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几天後,周末。
「呜喔…呜喔~」、「呜喔~呜喔……」
客厅回荡着行屍的低喃、枪械射击和爆炸的音效,一名年纪和我相仿的男生在玩一款动作解谜游戏。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各做各的事,我读着课外书同时充当他的游戏攻略本。这款游戏我也只能凭「前世」玩过的记忆给他指引,从去年学测考完买到现在只有拆封还没玩过。
这个男生的名子叫「邓博鸿」,高一生,是我搬来外婆家後认识的朋友。他从小学三年级到考上育才高中搬走以前,一直和他父亲租在外婆公寓五楼。我以前会想考育才高中,有部份也是和他的约定吧?应该有这麽一回事。
『你刚刚那边出来要转进去房间拿电梯卡,绕右边通道可以省子弹。』
「喔喔!差点卡关。死吧~烂货们!」连续不停的枪响……
博鸿应该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
我因为有「前世」的记忆,所以还记得我们在育才高中三年的岁月,也记得大学时期虽然不同校,但都在台北所以周末经常会开桌游趴的往事。反倒是国中时期因为不同班级,我对他的校园生活记忆很淡薄,只有「经常一起打电动」的印象。
可是对他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他可能也担心我们升高中之後友情会变淡,所以经常谈到国中的回忆,但这恰好是我不太有印象的事。因此我在和他闲聊时,总要特别留意「三个铁则」,深怕不小心把「对现在而言不存在的过去」讲出来。
也许是这样的想法,我和他聊天很难完全放开顾忌,常常是我漏接话题,没把球打回去下了句点。他大概觉得我还在意他搬走以及我没考上育才高中吧?除了周末还蛮常来我家玩或是相约游泳,相处时也经常鼓舞我找乐子别太在意学校功课。
「欸,所以那个妹仔,很正吗?身材怎样?有比筱瑜正吗?」
『正不正很主观吧,丑比较容易找到客观共识。你说的身材是指什麽?』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上次见面之後各自发生的事情,刚刚的话题进展到周三晚上和周四早上的事情。看来他对我喂猫遇到妹仔的事情很感兴趣。
「所以她不丑罗?你刚刚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她很丑的话你就会明讲?」
『她一定有高於平均值啦,算漂亮,只是我觉得你说的「正」有别的意思。』
「正妹是能有什麽意思?现在没有人在说『小姐你好美丽』了吧?」
『因为你接着问身材阿,所以我觉得你不是在问她的长相,是在问另一种正。』
「另一种正?我听过斯斯有两种,没听过『正』有好几种。」
博鸿将游戏暂停,放下游戏手把看我这边,一脸「愿闻其详」的意思。
『那好,先跟你确认一下,你所说的「身材好」是什麽意思。』
「就是高挑、腿长、还有基本的『奶膨、腰缩、咖称硬固固』(台语)。」
『那如果是矮个子但腿的比例算长,腰细、屁股翘但是胸部很小呢?』
「这个嘛……太抽象,可能要实际看过比较知道。」
『对阿,但如果一个女生「可爱」然後胸部很大,你也会说她是正妹吧?』
「不会,还是一样要看状况,我才不会因为胸部大就说她正。」
『最好是啦……会拿可爱去形容小孩以外的人,通常就是指不漂亮或不帅。』
「等等,你误会我的意思,我刚刚是说胸部大还不够,还要形状漂亮……」
『……』
接着我和博鸿还蛮正经地讨论起「审美」和「感觉到美」的差别,中间依旧穿插很多博鸿风格的低级梗,但他确实有认真参与。我们的结论大体上认为,多数人用的「正妹」其实就是性感妹,这不是广义和狭义的差别,而是这些词语被乱用且滥用。
