同样的难题,而爱与不爱,都是一种选择。然而如果选择不爱,就必须明白,尽管不会受到伤害,但是也不可能拥有共度的美好日子。」
阿修以过来人的经验继续说道,
「说起来恋爱根本就是一场赌注,不下注就不会输,但是也不可能赢。」
鸿翔喃喃地补上一句,
「不过下了注,也可能全盘皆输。」
「这一点我倒不否认,然而只有下了注,才有赢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发现眼前的少年少女,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於是稍微用了比较轻松的语气说道,
「不过啊,爱情也只是人生的一部份,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没有所谓对或错。」
周信趁机转换话题,不着痕迹地帮忙打圆场,
「有人还要三明治吗?」
看着桌上不同口味的美味三明治,莉敏也顺着他的话说道,
「早餐居然是周信准备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对那顿美味佳肴念念不忘的立霆马上说道,
「姐,你要是看到昨天的晚餐,一定会更加惊讶的。」
深有同感的阿修也加入,
「对啊,真的很好吃。小优一定很有口福。」
话头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让一直魂不守舍的羽优呆了一下,却还是勉强接下话,
「算是吧,小信周末的时候经常下厨。」
阿修紧接着又问道,
「怎麽会有兴趣啊?」
被当成众人追问的对象,周信配合度满分地回答道,
「国中的时候不是有家政科吗?其中的烹饪课很有意思,就开始产生兴趣了。」
大家成功转移话题聊了起来,刚才郁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然而享用了早餐过後,阿修突然一脸抱歉地说道,
「虽然小优你们刚来,不过很对不起,我必须下逐客令了。」
鸿翔听到他这麽说,惊讶地说道,
「修哥,让我留下来吧,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啊。」
「就因为是最後一天,所以才不行啊。」
阿修显得很为难,却不得不坚持到底,
「今天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出差错,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鸿翔还想开口哀求,却注意到阿修那副绝对不让步的表情,立刻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说服他的,不自觉地露出失望和难过的神情。
他这副模样让阿修心软了,却还是秉持着专业精神,不得不狠心地说道,
「鸿翔,你明天早上九点钟再过来吧。」
虽然百般不愿,但是鸿翔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
他们离开塚之坊,一起走下山前往最靠近的捷运站。
彤玥兴致勃勃地说道,
「优姐姐,就在附近对吧,那个姐姐变成花瓣时住过的别墅。」
她突然提起那里,让羽优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好想去那里看看呢。」
彤玥这麽一说,周信立刻注意到羽优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於是轻轻带过,
「现在也没有钥匙,等下次吧。」
所幸彤玥也没有坚持,
「好吧。」
然後她就像小时候一样,一手拉住羽优,一手拉住周信,
「不过,在回去之前,我要来喔。」
周信选择避而不答,然後避重就轻地问道,
「小玥,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顺利被转开话题的彤玥一脸愉快地回答,
「那不一定喔。我上的理工学院七月才开课,所以可能留一个月,也可能是三个月。总之,这段期间,你们要好好陪我喔。」
「那也要放学之後才可以陪你啊。」
慢慢平复心情的羽优说道。
「我知道嘛。」
彤玥答了一声之後,开心地向两人开始列出她想去的地方。
走在他们後面的立霆看着三人的互动,好奇地问道,
「优学姐的堂妹和信学长很熟吗?」
莉敏低声回答道,
「羽优曾经提过,好像是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她姐姐变成花瓣,父母担心会对她遭成打击,就带着她移民了。」
「可是从她刚才的反应看来,似乎已经接受了。」
走在他们身边的鸿翔说道。
「是啊,倒是羽优自己还走不出来呢。」
莉敏望着羽优的眼神满是担忧。
「亲眼目睹那种情景,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
有同样遭遇的鸿翔幽幽地说道,
「就像学姐你曾经变成花瓣,也很难让别人了解你所经历过的感受吧。」
莉敏听了顿时沉默下来,三人就不再交谈……
来到车站搭上回程的列车,一行人在道别的时候约好了明天会合的时间。
将羽优和彤玥送回司徒家,周信便说道,
「我先回家换件衣服再过来。」
两人目送他离开之後,才走进屋里。
看起来朝气蓬勃的玥彤拉着羽优,直率地说道,
「信哥哥从以前就很好看,现在就更帅了呢。」
羽优倒是没有特别留意外表的改变,对她来说小信就是小信。
「他有女朋友了吗?」
彤玥突如其来地问道,让羽优眉梢挑起,
「什麽?」
羽优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彤玥噘起嘴表示不满,
「信哥哥啊,该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羽优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不确定,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应该没有吧?
