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滿天星 — 第十九章 告別

我和南宇洵紧紧拥着,他可能是怕他放开後我会支撑不下去,所以由我来轻轻推开他。

「谢谢,我冷静很多了。」我用手抹乾了眼泪,边向他道谢。

他起身,伸出手缓缓将我拉起,问道:「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吗?」

「今天是我最後一天来上学了,我连教学旅行都不能去了,之後我会办休学,专心接受治疗。」我说。

「所以,你打算和大家不告而别吗?」南宇洵马上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点头,没有否认:「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你知道了,恐怕不会达成了。」

我无法猜测南宇洵知道後会怎麽做,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後悔告诉他实情。

「我不会说的。」意外的,南宇洵给出了令我意外的答案:「你都已经下定决心了,甚至忍痛拒绝了王凛皓,我不会让你的苦心白白流失的。」

一说到王凛皓,我的心又被紧紧揪住,这个名字可能会成为我内心一辈子的遗憾吧!

「还有……」我微笑看向他:「我没有误会,我知道你那个吻只是想让我冷静,真的,很谢谢你。」阻止了做傻事的我。

「不客气。」他轻声说:「我们回教室吧!」。

我点了点头,可才刚走几步,他又转向我:「你在哪间医院做治疗?」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有点愣住:「蛤?喔,k医院阿!」

闻言,他什麽都没说继续往教室方向走去。

他问这个干麻?我有点不知所以然,但碍於铃声快响,还是先回教室午休了。

到後来,我才知道和南宇洵的关系,非恋人、非朋友,而是一种夥伴般的羁绊。

也是因为有这种羁绊,这条路上我才可以坚强的继续前进。

下午的微风带来一丝寒意,让我真正感受到,冬天真的来临了,即使如此,冷风也吹不凉班上的炙热的心———因为教学旅行的日子近在眼前。

想到这我不由得有些惆怅,这个活动我从通知单到的那刻起就十分期待,可现在我去不成了,因为我那时必须在医院治疗。

「阳叶!」秀凝兴奋的朝我跑过来,问道:「我们教学旅行一定要玩得很嗨!然後把帅哥看个够!」他握紧了拳头,斗志满满的样子。

「我看你心里就只有帅哥吧?」萱晴加入讨论,调侃着秀凝。

「那当然,看帅哥可是我最大的兴趣呢!」

路过的语涵一边摇头,两手一摆:「我看你,真的是没救了。」

「哼!你们不懂啦!对吧?阳叶!」秀凝突然喊我的名字,才让我反应过来:「嗯、对阿!」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语涵担心的问我。

「没有啦!只是在想事情,一不小心就恍神了。」我笑笑敷衍过去。

「是吗?如果有什麽不舒服要和我们说喔!」

「我知道了,谢谢。」

我恍神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到,这样的闲话家常,这样的聊天都是最後一次了,心里不自觉感到难受。

这一次,我不只割舍了爱情,连友情也一并舍弃。

从我拒绝王凛皓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其实我很希望时间可以停止流动,让我在这个有许多美好时光的地方再待久一点;可惜的是,下午五点一到,钟声还是准时的响起,终止了我的课程、终止了这一天。

我收起书包准备离去,转身时正好对上王凛皓的视线,我心一揪,快步离开现场。

我不能再和他对上一眼,我害怕看到他深邃的眼眸,我又会忍不住。

可有只手却又将我拉住,那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令我一阵鼻酸,我甚至希望他的手永远都不要放开。

我没回头,我不敢看他,只是听他以悲伤的声音说:「如果……那些话令你困扰的话……」

「那你忘了吧!」

王凛皓这句话让我刚黏好的心的再度碎一地,碎片刺进我内心最深处那块,然後淌血,这样的痛苦让我觉得生不如死。

然後他的手松开了,经过我的身边,低喃一句:「再见。」我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跑走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但这次模糊的原因不是因为病,而是泪水。

