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日,我会出门是为了赴母亲的约,我和妈两三个月见面一次,我们会一起吃午餐,通常气氛都很僵,因为不管说什麽都尴尬。
我走进小餐厅,慢慢的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妈已经到了。「午安。」「午安。」我们简单的打了招呼,然後我坐下来并向服务人员点餐,等餐点送上的时间都是最难熬的,这段时间我每次都很紧张。母亲相必也是吧?
我想起上次的见面出乎意料的融洽,不过那是快两个月前的事了,不知道今天会怎麽样。「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我问,「嗯,偶尔会遇到蛮横的病人。」她回答。
「在学校还好吗?」她端起红茶轻啜了一口,「还好。」我踌躇片刻还是这样回答,「那为什麽看起来很累?」我听到这个问题,心中有些诧异,不过马上否认了,「哈哈…我看起来很累吗?」「黑眼圈。」「咦?真的…」我用手机的镜子功能照了照,发现自己的黑眼圈深的跟水井差不多。
「呵呵…应该只是昨天没睡好…」我乾笑着撒了个谎,此时餐点刚好也送上了,「是吗?」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嗯,是啊。」我拿起餐具开始用餐,话说我刚才点了什麽东西?
异国香气扑鼻而来,我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咖哩饭,搞什麽?我竟然在脑子迷糊的时候点了咖哩饭?
我怔怔的盯着盘子,用汤匙拨弄着盘里的饭粒,「你在做什麽?」母亲抬起头疑惑的皱眉看着我,我失神的开口:「妈,你还讨厌我吗?」「什…」「我是不是很恶毒很该死,我是不是个自以为是的烂人?」我眼前什麽都看不见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一辈子都别想活得轻松活得问心无愧!」
「你别被她一副文静顺从的模样骗了,哪天被她偷偷干掉都不知道。」
「不管你怎麽说,蓝书淇是我重要的朋友。」
头痛得像是要裂开,我用力的拉扯着头发,没想到试图在母亲面前维持的坚强假象,竟然轻而易举的瓦解了。我真的很没用,以前品性恶劣,现在懦弱退缩。每一天每一天,我都被庞大的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这是在朋友们离开後,我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显露情绪。
我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我微微抬起头,刚好对上母亲的视线,她轻声的说:「我的确曾经对你失望透顶,希望你不是我女儿,但都过那麽久了,我有看到你的改变…我不想再把别人女儿受到的伤害继续加诸在你身上。」她顿了顿:「而且现在想想,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你是无辜的。」
我怔怔的看着她,这时我第一次发现这些年来,妈的白发和细纹多了不少,她的目光也不如以往锐利了,我知道要个性倔强又爱面子的她亲口对我说出这些话是多困难的事。
於是我简略的说了一下关於林品熙陷害我的事,还有最近被朋友发现我就是魏书然因此关系陷入胶着的状态。听完後,妈先是惊愕,接着沉思,片刻後,她终於开口:「去和朋友好好说清楚,他们和改过自新的你相处过,他们会了解你已经改变了,如果我都已经放下了,他们一定也能理解。」
她有点笨拙的伸出手,覆盖在我的双手上拍了拍,「这些年来,书然…书淇,你辛苦了。我也有错,当初我应该要多花点时间陪你并在事件发生时听你解释的。」我望着我们交叠的手,久久不能语,我怕一开口,情绪就会随着话语爆发而出,而我一点都不想在餐厅里哭出来。
「对不起以前一直让你担心了,也谢谢你…妈妈。」最後我只能说出这句话,而妈听到我这样叫她,弯起了淡淡的欣慰笑容。
妈说得对,我是时候要走出过去,活在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