没想到彤玥冷不防说出更劲爆的话,
「难道你们两个正在交往吗?」
「当然没有!」
羽优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她又补上一句,
「我才不会冒着变成花瓣的危险,在十八之前谈恋爱。」
「可是优姐姐很快就要十八岁了,不是吗?就算现在开始找对象,也不用担心吧。对方总不至於不到三个月就变心吧。」
彤玥说得理所当然,却立刻遭到反驳,
「这种事,很难说。人要变心就会变心,不管是三天还是三个月。」
羽优始终保持着谨慎保守的态度。
看着和自己的大胆直率呈现两极的羽优,彤玥浅浅地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优姐姐还没有遇到宁愿赌上性命也要得到的人。」
她那副早熟小女人的神情让羽优呆在原地,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某人的身影。
「可是我遇到了喔。」
彤玥的脸上浮现甜蜜的笑容,
「我一定要在回国之前追到信哥哥。」
羽优一时之间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偏偏这个时候,不想听到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羽优,你回来了啊。」
羽优皱着眉,心情更加烦躁了。
「你这麽早跑来做什麽?」
羽优语气不太友善地说道,对方却完全不受影响。
「难得周末,就过来找你出去玩啊,结果却扑了个空。幸好司徒叔叔在家,我们就在书房下了几盘西洋棋。」
「这位是……」
彤玥看着眼前的青年。
对方马上堆起笑容,
「我叫克洋,是羽优的朋友。」
「更正,他的父亲是爸爸的朋友。」
羽优一点面子也不给克洋,倒是彤玥笑着说道,
「我是羽优的堂妹彤玥。」
「小玥,你好。」
脸皮超厚的他直接称呼小名,随即捉紧机会问道,
「你们要出去吗?」
「我们等信哥哥过来就要去逛街买衣服。」
「周信也一起去吗?那好啊,我开车送你们过去,还可以帮你们选衣服喔。」
羽优故意不给他好脸色,他转而和彤玥搭话,
「你放心,我的眼光很不错,你一定能满载而归。」
「真的吗?这里的衣服很有春天的气息,我最喜欢乐,正打算要多带一些回去。」
「你不住在千春市吗?」
「对啊。」
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居然就这样聊了起来,让羽优感到无法理解……
周信换好衣服过来时,看到克洋也在场,就和羽优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个性随和的彤玥已经和克洋打成一片,还很自然地说道,
「克洋大哥说世界城有很多不同类型的服装店,要陪我们过去。」
不想扫彤玥的兴,羽优只好让克洋充当司机。
可是她就真的只把克洋当成司机,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她也没什麽机会和周信说话。
「信哥哥,你看这件天蓝色的裙子好不好看?」
彤玥一直拉着周信到处逛,羽优只能跟在他们後面,再加上身边有个说话都不用喘气的家伙,更让她感到心焦气躁。
到了午餐时间,克洋带着他们到以种类繁多、品质优良而闻名的自由餐厅[温室]享用美食。
彤玥看到琳琅满目的餐点,露出符合年龄的天真笑容,
「信哥哥,你陪我去选嘛。」
说着,就拉着周信往摆放食物的长桌走去。
「小优,我帮你拿食物。」
羽优轻轻地点点头。
周信的体贴周到让有些失落的羽优恢复精神,心里感到踏实无比。
看到羽优的心情好起来,克洋不放过任何献殷勤的机会,
「羽优,我也可以帮你拿喔。」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麽,又不吃什麽吗?」
羽优没好气地说道。
「你可以告诉我。」
「小信不用我说,他都知道。」
既然有这麽了解我的人在眼前,我干嘛自找麻烦还要特地告诉你啊。
羽优暗自在心中如此想着,然後就拿出手机自顾自地玩起小游戏打发时间。
另一方面,看到周信俐落地拿了一盘羽优最爱的食物,彤玥意外地说道,
「信哥哥,你也太了解优姐姐了吧?」
周信微笑着回答,
「我们经常一起,只要稍微留意就会知道了。」
「谁当上信哥哥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彤玥顺势把话题转向那个方向,
「我听优姐姐说,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周信回过头看着显然还有话要说的彤玥,她指着自己笑着说道,
「要不要考虑和我交往看看啊?」
「这个嘛,我不太喜欢远距离恋爱。」
周信避重就轻地回答。
「你和我一起出国就不用远距离恋爱了啊。」
「别说笑了。」
周信试图一笑置之,继续为羽优挑选食物。
「我不是在开玩笑喔。」
彤玥的语气比刚才来得认真,让想要以玩笑带过的周信不得不正面接招。
「其实我从以前就喜欢信哥哥了,只是你和优姐姐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让我觉得自己没有机会。」
周信知道她不是闹着玩的,惟有正经地听她说话。
被他看着还是让彤玥显得有些紧张,却仍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年我跟着爸妈移民,就只能放弃你。这次回来,我告诉自己,如果你们已经在交往了,我也就只能死心。假如你们还没有交往,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她率直的眼神让周信有些招架不住,惟有慌乱地用另一个藉口,
「我和小优说好,等她交到男朋友之後,我才能放心交女朋友。」
彤玥的目光始终落在周信身上,让他忍不住找藉口逃开,
「我先拿食物给小优。」
说完,周信就笔直地朝座位走去,心中暗自吃惊……
*
次日一早,为了去塚之坊拿琦慧的花之塚,周信八点钟就来到羽优家。
原本还在担心要怎样应付彤玥,却意外地看到羽优一个人走下楼。
周信大大地松了口气,笑着走向羽优,
「小玥今天不去啊。」
「她还在睡。」
羽优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声音微弱地说道,
「你希望她一起去的话,我去叫……」
「不用了。」
周信立刻阻止,然後心情大好地说道,
「我们走吧。」
羽优像是松了口气般地点点头,两人就并肩走出家门。
星期天的早晨,街上还没什麽行人,偶尔遇见正在慢跑的邻居,双方也只是点头示意。
和平日一样,两人边走边聊,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鸿翔和琦慧的事。
一直对这件事耿耿於怀,周信无奈地说道,
「虽然已经拿花之塚这麽多次了,但是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还是觉得特别沉重。」
「就是说啊,而且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人,怎麽会变成这样?」
羽优说出他内心的想法,让周信忍不住说道,
「难道真的如修哥所说的,这就是天谴?」
「谁知道呢?」
他们一路走到车站,然後搭上公车前往约好见面的捷运站……
虽然捷运站人来人往,但是穿着便服的鸿翔站在人群之中十分抢眼。
就算只是简单的连帽外套搭牛仔裤,他俊美的脸蛋还是吸引众人目光的焦点。不过今天多了对熊猫眼,看来昨晚一定没有睡好。
一看到周信和羽优走过来,他就有气无力地叫道,
「优学姐,信学长。」
然後又指了指後面,
「立霆和敏学姐也来了耶。」
顺着他的视线,周信和羽优一回头就看到姐弟俩从对街跑过来。
「那我们可以走吧。」
在他们来到面前之後,心事重重的一行人就默默地搭上前往熙日山的列车。
当他们来到塚之坊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修在庭院的樱花树下摆了餐桌,铺上白色的餐桌,上面摆着看起来十分美味的奶蛋饼,还有各种可以搭配的食物和水果。