性感的美学逻辑是建立在「引起性慾」上面,但过於露骨就不够艺术了,所以总是用若隐若现包装。而可爱的美学逻辑是「引起怜爱」,让人想要拥有、支配或保护,所以可爱总是和迷你、听话、稚幼相关。这些形容词被人们乱用和滥用之後,正妹也只是夸奖对方「看到你,我很爽」,而「爽」也就是隐晦地表达性慾联想。
「想不到……你的痴汉功夫如此高深,已经到什麽都能性幻想的最高境界。」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回应你。』
「欸,你是不是有多做什麽,刚刚故意隐瞒不讲啊?」
『不好意思,别把我想成你,你会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打算做。』
「哈哈,那你怎麽会被她骂变态、跟踪狂、恋童癖?」
『是阿,所以要怪我罗?……』
『然後我在地上看到餐厅那包,应该是她的东西。』
「喔喔喔喔喔喔!里面该不会有?嘿嘿嘿……。」
『你是在嘿嘿嘿三小,袋子里有喂猫和逗猫的玩具,不是她的会是鬼的唷。』
「我又不像你有打开来看……,对了,你怎麽没追上去。」
『我发现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走多远了。』
「真可惜啊,有追上的话就可以说『小姐!请你马上报警!』。」
「抱~紧~处~理~」博鸿双手环绕自己的胸口,扭动身体掩着肥皂剧。
(要是干了这种事情,人家搞不好真的会报警……)
我没有理会博鸿的三八搞笑表演,起身走到餐桌旁,把椅子上的购物袋拿到客厅。博鸿让游戏画面保持暂停,一副对这件事情充满兴趣的样子。
『要不是有贵重物品,不然说真的不必特地拿去还她。』
我从袋子里拿出一台相机交给博鸿,接着把刚刚提到的猫饲料、逗猫棒也拿出来。最後再把袋子翻面,十多张接近二十张的发票被倒在客厅桌上。
『这些发票我那天回来有整理过一次……』我说到一半,博鸿正要打开相机,我见状连忙把相机抢回来。『你要干嘛?』
「看看她拍了什麽啊。」
『别乱看别人的东西啊,你是想被她告吗?』
「你没看过?」博鸿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我秒答後接着说道。『我没你那麽缺德……。』
「厚厚…这个妹正吗?你真的不确定一下里面有没有特殊的自拍吗?」
(这家伙完全没打算认真听我讲话……高中时代大家真的都满脑垃圾话。)
『就是怕看到特别的照片才不能看啊……』我把相机收好,捡起桌上的发票。
『除非我没打算还她相机……但是话说回来,缺德事还是少做比较好。』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阿金」,还有那天我们在奇异空间的对话。
「开玩笑的啦,你干嘛一脸不爽的样子。」
博鸿轻轻拍了我的手臂,我才回过神来,他应该被我的脸色搞得很紧张吧。
『没有…我是想到……我先声明,我做的事情和你刚刚要做的完全不一样。』
博鸿一脸疑惑,我起身进房间拿出一本八开大小的素描本,递给博鸿。
『这个我昨天打开来看了,忘记放回袋子里。』
「干!你还说你没……」博鸿打开素描本。「欸,这个妹很强耶!」
素描本里面尽是一些猫、街景、和老人的素描,或者说速写会比较恰当。虽然只是一些凌乱的铅笔稿但是水准高超,博鸿不自觉地专注欣赏,安静下来。
『你看这张…』我到博鸿旁边伸手多翻几页。『…这应该是附高的校门口。』
『虽然也有可能是路人或大学部的,但是我猜她是我们学校国中部的学生。』
「国中生有这麽厉害吗?」
『不知道耶,真的很厉害的话,搞不好拿去学校问一下就能找到人。』
我把本子翻回博鸿刚刚看的那一页,让他慢慢看这本充满灵气的作品。
礼拜一的午餐时间一到,我就将「购物袋」和里面的东西,拿到国中部的教师办公室,说明缘由後请学校处理。回来後同学问我怎麽回事,我随口回答……
