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桓消失近三年的日子,我要见到他了。
刚走到咖啡店的转角,我还在仔细研磨那摆在外头的彩色看版,脚好像装了铅,明明渴望进去、却进不去。墨绿的小黑板写着缤纷的文宣,结果我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生理反应一下憋不住,眼睛有些发疼。
「是你?真的很准时啊。」我蹲下来,姜洋拍着我的背,「你还好吗?撞的很疼?」
姜洋贴心的揉着我的头,我孬,「说真的,我紧张……」
「紧张什麽?」姜洋笑,「在你做出决定见他的时候,就不能後悔了。」
「我知道。」垂下眼,「说了你别损我,你单恋一个人将近三年,能不紧张吗?」
「靠,三年啊?你也真能忍得了。」他惊呼,我回给他一个很简单的微笑。
这下他尴尬死了,我没回他,忽然他一个机伶揉揉我的头发。
亲切的像邻家大哥哥一般安心的感觉,衣服上飘来一股阳光的气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嗯?」
「你们两个真的是标准的口是心非啊。」他感叹,「你们真傻,傻的可以。这一次,好好的把彼此栓住吧,别再逃开了,你们两个都无法忍受另一个人的离开,既然如此,就只能更用力的抓住。」
我头也没抬,「如果他放开我了呢?」
「不会的。其实,认识他到现在,他身边真的没出现一个亲昵的女性,就算有人想追他也总是追不到。你快去看看他吧,说不定……他真的在等你。」我感激的朝他点点头,脚底板有些发热。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真的。
缓缓拉开门,风铃悦耳,店员投向一个善意的专业微笑,里头的顾客稀稀疏疏的散落,如同早晨刚苏醒的淡然,从容不急躁还带着那麽一点人味。但是,我的心情不一样了。
似乎,有那麽一点点沉重。
然後,我的眼神略过一切阻挡,掀开一层薄纱,看到一个陌生却那麽熟悉的背影。
被他盖住的青春背後,我想哭。
我头发长长了,五官据我哥的描述,似乎是变精致了,所以,他没有认出我,我们做了非常简单的点餐动作,他就走了。听着他的声音,谁知道我多麽纠结,还是一样懦弱。
到头来,我还是没有说出口: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木宁。
他英挺的神韵里,藏着一丝气宇轩昂,依然是那样高高在上,安心的一如初见。他过的很好,我也很好。
从头到尾,他没有过来朝我搭讪一句,或者简单的问一句,你感觉起来有点儿面善啊?
都没有。我却觉得自己的目光盯着他灼热。
该说遗憾吗?还是真的有段岁月,被他抛弃遗忘了?
当他偶然看着我的时候,很多感觉全都淡了,我想自己是不是没有那麽爱他。
但我又想是我错了,那眼神里的迷茫和反覆像确认什麽,又再次勾住我的心。
那些回忆,是真的刻骨铭心。
你没有来指认我,够了。
你还在,你还好好的。
「谢谢光临。」出店门外的时後,十九岁的木宁带着十六岁的木宁恍惚的影子,看着余桓背影里深藏的千山万水。而自己的眼神,包含着浓浓的深情蜜意。
我没骨气的给学长和青青发了通简讯,风轻云淡的,然後朝着那蓝白分明的天空张望了一下。
我给展拓和林叶打了通电话,却好像天雷勾动地火。
「那个死表子!现在才回来有个屁用啊?」林叶斩钉截铁。
我说,「表子通常是用来骂女生的吧?」
「他那个样子,害你为他哭了多少眼泪,想当初浪费了我少包心相印,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娘娘腔!」重点在哪啊小姐?
「你能不能冷静点?我打给你,不是希望听你数落他的。」
我有些鼻酸,过没多久,我听到林叶也哭了。
展拓清亮爽朗的声音特别好认,他说,「木宁,等着。我们会去你那儿一趟。」
「干嘛?」
「去你那儿磨菜刀,现磨的利些。」他话中有话,很沉稳。
我握紧电话,「好,那你们小心点。挂了。」
也好,该回来的都回来吧。
都趁早结束吧。
我爸打了通电话要我早点回家,分别接收学长和青青几阵折磨後,耳根清净了不少。
一声大吼传来,「木宁!」
我很简单的横过马路,知不知道在一个人过斑马线的时候,抓住一个人的手臂很危险?叫住一个人很让人心惊胆颤?下一秒就可能血肉横飞,面貌模糊,可是、可是你怎麽就那麽清晰?还是那麽轻易的就把我揽入你温暖的怀中。
「没事吧?你没事吧?」他断断续续的问,扯着我到边上,对上我的眼,突然沉默,「木宁,我回来了。是我。」
我瞪大眼睛,「余桓。」
他带我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店家的转角处,特别难找。我用十六岁的情商对他哈哈笑了半天,直说怎麽那麽巧,都那麽久了还遇到,「好巧啊,我还给你救了一回,肯定是最近有点累了所以才恍神。」
一遇到他,我就笨的不像话,刚刚才见过面的,现在跟他装傻?
他眼眸低敛,说,「木宁,你别装了,我刚刚就认出你了。」
那为什麽不认呢?我们都害怕问。
「哈哈,是吗?我刚刚也觉得你特别熟悉,可没敢认呢!」木宁,佩服你自己吧,看看人家那瞠目结舌包准不信的表情你还能这麽自然的撒谎,你干嘛不去当狗腿界的新秀呢。可惜了。
他无奈一笑,摸摸我的头,用很严肃的语气跟我说。
「我们谈谈吧。」
气氛是会被传染的,我也严肃起来,「有什麽好谈的呢?」
他笑了,似乎松了一大口气,「被我们忽略的青春。」
我在心底嘲讽,过了三年因为偶遇才被他正视的青春,我耿耿於怀的三年了。
其实留恋也不算什麽,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情,如果总是单方面的,就像颇了一半的两边心脏,给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好好过。
总算该知道,那颗心终究是属於一个人的,还是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