「你们来了,一起吃早餐吧。」
莉敏率先走上前,语气中带着赞赏,
「这些全都是修哥准备的吗?看起来很好吃。」
「不是看起来而已,而是真的很好吃。」
阿修为自己挂保证,然後笑着补上一句,
「不过,我也只会煮这个而已。」
「总好过立霆只会煮泡面。」
「姐!」
突然被这麽一说,立霆显得有些难为情。
出乎意料的惊喜让大家郁闷的心情起来变化,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在被五彩缤纷的鲜花围绕的环境之中享用早餐,让所有人觉得特别又新奇。
「真的不错耶,配上香蕉和巧克力超好吃了。」
莉敏一副感动的样子,立霆也吃得不亦乐乎,
「如果有冰淇淋就更棒了。」
「就是说啊。」
姐弟俩看来非常喜欢就是了。
「草莓和覆盆子也很新鲜。」
羽优冷不放冒出这句话,立刻被莉敏笑着顶回去,
「羽优,你太不给修哥面子了,居然只吃水果。」
「可是我已经吃过早餐了啊。」
羽优依旧我行我素地回答道。
周信这时也加入对话,提议道,
「修哥,下次可以尝试在面糊里加入肉桂香料或是香草之类的,味道会与众不同喔。」
「好啊,下次一起煮吧。」
正当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美食,原本静静坐在一旁的鸿翔突然问道,
「修哥,可以让我看看琦慧的花之塚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也急转直下。
「对不起,我知道我很扫兴。但是……」
「没关系。」
阿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站起身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神情凝重的他就拿着一个纯白的盒子走出来。
鸿翔的心几乎就要跳出来了。
他立刻站起来迎上前去,阿修以充满慈悲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打开来看吧。」
悲伤的神情写满鸿翔的脸,他眼中含泪地望向阿修,双手颤抖地打开盖子,从中取出花之塚。
粉红色的樱花瓣在玻璃球中飞舞着,正中央有一棵像是从地面上突然冒出来的樱花树,真真假假的樱花瓣让人眼花撩乱。
坐在树上的少女穿着雪白的制服,长裙下露出美丽的长腿。棕色长发束成马尾,让人产生长发随风飘扬的错觉,阿修的巧手把少女那双微微上扬的眼角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琦慧……」
鸿翔的声音带着深切的悲恸与思念,晶莹的泪水潸然落下。
这份无法传达的心情,无处宣泄的情感,使得他的心被缠上沉重的枷锁和铁链,不断地往绝望的深渊狠狠下沉……
*
再次来到这栋四层楼的建筑,鸿翔的心情却和以往那三次截然不同。
第一次是送受伤的琦慧回来,还背着她爬上楼。背着仅矮自己几公分的琦慧上四楼不能说不辛苦,她却还一脸不愿意的样子。
第二次是为了给她惊喜,故意跑上来接她一起去烤肉会。当时她错愕的表情让自己乐开了怀,看到她精心打扮更让鸿翔自认为是为了自己而沾沾自喜。
第三次,是在烤肉会结束之後。
在海边跳下海救了她,再加公车上的热吻,两人的关系急速加温。那天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仍记忆犹新,毕竟也才过了一个星期。
但是此刻的沉重脚步却提醒着他,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来到琦慧家门前,鸿翔顿时失去了敲门的勇气。
察觉出他的迟疑,走在他身边的周信上前代替他敲了敲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裙装的妇人,双眼泛红的她大概是琦慧的母亲吧。
「请问你是琦慧的母亲吗?」
对方听了周信的问题,点点头说是。
「我们和琦慧是同社团的人。」
周信一说完,就朝拿着盒子的鸿翔看去。
神情恍惚的他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把手中的雪白盒子送到那名妇人面前,战战兢兢地说道,
「这个……请柯伯母收下。」
她一脸困惑地接过那个盒子,这时一名年约四十岁的男子走了出来。
「是谁来了?」
琦慧那微微上扬的眼角看来是遗传自父亲了,几乎确定眼前男子就是琦慧的父亲,让鸿翔心中一惊。
「老公,他们是和小慧同个社团的同学。」
柯伯母如此说道,眼尖的丈夫立刻注意到她手上的盒子,又扬起眉问道,
「这是什麽?」
见大家都不知道要怎麽开口,周信如常地担任发言人,
「请你们打开看看。」
虽然满腹疑云,柯先生还是从妻子手中接过盒子,并打开盖子。
当柯太太从盒中取出玻璃球时,竟然放声大哭。
「怎麽了,妈妈?」
少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让鸿翔的心像是被紧紧掐住。
长相和琦慧有几分相似的少女惊慌地来到门前,一看到母亲手中的玻璃球,不禁失声大叫,
「姐姐!」
随即,她抬头望向门外,一看到鸿翔,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还敢来!都是你害姐姐变成花瓣的!」
大声叫喊之後,豆大的泪水就滑下脸颊。
「小妍……」
鸿翔想要道歉,但是却挤不出声音来。
「你走!」
她的情绪比母亲更加失控,父亲只好拉住她,然後表情严肃地说道,
「你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他的语气虽然始终保持平静,却让鸿翔感到无地自容。
下一秒,小妍就奋力挣脱了父亲的手,用力地把门关上。
听到屋内传来的悲泣声,鸿翔闭上眼睛任由透明的泪水滑落。
内疚和後悔占满了他的心,让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是周信和羽优的心情还是一团糟,可是却不得不陪同父母出席一场慈善舞会。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麽盛大的舞会耶,好开心。」
彤玥身上穿着的红色露肩小礼服,腰身以下是一朵朵盛开的花卉,把她衬托得更加亮丽可人。
她难掩兴奋的心情,拉着羽优说道,
「以前看到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参加舞会,让我好羡慕,现在我终於也有机会了。」
「一年参加几次之後,你就不会这麽想了。」
羽优一脸无趣地说道。
「可以穿着美丽的礼服,还有美食,为什麽会不开心呢?」
彤玥显然无法理解羽优的感受。
明明穿着裁剪出色的水蓝色礼服,羽优却完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彤玥可是很喜欢这袭礼服背後的设计,那如同瀑布流泻而下的白缎巧妙地把羽优纤细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了看打扮和化装都几乎满分的羽优,彤玥却发现到不协调的地方,
「优姐姐,都打扮得这麽好看了,为什麽你不戴隐形眼镜啊?」
没想到她会这麽问,羽优略显迟疑,过一会儿才回答,
「太麻烦了。」
彤玥却没有就此停住,
「可是你的镜片也没有很厚,就算不戴眼镜应该也看得见吧?」
当然看得见啊。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近视,这个只是装饰品而已。
羽优在心里这麽想,却不想和彤玥为此争辩不休而选择不回答。
眼看无法说服羽优,彤玥转而拉着周信,娇柔地说道,
「信哥哥,陪我跳舞嘛。」
周信还没回答,彤玥就先下手为强地对羽优说道,
「优姐姐,护花使者借我一下。」
说完,就露出花一般的笑容,拉着周信走进舞池。
尽管比较想陪在羽优身边,可是周信一看到彤玥的笑脸就不忍心拒绝了。
一支舞应该没关系吧?