『有人捡到一个应该是国中部同学的袋子,然後请我转交给学校啦。』
「喔喔,想说奇怪,看不懂你新闻台写的意思。」
『嗯,对阿,袋子里有猫食,我想可能也是喂猫同好,所以在新闻台公告。』
「哈哈,之前一直不知道你放学在干嘛,没想喂猫喂出名了。」
「ㄟ!没礼貌,钱同学可是蝉联第一名宝座的人啊,名声早就响叮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避重就轻地回答事情缘由是不想节外生枝,与其还要要解释东解释西,像是「那个路人长怎样啊?」之类的事情,不如一开始就避免麻烦说个小谎就好。
我回到位子上,发现便当已经从蒸饭箱回到桌上了,坐在我後面的男同学向我点点头,我则回了声谢谢坐下吃便当。
「嘿,钱坤…」我坐下吃没几口饭,有人轻戳我的肩膀背,悄悄地叫我。
我回过头,脸上一副『嗯?干嘛?』的表情看着後面的男生。
「抱歉,上礼拜六我跟外面的团有约要打别的桌游。」
『没关系啦,你又没有答应要来,而且你来的话也是教学居多,真的有空再来推广就好。博鸿打电动就饱了,不用在乎他。』我说完就把头转回来继续吃便当。
後面的男同学有个很脱俗的名子「李穆凝」,是个颇帅的男生(跟我相比的话),单凭外型而言他有当少女杀手的潜质。但是这个人太怪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游戏迷,不是动漫那种ACG阿宅,而是游戏以外的事情一概没兴趣的那种狂热者。不是真的喜欢游戏而想藉此亲近他的女生们,恐怕都要吃苦头了。
「嘿,钱坤…」不到一会儿,李穆凝又叫了我一次。
在我回头说『又怎麽了?』之前,他紧接着说道……
「那包东西是你捡到的,不是别人捡到的吧?博鸿昨晚在线上有跟我说了…」
(雪特!邓博鸿这个大嘴巴,没事讲出来干嘛……)
「博鸿说那个女生很正,但是身材好像普通而已。啊我在想……」
『等等,你别听那个白痴乱讲,他讲的大概有五十趴在唬烂瞎扯。』
「我知道啦,我是说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国中部的,那也可以来我们社团阿。」
『哦…这再说吧,也要真有找到人啊,这件事情先这样就好,别张扬阿。』
他回了个OK的手势。
穆凝从一年级入学以来就很想成立桌游社团,但是学校并不鼓励这种玩乐性质的社团,所以他现在参加的是「宠物社」。他参加的理由是「照顾宠物之後,会有很多闲时间,可以拉人来打桌游,等於是地下的桌游社」。而我和穆凝会开始熟识则是下学期寒假结束後的事,也和我的新闻台有关。
我在「前世」时曾想过要经营部落格,但一直都是想想而已,而这次我打算认真搞好。可是,对台湾的部落客来说,二○○三年三月还嫌太「早」,各方面条件都还不成熟。像是知名的部落格平台都还没开张,只有个人新闻台这种免费资源可用。
我索性在去年升高中的那个暑假开台,直到十一月初才比较认真写。本来我是想先找个议题经营就好,但考虑到我还是想要养阿金,必须为此找个解释,好让阿姨他们认为我想养猫并不奇怪,所以选择以动物(特别是猫)当新闻台主题。
之後,我的新闻台在学期末被评选登在校刊中,意外成为校内知名度颇高的新媒体。新闻台里头有几个类别很受欢迎,像是「街猫日志」与一些外国文章的中译。穆凝也是因为看了校刊,才会得知我曾分享过桌游心得并找上我的新闻台。
在这之後,我和博鸿就常接受穆凝的「热情推荐」,陪他测试刚入手的新桌游。我自己还好,但博鸿就非常喜欢打桌游,要来我家玩的时候总会约看看三人有没有空,也许三年後他会跟穆凝成为羁绊更深的朋友吧?想到这点我心情有点复杂。
几天後,礼拜五晚上轮到我负责晚餐,这天必须节省时间,所以我也没花太多时间找寻小橘的下落。晚餐过後,彦梓留在二楼帮我收拾厨房和餐桌,阿姨把准备好的便当拿回三楼,预防晚回家的姨丈还没吃晚饭。
