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故逝 — 第二章(上)

我和顾凌是在国中就认识彼此的,当时我们的关系只算得上点头之交而已。

十三岁我眼中的她,是孤傲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十四岁我开始羡慕那些敢接近她、在她身边的人,因为那时候我还没能敢跟她搭上半句话,即使当时的她已经没我想像的那麽孤傲。

十五岁,我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成绩提升到能够和她并列在校排名的前一、二名,过没多久,我很快地明白一件事。

她的世界里不会有我的存在,

而我的世界里,只能有她残留的影子。

因为,

六月,我们毕业了。

我曾经的以为,顾凌这个人只会停留在我国中时期,她占满了那三年我所有「不经意」的关注,曾以为毕业後的我们此生只是彼此多看一眼的路人;以为此生我和她唯一的交流就只有毕业典礼那天一起自拍的那唯一一张合照。

当时,我自认为我很清楚明白地知道我和她的理念并不相同。

七月炎热的夏季,是蝉鸣的季节。

由於成绩的关系,我理所当然地考上自己想读的那间商业学校,成功地离开家里到外县市读书。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顾凌竟然也跟我读同一所学校,而且理由也一模一样!

我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和我在一起,并且与我纠缠到二十二岁那年的冬天。

我轻抚茶几上的合照,思绪渐渐回到短暂的高中时期…

「你也跟我同校同寝室啊?」

「嗯。」

「杨覭筱,我想好好的认识你。过去三年我错过了太多。」

……

如果时光倒流,我应该要早点意识到国中的那三年,不知从何时她就开始注意到我。曾天真地认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自己喜欢她,殊不知早已被她看穿。

我也曾经认真地想过,或许早些知道彼此内心的想法,我们的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

时间快转一下,到我二十二岁那年的冬天。

漫天大火包围着整栋建筑物,浓烟把我的眼泪给呛了出来,我赶紧用湿手帕紧紧摀住口鼻。恐惧不断地涌上心头。

而我内心恐惧的并非死亡。

我所真正恐惧的,是我再也见不到顾凌。

四周熊熊烈火不断地吞噬着这栋大楼、包围着我。我努力撑着快要透支的体力想尽快找到出口,无奈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消逝,我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等到我醒来时我已经被救到医院去,而且昏迷整整四天。

睁开眼的第一幕,映入我眼帘的,是顾凌略微憔悴的面孔。她说我已经昏睡四天了,还好现在已经清醒。

我安静地看着她,我不知道我应该要说什麽话。

她见我安静地看着她,一句话没问也没说。

最後,她红着眼眶小声地对我说:「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因为赌气而丢你一个人在那里。」

我感觉到眼睛有些温热,很想哭。但是我不想掉眼泪。

四天前,我和她吵架,我们从来都没像这次一样吵得那麽严重。最後她丢我一个人在教室,再後来,教学楼失火,我一个人困在火场里面。

我摇摇头,说道:「假如你没有先走的话那现在你就不是像现在一样站着跟我说话了。」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很庆幸你当时先离开。」

真的很庆幸那时候她先离开,因为我不愿让她跟我一样陷入危险当中。

纵然当时我有多害怕再也见不到她,我也不怨她那时候赌气先离开。

「如果…这一次我又离开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她指的「对」,或许是我的原谅,又或者是现在平静地跟她对话的情绪。

但是,我不是个傻子,不会傻傻地一而再的受伤害。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管我有多爱你、愿意为你做多少事情,无论我是否挽留你,最终你还是会选择离开我。我很清楚你现在的想法和我的选择。」

所以,

顾凌你走吧。

我不想当知情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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