他瞄了羽优一眼,就被彤玥拉进舞池。两人开始翩翩起舞,彤玥的笑容就越发灿烂了。
然而,这首曲子才跳了一半,周信就瞥见眉开眼笑的克洋像是蜜蜂看到花似的朝羽优走去。
一看到对方,羽优立刻寒着一张脸摇摇头,克洋却仍旧不断地劝说,到最後甚至试图强行拉着羽优走进舞池。
太过紧张的周信一时忘了自己正在跳舞,居然想要马上走过去,结果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彤玥的脚。
「好痛!」
这才回过神来的周信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然後扶着一拐一拐的彤玥走出舞池,於心不安地问道,
「小玥,你还好吧?」
大概是不想让周信太自责,彤玥随即微笑着说道,
「没事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去帮你拿饮料。」
彤玥笑着点点头,周信就转身走向负责饮料的柜台。
在帮彤玥选饮料的时候,身後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今天怎麽这麽失策,让别人把羽优抢走了?」
周信一回过头,就看到一张和自己非常神似的脸。
对方的年龄是自己的一倍,外表看起来比较成熟,但是言行举止却反而没有周信来得沉着稳重。
「对方自称是王子,说我充其量只是保护公主的骑士,偶尔也要给王子接近公主的机会。」
听了周信自嘲的话,人称周王的男子一眼望去,发现和克洋跳着舞的羽优一脸不悦。
「王子也好,骑士也罢,这种时候就应该把落难的公主抢回来啊。你可是周王的儿子耶,有气魄一点啊。」
周信忍不住反驳道,
「这是情场,不是商场。」
周王眯起眼睛,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
「情场根本就如同战场,一点空隙都不能被敌人逮到,否则就等着让对方乘虚而入吧。」
见周信因为自己的话而开始动摇,周王又补上一句,
「你没看到公主脸上写满了厌恶吗?还不过去拯救公主?」
周信当然也注意到羽优的表情,终於不再挣扎,直接拿下眼镜,对父亲说道,
「所以今晚就算守护骑士变成霸气的王子也没关系吧?就算会让公主惊讶,也绝对不把她拱手让人。」
说完,他将那副有着抑制作用的眼镜放入外套的口袋之後,就笔直地朝着羽优前进。
是啊。
抑制自己那快要决提的感情……
发现周信终於朝自己走过来,羽优立刻燃起希望,原本无精打采的表情也变得富有神采了。
还在自说自话的克洋注意到她的转变,还没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一回过头就看到一名眼神锐利,双眼炯炯有神的俊美男子。
「可以把公主还给我了吗?」
一听见这个声音,让克洋当场愣住了。
对方趁着他在发呆的当儿,轻轻拨开他的收,顺利将迫不及待想摆脱克洋的羽优带走。
克洋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稍微离克洋远一点之後,羽优这才松了一口气,并留意打到周信的不同,
「小信,你的眼镜呢?」
「今天不需要。」
周信好久好久没有以这样帅气自信的样子出现在羽优面前,让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就在她感到迷惑的时候,周信微笑着伸出手将羽优的眼镜取下,
「你也不需要。」
说完,彼此互相凝视着对方。
「已经很久没有看你没戴眼镜的样子了,感觉有点陌生呢。」
羽优的话让周信轻轻地笑了,
「是啊,已经好多年了。所以小优,今晚就让我们回到从前吧。」
回到那个还有勇气告白的自己。
周信如此告诉自己,然後温柔地牵起羽优的手……
坐在一旁的彤玥默默地看着一切,眼神不自觉地黯淡下来,却察觉到有人走到她的身边。
她抬头一看,就见一脸笑盈盈的克洋望着她。
「小公主怎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啊?」
彤玥扬起嘴角,开朗地回答道,
「因为我的王子去保护另一名公主了。」
「原来周信是你的王子啊。」
「信哥哥在很多女孩眼里都是王子。」
望着周信的神情带着骄傲,还有些许的不安。
经她这麽一说,克洋才注意到,确实有很多在场的女生都以爱慕的眼神看着此刻的周信。
「周信今天看起来确实和之前不一样,没想到只是拿下眼镜就有这麽大的分别。」
「就是说啊,现在真的很帅气呢。」
彤玥打从心底由衷地说道,克洋却哭笑不得地指出,
「可是他在和我的公主跳舞耶。」
彤玥将视线转回他的身上,露出可爱的笑容说道,
「也只能请你加油了。只要你成功,我的恋情就有望了。」
克洋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挑起眉问道,
「这话怎麽说?」
彤玥又将目光朝周信和羽优望去,语调温柔地说道,
「因为我的王子说,要等你的公主有男朋友,他才能放心交女朋友喔。」
克洋听後灵机一动,稍微俯下身轻声说道,
「那为了我们各自的爱情,要不要互相帮忙呢?」
他这句低语让彤玥猛然抬头望向他,克洋继续怂恿倒道,
「你放心,我只是需要你能帮我制造和羽优单独相处的机会,让我顺利告白,那就可以了。」
彤玥一脸认真地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他,
「你对优姐姐是真心的吗?」
「那当然。」
克洋想也不想就回答,
「像她这样的冰山美人最吸引我了,要是能够融化她的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珍惜她。」
「不会让她伤心,更不会让她变成花瓣?」
彤玥一再地确认。
就算是为了成就自己的爱情,她也不能容忍别人伤害羽优。
克洋自信满满地拍胸脯保证,
「没问题,她还有三个月就十八岁了,再怎麽样也不至於这麽快就变心吧。」
「你的保证只有三个月喔。」
彤玥不满地噘起嘴,让克洋赶紧解释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不用担心,绝对不会让羽优变成花瓣的。」
看见舞池里的周信和羽优那副天生一对的完美画面,彤玥把心一横,
「好,我帮你。」
说完,拥有相同目标的两人默默地注视彼此……
*
周五早晨的捷运站,通常都挤满了赶着上班上学的人群,这天却因为是公定假日而显得很不一样。
虽然还是人来人往,但是大家都带着悠闲愉快的心情。
莉敏独自一人站在捷运站外,百般无聊地玩着手机小游戏。
「姐!」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见立霆和鸿翔朝她走来,就将手机收起来。
「你们来了。」
