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偽童話 — CHAPTER-06。騎士出場(04)

姊姊升大二的那年暑假,「真人密室逃脱游戏」非常热门,密室逃脱原本是一款电玩小游戏,玩家最主要的任务即是逃离密室,透过寻找钥匙、密码、关键物等线索一步步找出离开房间的方法,真人版便是将该游戏实体化。

「真人密室逃脱游戏」建议玩家组队参加,通常是四到八人为一组,团队合作有助於玩家们在时限内找出线索、破解谜题,大幅提高成功破关的机率,「真人密室逃脱游戏」十分受到年轻族群的喜爱。

因应这股热潮,姊姊、阿翔、萧智钧及另一位女性朋友约在六月二十四日一起闯关,到达现场时,那位女性朋友临时有事不能前来,工作人员安排另一位名叫庄明贵的参加者与姊姊一夥人同组。

大家都是随和之人,一点也不介意与陌生男子同组,跃跃欲试地准备挑战密室逃脱,殊不知这是悲剧的开场。

庄明贵一开始就带着恶意前来──杀人的恶意。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进入密室,小小房间里闹哄哄的,大家急忙寻找逃出房间的线索,姊姊一夥人全都来自顶尖大学,对於闯关成功感到自信满满,也顺利破解不少谜题,渐渐拼凑出离开房间的方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谜题越来越复杂,房间内的气氛变得紧张,每个人都忙着蒐集线索、讨论谜题,只有庄明贵安安静静地走来走去,他们不以为意,认为他是跟其他人不熟悉,所以不好意思插话。

姊姊不忍心他单独落单,为了让他融入大家,率先与他搭话,受到注意的庄明贵回以微笑,右手伸进口袋摸索,姊姊以为他找到线索想跟大家分享,把其他人也叫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庄明贵无预警拿出瑞士刀,精准地往姊姊喉间割去,鲜血飞溅的刹那,全部的人都傻在原地。

「嘻嘻、嘻嘻……」

警方让家属观看的监视器带子清楚呈现凶案发生时的当下,庄明贵割下那一刀後,脸颊沾着姊姊的鲜血,嘴角抽蓄狂笑,像是看着一件有趣的东西。

他在嘲笑姊姊。

讥讽姊姊那麽轻易相信了他,才愚蠢的成为牺牲品。

阿翔试图上前箝制庄明贵,此时庄明贵蹲下身,左手抱着姊姊,抓着瑞士刀的右手抵在她鲜血直流的喉咙,威胁:「谁敢靠近,我就再割一刀!」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麽化解危机,庄明贵抬头看向监视器,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嘻嘻笑着说:「不准报警,也不准进来,要是你们轻举妄动,我就让这女的死得更惨。」

他当时是对着密室逃脱的工作人员说,那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

空空的,什麽都没有的眼睛,没有身为一个人该有的温暖。

「哈哈哈哈──」

他与房间内的两个男人对峙十多分钟後,没由来地开始大笑,他怀里的姊姊双眼微微睁开,瞳孔失去光彩,她的性命在数分钟内快速流失。

再也找不回来。

他的心怎麽如此残忍,竟然能一边抱着伤重的姊姊,一边狂妄地大笑?

趁着庄明贵失去戒心之时,阿翔矫捷地冲上去揍了庄明贵一拳,萧智钧趁机抱住姊姊,疯狂喊着姊姊的名字,拥抱血淋淋的姊姊造成他往後的心理阴影,令他再也没办法触碰别人。

一碰到人类的肌肤,他便想起当时抱着姊姊的触感,让他觉得恶心恐惧。

阿翔确认姊姊的安全後,毫不客气地殴打庄明贵,警察也在此时冲进来压制他。

庄明贵以现行犯被逮捕,救护车也随即到来,医疗人员用最快的速度前来营救。

但是,死神还是快了一步。

人类再快,也快不过死神挥下镰刀的瞬间。

姊姊在抵达医院前即宣告死亡。

那一刻,我们圆满的家,也被庄明贵无情的刀刃割得支离破碎。

「阿姨、叔叔,早!」

萧智钧六月十八日返乡後,连着几天都来早餐店用餐,爸妈十分欢迎他来。

他的出现,代表姊姊曾经活着、曾经被家人以外的人重视着,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一种安慰。

这一年来,我们一家人有时觉得姊姊的死是一场梦,恶梦醒来还能见到姊姊;有时觉得姊姊其实根本不存在过,我们从来没有失去过她。不论是哪种想法,都是为了逃避丧亲的哀伤。

要嘛,不曾失去;要嘛,不曾拥有,绝望的最初,都是落差带来的失望。

「听说你们搬家,我以为搬去很远的地方,没想到只是搬到隔壁镇。」萧智钧与妈妈聊着天。

「原本打算搬到远方,不过真要搬去太远的地方,又觉得舍不得。」妈妈的眼里积满泪水,「离故乡越远,好像也离嘉芸越远……」

爸爸缄默,我知道他也红了眼眶。

「可是,我们也没办法继续住在那里,故乡到处都是嘉芸的痕迹,街坊邻里都在问嘉芸的事,实在太难过了,便决定搬到隔壁镇来。」妈妈拭去眼泪,吸吸鼻子继续说:「我老公辞了工作,夫妻一起开了这间早餐店,试着转换心情。」

萧智钧没有多话,静静聆听母亲的心声。

客人一个接一个地上门,妈妈暂时收起对姊姊的想念,恢复一贯的精明干练,俐落忙着店里差事。

望着妈妈忙碌的身影,我发现她又消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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