我又低头凝视着空荡荡的手心,还残留着他的余温,但温度却一点点的消失中,就像我和王凛皓的关系化为乌有。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溃堤,不顾还在走廊上便放声大哭。

那瞬间,所有和他的回忆全涌进我的脑海里,不管是快乐的还是难过的……

想起他曾在课堂上,递了张面纸给掉泪的我……

「快把眼泪擦一擦,被老师发现就不好了。」

想起他在保健室细心的帮我上药,还满不在乎的说出我的感情。

「你喜欢南宇洵,对吧?」

想起他在我难过时,待在一旁听我说话……

「就算结果是白费力气,但至少我努力过了,所以不会有任何遗憾。」

想起他对我的形容,但那时的我还傻傻不知道他的心意……

「她的眼里只知道追逐着某个人的身影,就算被那个人狠狠伤害过也不放弃,所以才说她是一个笨蛋。」

然後这个陪在我身边,安慰我、照顾我的人,有一天对我告白……

「我喜欢你,就算你喜欢南宇洵,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是向着他的,可却因为我生了病,我不想造成他的负担,所以我推开了他。

之後到现在,到他痛心的放开我的手,对我说……

「那你忘了吧!」

这句话在我的耳边不断回荡,彷佛告诉我,真的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王凛皓,你要我怎麽忘记你,怎麽忘掉对你的感情?

就算拿着一把刀狠狠的斩断这份爱,终究会留下疤痕,每当看见这个疤痕时,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褚阳叶,你还好吧?」在当我崩溃啜泣时,从教室出来的李允修和陈威见我在哭,连忙上前关心。

「我没事。」说完,我摀着脸快速离开了现场。

我不记得我是怎麽回到家的,我只记得妈妈告诉我收一收行李,学校那边她都帮我办好了,并告诉我明天就要住院。

疲惫的我躺在床上,刚止住的泪水又缓缓落下。

欸,王凛皓,你说了再见,可是我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我知道,答案是不能了。

今天,是教学旅行的日子。

距离我住院开始已经有一个礼拜多的时间,而我每天都过的十分的单调。

吃饭、治疗、散步、然後睡觉,偶尔翻点书来看,我的人生变得连我自己都觉得乏味。

可惜这是命运,我只能面对,不能逃避。

我不知道我的病治不治的好,更不知道我活下来的机率是多少。

而有次不小心望见妈妈和医生的对话後,然後妈妈独自落泪,我的心里就大概有个底了。

妈妈一直都没有让我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只是不断的告诉我:「我一定会治好的。」

为了我的医药费,妈妈没办法辞掉工作,每天来往於公司和医院之间,她也没办法休息,这样的她让我觉得很心疼。

没有妈妈的日子,我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发呆,偶尔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步,然後看向天空,想着大家现在过得如何。

我请班导骗大家我是转学,所以班上除了南宇洵外无人知道我是因为生病才离开。

虽然已经经过好几天了,照理来说我应该要习惯了,可一个人待着还是觉得有点闷啊!

而我没有想到,在这一天,我原本要叹息自己不能去教学旅行的日子,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天,妈妈照常上班前,来我这里探望,可今天她的身後却多了一个人……

「阳叶,你看妈妈今天带了谁看你?」妈妈的脸上漾起了笑容,显然希望我会高兴。

嗯?谁?亲戚?远方老友?

妈妈让开身子,而我看见身後的人吓到说不出话来……

他妈的我现在是在做梦吗?我捏了下脸颊,好痛,不是在作梦……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约莫三十秒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南宇洵你怎麽会在这里啊!!!!!」我尖叫,没错,在我眼前这位,我妈带来的这位,在我病房里的这位……是传说中心脏组第一把交椅,有大魔王之称的……南宇洵。

