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沙站在一张未完成的人体素描面前,用手里的笔比划着。
「这里的比例不太对,应该这样……然後……这样,是不是线条就更流畅了?」
年轻的男孩子默默地点头,雪白的贝齿咬着红唇,双颊绯红,眼神在自己的画板和屋子中间的模特之间飘动。
叶沙退到教室的後面,从画板的缝隙间,看着柔和光线中斜卧在沙发上的美丽而安详的女子。
那像是一幅完美的油画,洁白无瑕的皮肤,圆润的胸乳,柔和的腰线,纤细的双腿,修长的脚趾。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黄金的比例。这样的模特简直是万里挑一。
叶沙第一次不小心看到萧萧洗澡的时候就惊为天人,死皮赖脸地央求她来她们学校当模特。为此她对这个室友简直是软硬皆施不择手段。
萧萧的眼睛此刻正不知道在看着哪里,迷茫而飘渺。那眼神,让人怀抱诸多猜想。是悲伤?是忧愁?是期盼?还是寂寞?
其实都不是,只不过是摘了眼镜什麽也看不清。
这也是萧萧最终妥协的原因。反正摘了眼镜她也不知道究竟都有谁在画自己,即使之後面对面见到也不会尴尬。至少尴尬的不是她。
叶沙脑子里突然冒出另一幅完美的躯体。结实的手臂,宽阔的胸膛,整齐的腹肌,纤细的腰,挺翘的臀,修长的双腿,昂扬的欲望……
那天她坐在他的车里,一路都闭着眼睛。
说一点都不紧张是骗人的。只不过她一向敏感的神经那一日有点麻木。不知道是因为打击,还是因为酒精。也许两者皆有。
她以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在房间门口,他摇醒了她。她瞪着迷茫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她心跳很快,但她不想退缩。
可他把门卡给她,让她自己进屋。她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居然有点失望。她醉得站都站不稳了,门卡怎麽也插不进去,急得小声哼哼。他叹气,帮她开了门,扶她进屋。
他只开了走廊的灯,房门半掩着。她靠在墙边,擡着头,眼睛却微眯了起来。她在打量他,肆无忌惮地。暧昧的距离,撑在墙边的手,夸张的戒指,半敞的衣领,不羁的发型。
他的唇真漂亮,蜜样的颜色,寡情的薄,上唇长了一颗小小的唇珠,微翘。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和在AU里那让人安心的表情不一样,笑得邪肆而张扬。他的眼睛也和她一样微眯着,两汪深潭,春水荡漾,映着走廊里的光,撒落点点繁星,闪得人心慌。
酒好像上了头,让她晕眩在他浓厚的男子气息中。
她不记得是谁向前了一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四片唇瓣轻碰之後,便再无法分开。她被他吻着,她吻着他,就像从来没有吻过。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密布的神经细胞末端弥漫开来。他轻易地掠夺了她的呼吸,逗弄着,牵引着,挑动着,引诱着,七十二般招数还未使尽,她便已彻底被征服。走进了彼此磁场中的两块异极的磁铁,迫不及待地粘在了一起。
乾柴烈火,不过就是这麽回事儿。
「沙沙,你怎麽又在愣神?」
萧萧裹着袍子,叼着一盒巧克力奶昔,嘬得欢天喜地,欲罢不能。
叶沙摇一摇头,让脑子里翻涌的画面沉寂下来。只不过一夜露水夫妻,第二天起来就该忘了的,怎麽这时候又想起来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能做她的模特……
啊,她到底再想什麽?
叶沙彻底回过神,伸手在萧萧眼前晃了晃,「神仙啊,你瞎着眼睛也知道我在愣神?」
萧萧丢给她一盒果汁,「实话说,看是的确看不清的,不过跟你讲话你就没反应。」
叶沙掰下吸管,插进果汁盒子里,「没办法,羡慕嫉妒恨啊。老天爷真不公平。」
「是啊。」萧萧也跟着她感叹:「怎麽会有像沙沙你这麽漂亮的女人存在呢,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丑小鸭活了。」
叶沙伸手一把推过去,「你怎麽恶人先告状。我是想说怎麽你身材那麽好,看得我都不想做女人了。」
萧萧摇晃了一下身子,假装快要跌倒,歪在叶沙身边坐稳,「身材好有什麽用,穿上衣服都差不多。脸蛋漂亮比较重要吧。对了,我忘记跟你说,前两天我就碰上一个男的,绕着我转好几圈,然後特嫌弃地撇嘴说,长得也不怎麽样啊。」
「谁啊?你认识的?」
萧萧摇头,「不认识。」
「你招他惹他了,怎麽能这样说话。」
「说得是啊。」萧萧搂住叶沙的胳膊假哭,「呜,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求安慰……」
叶沙夸张地抚摸着萧萧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乖~别理这种人,谁跟极品认真谁是白痴。」
萧萧用力点头如捣蒜。
叶沙在心里又偷偷地叹了一口气。
大道理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难道不是半个白痴?
那个极品从好事被撞到之後连个解释或者道歉的电话都没打来。哪怕说他们只是裹着棉被纯聊天都好。也许他觉得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根本无须解释。那层单薄的窗户纸撞破了到好,省了他绞尽脑汁找分手的借口了。
两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说没有一点儿不甘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这几天她的心一直空落落的。什麽也不想做,什麽也不想考虑。做什麽都没劲,吃什麽都不香。长这麽大,一直冲劲十足的她,从来没有如此过。
这就是传说中失恋的感觉?
失恋不是要撕心裂肺,痛哭失声,歇斯底里,万念俱灰麽。可她只是倦怠,甚至懒得再去回想她和那个极品在一起这两年点点滴滴的过往。好像也没什麽可回忆的。反而是那个露水男人时不时从她懒散大脑的角落幽灵般飘过。
叶沙在脑海里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蓝颜祸水。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