我们推测对方现在正在烦恼什麽,断断续续地聊着「小橘猫还没找到吗?」、『学测准备得怎麽样啦?』这两方面的话题。我乐观地表示不必担心小橘,很多人抢着照顾牠;彦梓则要我别担心,她也是学长姊抢着照顾的好学妹。不可否认这是她的人生优势,我不免俗地请她目标放远一点,不妨拚看看第一女中。
「尼姑学校就谢谢指教罗,一来根本考不上;二来我想考附高就好,很多学长姐都直升附高,我还想继续当他们学妹。」
『你是不想和学长?还是学姐分开?』
「嘿嘿…秘密,你现在也愈来愈八卦了厚。」
彦梓说完,离开厨房时顺手牵羊一罐饮料回三楼房间用功。临走前不忘向我做个鬼脸,可爱俏皮的模样让人心跳加速了一下。
我关上厨房的灯回到房间,看着地上的东西思考着该如何处理……
在今天放学前,同学请我到办公室找导师,说老师希望我在下课前去找他拿国中部校工要给我的东西。果不其然是我交出去的失物招领,据说没有符合条件的学生。
(该怎麽办呢……先上新闻台更新讯息好了。)
我打开电脑和萤幕,拉出萤幕矮架下的键盘,构思今天该写些什麽……
『今天的街猫日志主角是乳牛(如图),牠今天依旧萌力十足,看到打饭工就凑
上来撒娇……今天就介绍乳牛到这边,另外向各位报告,小橘还是没现身。
最後,向大家公告一则失物招领,上礼拜提到那袋东西,基督大学国中部校方
并没有找到失主。如果你有认识的朋友在附近这一带掉了东西,吻合以下几个
条件,还请你发个讯息给我。
第一、灰色不织布购物袋。(认领时请说出表面字样)
第二、袋内有猫食、逗猫棒、相机一台,以及第三、四样物品。
第三、以上物品供各位找寻失主,另外第三、四样物品供我查验是否为失主。』
最後进行各项检查,图床、连结位置、错别字……,确认完毕,送出!
完成今天的街猫日志後,我拿出下礼拜期中考各科范围的参考书和考卷。我的心思还系在失物招领上面,陷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的回圈中没法专心复习。
『呼~。』
我喘口气起身离开房间,穿过一片昏暗後在冰箱前开启了一道光明,从鹅黄光里头拿出两公升装的汽水。由於里头只剩下不到一杯的量,索性整瓶拿回房间喝掉。坐回位子上时,听到通讯软体「等登登」的讯息声。
「猫要生产的时候会跑去躲起来?」
『是不会躲,但是猫狗都会找个安全地方生产,通常猫觉得安全也就比较隐密。』
「这样啊,那该去哪里找牠们呢?」
『去牠平常躲的地方找阿,不过也别吓到牠们把牠们赶跑了。』
这个网友是在寒假结束後的不久出现的,他频繁地在我新闻台上请教猫狗(猫居多)的事情。他在通讯软体上的邮件地址是yahoo.co.jp结尾,自订显示名称则是和新闻台上的留言一样都是MemoryAugust。我们很少直称对方的名子,有次一群人在新闻台上的聊天室里面聊天时,大家简称他MA或M他也没有排斥。
一开始我看他自称「奥古斯都」还以为是博鸿或其他同学,为了整我才创个假帐号来瞎闹。直到後来有次和他聊到名称(我的网路名称是Reversal-Universe),他似乎不太想谈这件事,我才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也许对方是为了纪念某个人事物才用这名子吧。博鸿则非常意外我竟然会加陌生人,一直怀疑这是不是什麽秘密恋情。
会相信M不是来闹的理由,除了他的提问使我感受到对猫狗的喜爱,还有他总是在学生上课时间留言。此外,他对网路和科技的常识严重不足,让我觉得他不太像个年轻人。比方说,他会来看我的新闻台,但是使用搜寻引擎和找寻其他网站的能力非常弱。关於我的新闻台,他则说「养狗的朋友和养猫的邻居跟他说这个网站很有趣」、「他以前住附高这一带,没想到现在多了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之类的。