看到两人睡眼惺忪的样子,莉敏露出爽朗的笑容问道,
「你们昨晚没睡好啊?」
「翔学长整晚都不让我睡,一直到早上才睡几个小时。」
立霆一说完,逮到他话中语病的鸿翔故意装出害羞的样子,
「是你太热情了啊,我只好配合你了。」
他故意误导的说法让立霆慌张地澄清,
「等一下,你说这种话我姐会误会的啦。我们只是在打电动而已,才没有做什麽。」
莉敏立刻笑了,
「你不要越描越黑啊。」
看到鸿翔有精神作弄人,莉敏反而觉得很开心,和他相视而笑。
「信学长他们呢?」
不想继续被耍,立霆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他这一提倒也让莉敏觉得有些好奇,
「还没看见耶,他和羽优很少会迟到啊。」
「是说……」
虽然很不愿意提起某人,立霆还是问道,
「你怎麽自己一个人啊?他没来吗?」
莉敏当然知道他问的是治平,表情轻松地说道,
「我又没叫他,当然没来啊。」
她的回答让立霆感到万分惊讶。
像是非常满意立霆的反应,莉敏噗哧一笑,
「我希望接下来三天的假期,大家都快快乐乐的,所以没叫他来,免得你心烦。」
立霆还想说什麽,就听到周信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三人回过头去,就看到周信朝他们跑来。
「羽优呢?」
只有他一个人出,现让莉敏感到颇为意外。
周信的表情写满无奈,
「在车上。」
「车上?」
她更加不明白了。
周信稍微转身指了指路边那辆醒目的亮橘色七座旅行车,车身上还绘上与车型不搭的蓝色火焰图案。
莉敏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
「怎麽会开车去啊?」
已经认命的周信只能苦笑,
「上车再说吧。」
随後,周信就带着三人走向旅行车,帮他们把大型包包放进行李箱之後,才上了副驾驶座。
一坐进中间那排座位,他们就看到铁青着脸的羽优和一脸笑容的彤玥坐在後排的座位上。
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对三人来说完全就是陌生面孔,他露出爽朗的笑容,
「大家好。」
看出他们的疑问,周信惟有介绍道,
「这位是克洋先生。」
个性直率的立霆对於突然冒出来的克洋有些抗拒,
「我还以为这次只有社团的人和优学姐的堂妹……」
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的羽优仍旧一言不发,周信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结果是彤玥一派天真地说明道,
「那天在舞会遇到克洋大哥,聊起叔叔在熙日山的湖边有栋别墅,他对美丽的湖泊和风景很有兴趣,所以我就邀他一起来了。」
没有发现其他人都面露难色,她挂着单纯的神情,
「而且他能开车送我们过去,不是比较方便吗?」
人都来了,莉敏也不可能不让克洋去,不过还是忍不住直说,
「可是彤玥,搭捷运少过一个小时就会到熙日山,开车过去反而要两个小时耶。」
听了这句话,彤玥顿时愣住,随即惊叫,
「怎麽会这样?我一直以为开车会比较快。」
她这才想起刚才周信和羽优看到克洋开车过来时的情景,
「所以优姐姐才会坚持说要搭捷运,不坐车啊。」
原本就一脸不高兴的羽优摆出了更加冰冷的表情。
「对不起啊,优姐姐,我不知道……」
羽优这时才开口说道,
「你根本没让我把话说完,就硬把我推上车了,不是吗?况且你不知道就算了,开车的人根本就很清楚,不是吗?」
矛头突然指向自己,克洋一脸尴尬却还是死性不改地辩说道,
「就当是游车河也不错,沿路的风景也很美啊。」
可是羽优却没有那个闲情兴致,冷冷地说道,
「我们约了修哥十点钟在车站附近的超市,一起去采购这几天要用的食材,还要准备等会儿野餐要吃的食物。现在却迟了一个小时,到那里都几点了啊?」
一生气就发飙的羽优不留情面地骂到,让克洋不敢再狡辩。
周信不想让气氛变僵,於是出面解围,
「我联络修哥。」
「可是……」
不待羽优回应,周信就拨通电话,
「修哥,我们这里出了点状况,要晚一个小时才会到你那里。能请你先帮忙买食材,然後直接在别墅和我们会合吗?我会把需要的材料转简讯给你。」
听到周信努力在做安排,羽优虽然依旧板着脸,却没有再继续骂人……
*
当他们终於抵达别墅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钟。
车子一开到熟悉的两层木造房子前,周信就看到阿修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克洋一停车,周信立刻下车走向阿修,一脸歉意地说道,
「修哥,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我才刚刚到而已。」
「还麻烦你去买东西……」
周信看到地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就感到更加内疚了。
「没关系喔。」
像是在帮沮丧的周信打气一般,阿修扬起嘴角愉快地笑着回答,
「能吃到小信做的料理,是我赚到了呢。」
大家一下车就都跑到阿修那里和他打招呼,之後才回头去车上拿行李。
相对於跑来跑去的其他人,好不容易才下了车的羽优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触良多地望着这个多年没来的地方。
「怎麽了?」
发现她没有跟上来,莉敏回过头问道。
羽优像是如梦初醒般茫然地望向她,然後轻轻摇摇头表示没事。
莉敏正要开口进一步确认她没试,彤玥的声音却从稍远处传来,
「优姐姐,钥匙呢?」
「在我这里。」
羽优从随身包包里找出钥匙,心情复杂地朝久违的房子走去……
一进到房子里,彤玥双眼发亮,开心地说道,
「好有田园风格喔,而且好乾净。」
「管理员会定期过来打扫,而且爸爸前两天有通知他们说我们会过来。」
拿着手提行李正要走上楼的羽优说道,彤玥马上就追上前,笑咪咪地说道,
「我要和优姐姐同一间房。」
羽优下意识地望向莉敏,她善解人意地笑着回答,
「那我可以独占一间了。」
鸿翔没有放过闹立霆的机会,轻轻拉着他的手臂,
「我们两个当然睡一间了,昨晚都一起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当中不乏吃惊、好奇和怀疑。
立霆马上抽出自己的手,试图撇清,
「你不要说这种会招人误会的话啦,我们昨晚只是一起打电动而已。」
两人玩闹的情况让大家都笑了,克洋突然指着自己问道,
「那我和周信一间?」
周信虽然也不愿意,却没有其他选择,
「只有四间房,也只能这样分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还要共用房间吗?
