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双叶小学的陈老师,也是带三年二班的导师,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慕曦的家长吗?」站在柱子边的女子非常有礼貌地伸出手来向父亲微笑。
「我是她的父亲,请问陈老师有什麽事吗?」父亲语气十分困惑。
「吴慕曦其实是个非常优秀而且又很独立的孩子,不管是在课业上也好、学习态度也好,她总是能够很认真的完成每件事情。」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但我依然清清楚楚地听见老师正在说些什麽。
「但是慕曦最近在学校的状况并不是说很好,她时常会和学生们起口角,三不五时也会发生一些争执不休的事情。而且近期发现她似乎都不太想和老师们说话,偶尔在课堂上点她起来朗读课文或者遇到分组的时候也不太愿意参与,所以小朋友们都会跑来跟我告状慕曦总是很不合群,让他们感到很为难。」
陈老师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询问了曾经带过慕曦的老师,他们都说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形,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什麽事情或者慕曦有什麽心事没有说出来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呢?」
「今天会有这样的情形都是大人们的问题,我不应该让她在这种家庭背景下成长,对这麽小的她来说实在难以负荷。很抱歉造成校方的困扰了。」爸爸深感不好意思地频频鞠躬道歉,老师却一脸慌恐的要父亲不需要这样。
她渐渐将声音压低而且还不时回头望着我是否还乖乖地坐在木头椅子上等待,我只是发愣地踩踏着脏兮兮的地面。
才不是爸爸、妈妈的错,为什麽爸爸要和别人低头道歉?
错的一直都是那些自以为是、贪婪狂妄的人们,他们永远都不会晓得我的心有多难受。
一路上我俩鸦雀无声,但我想爸爸其实心中当时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他却没有开口,不晓得是因为问题已经有了解答,还是因为不想再次伤害我所以选择沉默。
我缓缓停下脚步望着前方高大的身躯,背影却显得有些落寞,明明爸爸从小在我心中就像超人一般的存在,能够替我挡下所有一切的困难与阻碍,但如今在我眼里的他却是个失去希望与信心的上班族。
他扭头意识到我并未跟上,迎上了我穷追不舍的目光便走了两大步来到我的面前,掌心朝上向我伸来,彷佛正在对我说:我们回家吧,而我什麽也没多说便伸出了我的左手,紧紧地抓着爸爸。
傍晚金黄色的阳光洒在父亲与我的身上,一高一矮的倒影清晰地映在身後的柏油路面,我们享受着薰风的洗礼,步伐缓慢地走着平常回家的小巷。
曾经在这条路上的爸爸还有妈妈,总是会一左一右地走在我身旁,我还记得妈妈那时牢牢紧抓着我柔软无力的小手,深怕一不小心一个转头便不见踪影或是离车道太近,所以总是不断叮咛着我。
即使幼稚园的我还无法体会他们作为父母的担忧与辛劳、即使我不晓得大人们为什麽都对我投射一种异样的眼光、即使从头到尾对於妈妈的职业究竟代表何种意义我仍然不明白,但我始终地认为这就是别人眼里最为羡慕的幸福。
不过现实却提早点醒了吴慕曦,犹如闹钟准时呼唤一般,将沉睡的我从梦中拉回。
一直以为自己根本毫发无伤,直到伤口被人挖开才渐渐地掀起疼痛的涟漪,即便我试图想要阻止伤口的恶化似乎也於事无补了。
至从那天他跑来班上大肆宣扬我的母亲是酒家女出身後,吴慕曦这三个字在学校中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刚开始我尽了全力抹灭所有夸大不实的消息,不管是言语上也好、行为上也好,一切有关母亲的恶意评论我一概反驳。
因为我不认为其他人会拥有批评的资格,也不认为那些仗着自己有了很好的家庭或是父母的人,就能够抱着戏谑的态度对於别人背景的好或坏做全面性的评价。
他们凭什麽?难道我所拥有的一切得罪了其他人、得罪了全世界吗?
这实在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