『你这礼拜都没出现,刚好你最喜欢的小橘这礼拜也失踪。』
虽然也有可能是他上线时我不在,但他也的确整个礼拜没在新闻台上留言。
「……(正在输入讯息)」
在接下来的近十分钟内,对话框中出现好几次”正在输入讯息”提示。
我还蛮习惯他这样子的。我打开系统设定、讯息提示音确认,并拿起桌边的社会科教材打算边看边回。M的打字速度实在太慢,头几次聊天我以为他是忙别的事情,但显然不是,还好他打字速度有进步,而且文句未完成就送出的情况也改善许多。
「这礼拜比较忙。」答案意外简短。
(也许是不方便说细节吧……)有种踩到地雷的感觉,这该怎麽接话呢……
「如果找到牠们躲的地方」「生小猫的母猫会很凶吗?」
『我没有实际经验,但是照动物行为学的理论,应该是……,然後……』
我和M断断续续地聊了快一小时的猫经。在他要下线前,我问他有没有看到我写的失物招领,并问他我能怎麽处理。他没有拒绝回答,但显得有点反感。
「随便你怎麽弄吧。」
我也不知道该回什麽,我们各自沉默了一下。他见我没回应,接着打出……
「我觉得」「偷看别人的相机是很差劲的行为」「蛮下流的」
(唉……真的是提到相机就一定会有这种下场。)
我解释没有拿出记忆卡,也没有打开电源,更别说怎麽看到里面的东西。不过我也向M承认,会有好奇心并认为我有偷看是很正常的,但我真的没有做这件事。
如果好心捡起来却要背上这类嫌疑,这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可是你不捡就没事了」「失主可能会回去找阿」
M提到的这点也是我最自责的地方,事後想想这个可能还真的不低。
『也是有可能被别人捡走吧?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偷看,但我不能保证别人捡了会不会偷看。』这年头真的好事难做,不做没事,做得不够好就成了一件坏事……
「你可以躲在旁边」「让那包东西不让别人捡走啊」
『怎麽可能做到这种地步阿……这要求太逆天了。』
「逆天?」「这是什麽意思?」
这也是我觉得M不是年轻人的原因之一,我偶尔要解释一些流行语,而他学会之後也会特别爱用学到的词,这行为和阿姨有够像。
「原来是这意思啊,真好玩」「不过」「东西果然是你捡的,不是别人捡的」
(……)我一时间为我的松懈感到紧张,只能说我也没把这当秘密就是了。
『嗯,我承认是我捡的,不过这无关我想要物归原主的想法吧?』
「还是有些差别」
『你是说不该说谎吗?』
「这只是占一小部分」「当你说别人转交给你」「这像在撇清责任」
『嗯……那如果说是我捡的,有差别吗?东西还是在我这里啊。』
「别人交给你」「意思好像是失主自己应该要找到你」「但是你捡起来的话」「你不是就有义务要还给人家吗?」「他也许在担心相机被谁偷看了」
『好吧,看来还是拿去警察局挂失好了。』
「警察会打开看吧?」「这一样是被看了」「一样是不负责阿」「你好自为之,我要忙别的事了」「晚安」
M没有等我送出「晚安」的回覆就下线了,大概还在忙工作或其他的事情吧。我关掉萤幕电源,把键盘滑鼠推进萤幕下的矮架里,开始整理这次段考范围的参考书和考卷。铅笔尖在书本与簿纸上来来回回,只凭下意识圈选重点,稍微想画一下记忆树却怎麽样也没心思和头绪。
就这样不到十五分钟,我按耐不住打开萤幕以及我和M的对话框。他仍显示离线状态,而我滚动着对话纪录反覆看着今晚的对话。虽然我不同意M所说的全部,但他说的仍有些道理。几件「善後工作」在我心中渐渐从一种明灭不定的感觉,化为具体做法的投影成像在我脑中。
窗外的下弦月清晰透亮,我看了看时间,重复检查一次购物袋中的发票,换上外出的衣服准备出门。提起购物袋离开房间时,不忘把桌上的便利贴和笔也丢入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