不过,他心念一转,倒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错。
至少可以牵制他。
看见从厨房走出来的阿修,不知情的克洋立刻问道,
「对了,还有阿修呢?」
刚才虽然为双方介绍过了,却没有说明阿修的身份。周信正想开口说明,阿修就自己回答道,
「没关系,我就住在附近。」
说完,就转向周信,满心期待地说道,
「小信,时间不早了,要开始准备食物吗?」
「说的也是。」
周信正要赶快上楼放行李,立霆就上前说道,
「信学长,我帮你把行李拿上楼吧。」
周信道谢之後,就和阿修走进厨房,其他人就纷纷上楼。
进到厨房,阿修藉机问道,
「那位克洋先生是……」
「小优的追求者。」
「哇,那不就是你的情敌。」
「小声点。」
周信立即回头看了看厨房门口,确定没人才轻声对阿修说道,
「他追得很紧,偏偏小玥又擅作主张把他请来,小优都气炸了。」
「你小心被人抢走了。」
「修哥,就叫你别说了……」
「需要帮忙吗?」
彤玥的声音响起,两人马上中止对话。
「怎麽只有你一个,小优呢?」
周信立刻转移话题。
「优姐姐在和敏姐姐说话。」
阿修神色自若地问道,
「小玥能帮忙准备沙拉吗?」
「可以啊。」
彤玥笑着走到阿修身边。
周信则有些在意羽优旧地重游会有什麽感受,还有她究竟和莉敏在聊什麽……
此时的羽优正在莉敏的房里。
她原本要和彤玥一起下楼去厨房帮忙,却在经过莉敏的房间时被叫住了。
目送彤玥离开之後,莉敏才继续刚才未问完的问题,
「羽优,你还好吧?」
「怎麽这麽问?」
莉敏顿了顿,才说道,
「你很多年没来这里了吧?真的没关系吗?刚才你的样子怪怪的。」
羽优看着一脸担忧的好友,微微地笑了,
「很久没来了,是有些陌生,但是又有些怀念。」
随即,她又不太确定地说道,
「这次来的人当中没有情侣档,所以应该还好吧?」
「你这麽说也对。」
莉敏赞同地点点头,然後轻轻地笑着说,
「是说,你什麽时候才要和周信成为情侣档啊?」
她这记直球让羽优慌张地说道,
「干嘛突然说这种话?」
莉敏却指出重点,
「那个克洋是为了你才来的吧?」
「我才懒得理他。」
羽优直接了当地说道。
「是吗?」
莉敏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还是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彤玥呢?她的目标应该是周信吧。」
这一点羽优无法否认,脸色一变,
「有这麽明显吗?」
「从第一次看到她抱住周信的样子,还有看他的眼神,大概也猜得到。」
羽优想起彤玥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不禁对莉敏倾诉,
「小玥说……」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她要在回国之前追到周信。」
「不会吧,这麽坦白啊?万一周信有女朋友的话……」
「我跟她说……应该没有。」
「羽优啊,你真是的。」
羽优其实也很後悔,但是却不想说谎,
「莉敏,怎麽办?万一小玥去告白,小信说不定会答应。」
见她脸青唇白的表情,莉敏忍不住轻责道,
「会这麽担心,你就早点告白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有勇气的话,就不用等到今天了啊。」
羽优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自己想想,是要先下手为强,还是要後下手遭殃。」
与其说是鼓励,不如说莉敏根本就是在吓她……
在大夥儿的分工合作之下,中午时分,他们已经浩浩荡荡地带着准备好的美食来到湖边野餐。
阿修在立霆的帮助下,将他从家里带来的编织吊床绑好,就对在男生当中最轻的鸿翔说道,
「你先上去试试。」
「居然要我当白老鼠啊。」
「总不可能一开始就让高头大马的立霆上去啊。」
几乎被赶鸭子上架的鸿翔仍不死心地垂死挣扎,
「修哥你自己上去试不就好了。」
「我这个老骨头会摔坏的。」
「我摔下来就没关系吗?信学长,快来救我!」
坐在蓆子上的周信却只是在一旁笑而已,
「你就试一下吧,很好玩的。」
在他身边的羽优反而跃跃一试,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舒服。」
「等鸿翔确定没问题,就可以让小优来玩了。」
玩心大起的彤玥和莉敏笑着朝他们跑去,莉敏拉了拉绳子,露出灿烂的笑容,
「如果鸿翔没摔死,那我也来试一试。」
「所以白老鼠要加油喔。」
两人联合阿修还有立霆继续在闹鸿翔,惹得他呱呱叫。
「你们怎麽这样啊?」
鸿翔在半推半就的情形之下,被送上了被他当成绞刑台的吊床。
羽优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好久没有看到鸿翔打从心底笑了。」
「就是说啊。」
注意到羽优有些不同,周信禁不住问道,
「你的眼镜呢?刚才还戴着的。」
这麽快就被发现让羽优紧张起来,
「想说来度假就轻松一点。」
她的回答让周信笑了,
「这样说也有道理,那我也不戴了。」
说着,周信也把眼镜取下收好。
这可是压抑自己感情的小道具,真的可以拿下来吗?
