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艺术的好像都喜欢在身上各个种部位打洞。耳朵似乎是首当其冲基本配备,另外,耳骨,眉毛,下嘴唇,鼻翼,虎口,肚脐,舌头,生殖器也颇受欢迎。也对,身体穿刺本身就是一种另类艺术嘛。
是自残,是装酷,是对疼痛的享受,还是对大自然的呼唤和向往,又或者是纪念和信仰,每个人的原因不同。叶沙从未质疑过她的那些同学,却也没有因为身边的人都如此而身体力行过。她甚至连一个耳洞都没有,就连Ardon这个男人都有一个。
Ardon这个耳洞是他十四岁的时候打的。就为了这个耳洞,老爷子差点儿打死他。所以在这条追求颓废的路途上,他戛然而止,纹身也没敢试过。
「否则现在还不一定变成什麽怪样子呢。还好还好。」他照着镜子庆幸道。
叶沙说:「原来你这麽怕你老爸啊。我见过他一次,觉得他人挺和善的啊。」
Ardon缩缩脖子,「你不知道的。他自有让人害怕的地方。」
这是叶沙第一次坐在这种店里,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纹身图案,大多她都看不出来是什麽,但是很漂亮。纹身艺术一个她还未涉足过的领域,让她充满了好奇心。
给她打脐环的纹身师是个亚洲男人,名字叫介。问过叶沙和Ardon要做什麽之後就一直沉默不语,熟练地准备着,弄得叶沙很紧张。
店的正中央有一张看起来很像妇科诊所里面的内诊台的黑色台子。介做了个手势,让叶沙躺上去。
叶沙看了一眼Ardon,後者扶着她的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调侃安慰她:「不会吧,小猫,你会怕这个?」
叶沙回他一个无所谓的表情,身手利落地躺了上去。
介站在她的右边,Ardon站在她的左边,头顶有一盏很亮的灯。酒精凉凉的,让她想起那天的鳜鱼卵。
「不会太疼吧?」她的话音还未落,就已经感觉到异物穿破了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好像还有「噗」的一声。
介的动作乾净利落,连让她後悔的机会都没给。
叶沙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肚脐上多出来的上下两颗圆圆的珠子。
「等长好了,我给你换一颗黑钻。」Ardon指着自己的耳朵,「和这一颗一样。老爷子送了一对儿给我母亲做耳环的。我母亲嫌弃它们是黑色不吉利,就让我拿来了。」
「太贵重了吧。」叶沙就算不懂钻石,也知道黑钻难得,而Ardon耳朵上那颗光用看的就知道不便宜。这要是镶在脐环上,她以後还用不用弯腰了。光这麽想着她就肚子疼。
Ardon搂着她的腰,「借你戴几天,等我後悔了再要回来呗。」
「谁笨笨的还等你要回去啊。肯定转手卖了在家数钱呢。」叶沙仰着脸对他撇嘴。
Ardon伸手刮她的鼻子,「还说不笨,你知道这一对儿黑钻值多少钱麽?分开来卖你赔大发了。」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进来了一个年轻的亚裔孕妇,和叶沙差不多的年纪,也是长长的头发,一双美腿看得叶沙直嫉妒。
Ardon绅士地帮她开门,孕妇朝他们微笑点头,然後对里面招呼那个纹身师:「介,吃午饭了。」
「真幸福。」叶沙走老远了还回头看了看那个纹身店。
Ardon抱紧她,亲亲她的头顶,「嫉妒了?」
叶沙点点头,「那就是我向往的生活啊。开一家自己的店,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和最爱的人,过平静的小日子。」
头顶是Ardon的冷笑,冻得叶沙头皮发麻,「你怎麽知道那是他们自己的店?也许那个男的是打工的呢。你怎麽知道那是他自己喜欢的事?这世上多了去了恨死自己的工作却依然每天干下去的人。你怎麽知道那个女人是他最爱的人?如果他爱她,就不应该让她大着肚子满街跑。他们这些社会的边缘人,又有几个过着平静的小日子?」
叶沙甩开他,自己闷头向前走。
Ardon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赶紧追上去安慰:「小猫,我又踩到你的尾巴啦?」
叶沙不理他。
Ardon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旁边,「叶沙,你知道,我给不了你那种生活。我不可能脱离家族,自己白手起家。我不可能默默无闻,在一个小地方混一辈子。我不能为了你放弃我的家庭,我的生活。但我至少可以让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衣食无忧,想怎麽快乐就怎麽快乐。」
「我没有让你放弃什麽啊。」叶沙说:「我没有让你放弃你的家庭,你的生活。你老早就告诉过我,你没办法给我承诺,我也没想跟你要那种东西。我只是羡慕他们一下都不行麽?羡慕一下都是错麽?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的啊。我照样还是得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过我们小人物的日子,不是麽?」
Ardon看着叶沙,突然词穷。多懂事的女孩子啊,比他之前那些死缠烂打的女人强多了。这才算得上是上道,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的,该分开的时候就乾乾脆脆,快乐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没有谁欠了谁。
可是他现在胸口这种极度憋闷的感觉又是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