「冷静点,我是来看你的。」南宇洵依旧淡定。

「啊?看我?今天是教学旅行欸!」他怎麽不在学校,而是出现在这里。

「……我没有去。」

「你没有去?!」我惊讶:「可是我记得老师之前说,全班都要去啊!」

「我跟老师说我不去了,退一半的费用。」他淡淡的说:「之前老爸告诉我,只要我段考校排一,他就能答应我一件事。」

「然後?」

「你休学的第一天,校排出来了。」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指给我看。

第一名的位置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南宇洵。

尼马,这个人真的是太神了。

我在惊叹他的成绩的同时,也察觉到一件事,我问:「所以你就跟你爸说,你不想去教学旅行了?!」

「对,所以他同意了。」南宇洵承认。

「你白痴啊!!!好不容易的机会你居然要求这种事!!!」这家伙到底在想什麽啊?难得拿到校排一了,居然……

「什麽叫做这种事。」他低声道:「对我来说,这件事很重要。褚阳叶,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你觉得很不值得,可是对我来说,这是值得的。」

「再说,」他继续说:「你又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了?我今後还会拿到更多次的校排一的,跟你保证。」

「……我知道了。」我没办法反驳南宇洵,的确,要怎麽做是他的自由,我无权管他。

「妈妈,你怎麽会带他进来?」这两个人什麽时候认识的。

「刚刚在我进医院时,想问柜台一些事,正好看到南同学在柜台问你的病房号,我看着他身上的制服的学号和你的班级一样,又想起你曾提过这个人,而且也拍过相片给我看,才敢带他来找你啊!」原来妈妈是经过多重确认,才带南宇洵来的。

「而且看你最近一点朝气也没有,我不在时一定很无聊,所以想着他来了你一定会很高兴。」妈妈笑着说:「看看,刚刚还有精神的尖叫呢!」

妈妈……那是惊吓不是有精神……

妈妈看了下手表後说:「我也差不多要去上班了,南同学,阳叶就拜托你了。」什麽拜托,我不想让魔王照顾我啊!!!

「阿姨放心吧!我会的。」南宇洵露出可靠的微笑,让妈妈放心的直点头。

……南宇洵你这可恶的家伙。

「那我先走罗!掰掰!」妈妈关上了病房门,然後房内就只剩我们两个。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後,他开口:「要不要出去外面走走。」

我点了下头,然後起身走下床,随南宇洵出病房。

我们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可谁都没有讲话,就只是走着。

大概走了五分钟後,我有点累了,坐在长椅上歇息,我才打破了沉默:「你怎麽就突然来了?」

「不是说了吗?来看你。」

「王凛皓过得如何?」

「一开始不太好,但幸好有景连翔和其他人,他才好一点。」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悬挂的问题终於得到答案了。

「你呢?」南宇洵问:「你过的好吗?」

「你觉得呢?」我反问。

「不好。」

「连你都觉得不好了,那一定真的很不好了。」我笑道:「从住院的那刻开始,我的就感觉很枯燥,甚至有点茫然。」

「其实你告诉他们真相也无妨的。」

「我无妨,可是他们呢?」我静静的说:「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挂在心上,特别是王凛皓,要是他知道了,他还怀着对我的感情,如果我发生什麽事,他会更难过的。」

「是啊!毕竟是自己心爱的人。」

「我只求他能过得更好,能喜欢别人。」

「这可能要等很久以後了吧!」

「也许吧!但至少不会那麽伤心了。」

「对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怎麽突然说这个?」

「在生命的最後,不是应该要创造数不清的回忆吗?不要让自己有後悔甚麽的。」

「也许吧!但你看我现在还要治疗呢!」我叹了一口气,身不由己啊!

「我刚刚问过你妈了,她说明天你可以出院玩,你的身子有好一些。」南宇洵告诉我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真的吗?喔耶!」我欢呼。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怎麽,你要带我去啊?我想看的风景很多欸!」

他浅浅微笑说:「只要你想看的风景,不管哪里我都带你去。」

「万岁!那等等我去查询有甚麽好玩的地方!」我知道有些激动,但我好想出去玩,虽然住院只有短短几天而已,但我已经憋不住了,像个孩子一样,等不及明天的到来。

期盼,这会是个美好的旅行。

而有南宇洵的陪伴,我相信我的世界又会染上一点颜色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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