周信如此想着,然後望向羽优。
两人静静地并肩坐着,看着一班朋友嬉笑玩闹,脸上都挂着平静却又轻松的笑容……
因为之前表示对美丽的湖泊很有兴趣,克洋只好装出很投入的的样子四处拍照。
看到她和周信感情很好地在聊天,他趁着阿修带着其他人走进森林看松鼠的时候,走到躺在吊床上的彤玥身边,
「你说要帮我的。」
原本正在享受此刻的悠闲和宁静,彤玥突然被拉回现实,并发现周信和羽优正聊得兴起。
「我知道了。」
她在克洋走开之後,又躺了一会儿,才从吊床上跳下来跑向周信,并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说道,
「信哥哥,你说要教我下围棋的。」
然後就从放在羽优身边的袋子里,拿出克洋特地带过来的棋盘和装着棋子的竹罐。
「在这里?」
周信有些意外,彤玥立刻说出想好的台词,
「在湖边下棋,很诗情画意啊,不觉得吗?」
见她满心期待的表情,周信也只好奉陪了。
为了讨好周信,彤玥一直显得兴趣浓厚的样子,让周信也教得很起劲。到了中盘阶段,她算准时机露出一副猛然想起的表情,
「优姐姐,我的手机忘了带出来了!爹地说今天会打给我,能帮我回去拿吗?」
原本在观棋的羽优听了,抬起头望向她,轻责道,
「你真是的。」
嘴里虽然这麽说,但是看到她那副稚气的请求模样,羽优还是拿她没办法,站起身问道,
「放在哪里?」
「床上,谢谢你喔,优姐姐。」
羽优穿好凉鞋正要走开,周信赶紧问道,
「我陪你去吧。」
彤玥却立刻出言阻止,
「信哥哥,你走了谁教我啊,好不容易到了中盘。」
周信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回来才教你啊。」
虽然很想周信陪自己回去,然而一看到彤玥脸上的失望表情,羽优不禁心软地说道,
「我自己去就好,反正很近。」
然後就自己一个人走开了。
望向羽优渐渐走远的背影,彤玥就对站在湖边的克洋使了个眼色,随即又笑盈盈地转向周信说道,
「我们继续吧。」
周信惟有将视线从羽优身上转回来,继续专心教棋。
下完一局之後,阿修他们正好回来了。
周信一抬起头看了看,才发现克洋不见踪影。
「克洋先生呢?刚才不是还在附近拍照吗?」
「刚才在森林的时候,我有看到他往别墅的方向走去了。」
又跑到吊床旁正要上去的鸿翔说道。
「他也回去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周信的心中蔓延开来,驱使他萌生回去别墅的念头。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反应,彤玥在他走开之前拉住他的手臂,
「克洋大哥只是要向优姐姐告白而已,没事的。」
「告白?」
这个词让周信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反正优姐姐还有三个月就十八岁了,克洋大哥说他绝对有把握不会在这段期间变心的。所以优姐姐绝对不会变成花瓣的,你就放心吧。」
感觉到周信的焦虑,彤玥紧紧拉住他,深恐一放手他就会消失无踪。
「什麽叫做在这段期间不会变心?虽然过了十八岁,女生就不会变成花瓣,但并不表示她们就可以受到伤害啊。」
周信的激烈反应让彤玥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是这个意思……」
彤玥还没说完,周信就甩开她的手,急忙转身往别墅的方向飞奔而去。
「信哥哥!你别去啊!信哥哥!」
彤玥赶紧追了上去,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一起行动……
*
羽优正处於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只是回来帮彤玥拿手机而已,所以才没有锁门,没想到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讨厌的家伙站在客厅里。
他那副自以为很帅的样子真的让羽优很反感。
「你怎麽在这里?」
羽优边走下楼边没好奇地问道。
克洋展露他最有自信的笑容,但是看在羽优的眼里却还是那麽惹人厌。
「我看见你一个人走回来,担心你所以就跟上来了。」
说得真好听啊。
羽优很想说,有你在才要担心吧。
但是不想和克洋继续独处,羽优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两句,於是快步走过克洋身边,却冷不防被他拉住。
不习惯被男生碰触让羽优觉得毛骨悚然,不禁提高声量叫道,
「放开我!」
克洋又怎麽会松手呢?
他死皮赖脸地堆满笑容,
「难得我们有机会可以单独相处,就好好聊一聊嘛。」
羽优寒着脸冷冷地回答,
「我要拿手机回去给彤玥。」
「不用着急啊,就是她帮我制造机会的啊。」
他的话让羽优愣住,可是克洋却没有发现,还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因为每次周信都会出来搅局,让我们没办法进一步了解彼此。」
「我才不想要了解你!」
羽优终於忍无可忍地甩开他的手,但是克洋却不愿意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厚颜无耻地拦住羽优,
「你只要了解我之後,就不会这麽排斥了。」
不理会羽优的抗拒,他再次拉住羽优的双手,
「我很喜欢你啊,羽优。」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让羽优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克洋的手。
男生的力气怎麽这麽大?女生为什麽这麽吃亏啊!
愤怒占据羽优的心,
「可是我讨厌你!」
「不要这麽快下定论嘛。给我机会好好表现,我一定能让你喜欢上我的。」
看着羽优扬起眉的生气表情,克洋说出了让她的心房瓦解的话语,
「反正你再怎麽等,周信那个胆小鬼也不敢向你告白的啊。而且彤玥那麽积极,应该很快就会追到他了吧。」
小信才不是胆小鬼……
羽优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说道。
小信是因为很在乎我的感受,才会无怨无悔地等着我。
是啊,她明明都知道,却一直让对方默默地守着自己。
如果小信被彤玥打动的话,那该怎麽办?
如果他厌倦了什麽表示也没有得自己,那该怎麽办?
负面的情绪不断涌上心头,让羽优的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周信正用尽全力冲刺,一心要快一步回去。
别墅明明就在附近,但是短短的几分钟路程却让心急如焚的周信觉得遥远得像是在天涯海角。
好不容易终於看到那栋熟悉的木造房子,他一把推开别墅那没有上锁的大门,就看见客厅的角落里,克洋正紧紧拉着羽优的手。
被称为冰山美人的羽优此刻的表情是那麽地无助,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放开小优的手!」
周信以充满怒气的声音大声叫道,同时快步朝两人走去。
见他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克洋反而吓得忘了松开手,结果被周信狠狠地用力推开。
「你想对小优做什麽?」
面对周信的质问,克洋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在告白啊。」
克洋原先还因为周信的气势而退缩,然而在看到羽优紧紧拉住周信的衣服之後,自尊心立刻大受打击,马上摆出面对敌人的架式,
「我都说过了,你只是保护者,充其量只是个骑士,根本算不上是王子,干嘛出来搅局啊?」
对他言语上的打击,周信完全充耳不闻,并且以愤怒的表情看着他,
「什麽叫做在小优十八岁之前不会变心啊?没有抱着永远爱她的决心,你凭什麽告白?」
周信的怒吼让克洋脸色发白,却不想示弱而继续虚张声势,
「谁……会在这麽年轻就决定一辈子的对象嘛,况且我有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变成花瓣……」
「别说是过了十八不会变成花瓣,就算是过了八十岁遭到背叛还是会变成花瓣,我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小优身上!」
周信在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真心话,
「你这个混蛋在说什麽鬼话!我可是有一辈子都不会变心的觉悟,你凭什麽跟我抢!」
追着他跑进来的立霆和鸿翔等人正巧听见周信这番肺腑之言,跟他们一起抵达的彤玥更是当场目瞪口呆。
然而话一说出口,周信就算注意到羽优松开了他的衣角,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也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鼓起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转向羽优,专注地看着她,
「我想要好好保护你,但是……」
羽优的眼神中彷佛诉说着千言万语,但是周信却无法解读。
凝视着最爱的少女,周信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然而他却隐约觉得,此时不把全盘心意托出,以後也许再也说不出口了。
「但是小优,我……我也想要爱你啊。」
他温柔得几乎要把人融化的话语之中,蕴藏着多年来对羽优那份快要满溢的感情。
「那就爱啊。」
羽优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就算我再怎麽害怕会变成花瓣,但如果是小信,我就不怕啊。因为你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不是吗?」
周信的情绪因为羽优的话而变得异常激动,旁若无人地将她拉近自己,随即低下头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在场的人无不为他的大胆感到惊讶,但是除了情敌克洋和彤玥之外,其他人都为他们终於确定彼此的心意而感到欣慰,并献上最衷心的祝福……
*
在这种情况之下,克洋无可避免地被下了逐客令,助纣为虐的彤玥也没有脸继续留下来,只能跟着离开。
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人上了车,和周信紧紧牵着手的羽优感触良多地说道,
「虽然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我很生气,但是要不是这帖重药,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说着,她的脸上浮现久违的开朗笑容,周信也露出幸福表情凝视着她。
鸿翔看到眼前的情景,又羡慕又悲伤。
周信终於赢得美人归当然很值得庆贺,但是自己孤身只影,怎麽能不难过呢?
就在这时,阿修突然来到身边。
「这个给你。」
阿修笑着把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递给鸿翔。
「是什麽?」
「潘朵拉的箱子。」
鸿翔听了一愣,阿修反而笑了,
「当然不是啦,不过也有点像就是了。」
前後矛盾的话让鸿翔有些犹豫不决。
「你就打开看看嘛。」
鸿翔想了想,还是把盖子打开。
「玻璃球!」
鸿翔马上把玻璃球拿出来,一看之下他差点失手让球掉了。
「小心点。」
站在身边的立霆及时帮他稳住。
鸿翔说了声谢谢,屏息凝气地望着手中的玻璃球。
虽然体积比一般的来得小,但那确实是花之塚!
「这个是琦慧的……」
直径约莫五公分的玻璃球和之前交给立霆那个如出一辙,让鸿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修哥,这个……」
「这个是给你的。」
鸿翔眼眶含泪,紧紧将玻璃球握在手中。
「谢谢你……」
努力挤出来的声音很快又哽咽,站在他身边的立霆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阿修的眼神露出慈悲,平静的语气却说出撼动人心的话语,
「鸿翔,如果有一天,你能得到琦慧家人的谅解,让他们愿意把之前那颗玻璃球给你的话,就带着两个花之塚来找我吧。」
含着一双泪眼的鸿翔扇动着睫毛,一脸不解却还是乖乖地点着头。
看着他泣不成声的样子,阿修没有进一步说明,脸上挂着那副神秘又高深莫测的神情……
夕阳的余晖轻轻洒在湖面上,宁静的气氛让这里彷佛与世隔绝。
湖畔坐着一对修长的身影,远离在另一头用麻绳和板子做秋千的阿修和周信等人。
原本看着湖水的立霆偷偷望向坐在身边的鸿翔,轻声地问道,
「翔学长,你没事了吧?」
双眼还有些发红的鸿翔点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笑意,
「没事了,谢谢你。」
「没事就好。」
立霆这才放下心来。
「是说,你以前很讨厌我吧?」
鸿翔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立霆有些棘手,但他还是老实回答,
「谁教你总是惹我生气,又对那些女生……算了啦,都过去了。」
想起对方才失去心爱的人不久,立霆也不忍心责备他。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讨厌我了?」
看到鸿翔一脸期待的表情,立霆怎麽可能说讨厌呢?
「是啦是啦,不讨厌了。」
「那就是喜欢罗。」
慢着,为什麽不讨厌等於喜欢啊。
立霆的脑子突然停止运转。
还来不及反驳,鸿翔就以自己的意思解读对方的话。
「既然喜欢我,那不如我们交往吧?」
鸿翔满脸笑容地说出这句话,彷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立霆倒像是被人拿棍子狠狠打中了头,耳边开始嗡嗡作响。
「你……你说什麽?」
「没听清楚吗?真是的。我是说,我们交往吧。」
他若无其事地重复这个荒谬的提议,让立霆立刻因为生气而涨红了脸,好想一拳打在鸿翔俊秀的脸蛋上。
「谁没听清楚啊?是你说的话根本……我们两个都是男生耶,说什麽交往啊!」
他激烈的反应让鸿翔觉得很有趣,故意捉住他的手,扬起嘴角露出欢愉的笑容继续说道,
「两个都是男生才好啊,这样就不怕有人会变成花瓣了,多好。」
「才不好咧!」
立霆急忙甩开的鸿翔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才不要和男生交往!」
鸿翔却死缠烂打地说道,
「有什麽关系嘛,我长得这麽可爱。」
「不要!你再可爱也没有用!为什麽我的初恋对象要是男生啊?」
立霆仍努力做垂死的挣扎,不料又被鸿翔曲解他的话,
「原本立霆真的觉得我可爱喔。」
「你不要乱说啦!」
不想和他胡扯下去,个子高大的立霆气急败坏地死命逃跑,比他娇小秀气的鸿翔则拼命地追上去,其他在一旁的好友们都以看好戏的心情望着两人的互动。
只听见立霆不知所措的声音响彻森林,却没人出面阻止暴走的鸿翔。
就连姐姐莉敏也看得不亦乐乎而笑得飙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