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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风云无视人间烦忧,平原之上李昕暗自挣扭双手绑缚,粗绳勒出的伤痕逐渐渗出血来,渗出的鲜血逐渐沾上李昕衣裳。两名侍女分立一旁,对於李昕的挣扎便似不闻不见。
「喂,我说你们两个,杵在这边是干嘛的呐。」李昕两手越挣越痛,忍不住发怒问道。
「姑娘若有饮食等吩咐,奴婢自当侍候姑娘。」一名侍女恭敬答道。
「那好,你来帮我解开绳子。」李昕瞪了侍女一眼,恨声说道。
「还请姑娘恕罪,公子吩咐今日之内不得松绑,然则明晨日出之後太子清醒,那末姑娘自然也能重获自由。」侍女答道。
李昕虽怒,却也知道这两名侍女定是经过卫寿吩咐,多说无用。思忖半晌後道「那好,总之除了松绑之外,其他凡教能让我好过一些的事情都能给我办到是吧。」
两名侍女对看一眼,一名侍女略为迟疑地道「是的,还请姑娘吩咐。」
「我口渴了,但不爱喝你们家公子茶盅里的臭玩意儿。你之一人且返我车队,命我侍女掮儿送来甘浆。记住,我要喝的是昨日晚宴太子特备於我之美浆,我非此浆不喝也。」
「这……还请姑娘将就……。」侍女话说一半,便给李昕怒声打断。
「不是说我要什麽便给什麽?好啊,你家公子才走两步,你等便是这般服侍?」李昕怒斥道。
两名侍女知此刻迷绑太子、姑娘实乃权宜之计,因此万万不敢得罪眼前之人,二女一听慌忙下跪。其中一名胆大侍女便即应道「奴娘息怒,奴婢立取甘浆便是。」说着慌慌张张退出围帐,前往太子车队。
等待之际李昕靠在榻背上头。此处地势开阔,难以埋伏,况且卫寿迷昏太子,最多不过令其暂缓前行,并无明面上的不利之举。难道却是等待别的人马会合之後,借刀杀人?那为何却又多此一举,不如令人埋伏前方陡峭山谷,大石一砸根本无需露脸,整个车队瞬时便给砸得稀巴烂哉。
等等……山谷埋伏?
李昕立时想到卫寿离去之後悄悄竖起的太子仪仗,这景象与六年之前恁地相似。假车队、假太子,然而如今车内之人不再是那李代桃僵的陈妫氏,而是货真价实的受宠公子。难道……这公子寿将太子留於此地,竟是存心自个儿送死不成?
李昕不知卫寿有何良策,当年两支真假难辨的太子车队可是同时有着卫汲、卫顽、郑忽三方的谋划盘算,李昕一点儿也不担心兄弟两人会有什麽损伤。
念及此事,李昕瞬间想起卫顽,没地心下一酸。当初卫顽阻拦自己亲身犯险时的眼神历历在目,那句有气无力的「一切依你」言犹在耳……想着卫顽当年突如其来的奇兵之举,她多麽希望如今卫顽也能忽地现身,笑吟吟的告诉她一切均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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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就是假的车队偏要么喝,大肆告诉旁人马车里的主子乃是堂堂太子。卫寿端坐马车之内心下紧张,再是早熟大胆,毕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此番深入战场还是他此生第一次的经验。
作为当今卫国国主与正夫人之子,朝中自有极大的呼声奏请改立卫寿为太子,其中不乏包括卫公的默许、当今太子的失势、齐妧暗中的运作,环环运作之下就只差个名正言顺的罪名废掉卫汲……抑或杀掉卫汲。
当年齐妧被迫下嫁卫公,在前面三年里边,仍是日日痴望着那痛苦憔悴的男人。对於自己第一个孩子的一切教养,齐妧自然均以心目中最优秀的男子为范本。然而求之不得,越求越恨,在这一切爱恨之中她终是下了杀手,除掉心爱之人……除掉自己永远求之而不得的幸福姻缘。
窗外景色逐渐改变,山石崖壁随着道路延伸隆起,卫寿紧紧抓着长袍一角全身紧绷,只能以不断的深呼吸让自己尽量转移注意力。
自有记忆起,卫寿便不断听闻阿娘说起大兄政蹟、大兄战果,大兄的一切一切……然而阿娘故事里的英武太子,似乎总和现实中的大兄连不起来。最後卫寿终於知道,自己的存在竟是大兄地位上的威胁、情感上的深渊,因此他做了这个决定,不惜一切。
放开衣角小心抚平公子袍服上的皱褶。即便赴死,卫寿提醒自己也要保持堂堂公子的仪容典范,他相信若是换作大兄,也必能毫无惧色的以当朝太子的气度从容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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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李昕焦急之际,远方终於传来轰隆马蹄,舟萨携着人马急驰而来。
李昕心下大喜,知道自己的那点儿暗示终於见效。说起掮ㄚ头糊里糊涂,哪里知道姑娘昨日喝得什麽甘浆,大惑不解下自是前去询问舟萨。然而昨晚李昕才让卫汲下过迷药,杯子里装得什麽东西,舟萨岂会不知?因此掮ㄚ头一问之下,舟萨立即明白太子出事。
「快把昨天那药拿来,看他昏迷症状乃是相似成份的迷药,速将昨晚杯中解药端与他喝。」见舟萨驰近,李昕甩开身边不知所措的侍女,匆忙说道。
「太子可有受伤?」舟萨一面取出解药粉末化在清水里头,一面急急问道。
「我刚瞧了一遍似是没有明显外伤。」李昕急道「快点儿啊你,尽快把他弄醒。若我猜得没错,公子寿如今正往前方峡谷路上,他打算代兄赴死!」
舟萨乍听之下立时吓得身子一震,顿时便有不少解药清水洒在卫汲衣襟上头。他连忙重新加了更多粉末在那剩余清水之中,努力撬开卫汲牙关灌入解药。
经过舟萨内力的催动,片刻之後卫汲眼睫轻颤,李昕见状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啪啪两掌猛烈摇晃卫汲「起来,你给我起来!公子寿已然驾着车马前往山谷,你不会不知此乃何意!你不是很想死吗?看看大家为你急成一团,你知不知道卫顽为了你此行使齐安危砸下多少血本、使尽多少谋划,还有你那兄弟郑忽,所有人都在为着你这愚忠愚勇的卫国太子着急,你到现在仍然还是一心求死吗!」
卫汲迷药甚深,整个人仍自晕眩,然则听闻李昕之言他心下大惊,勉力直起身子挥开衣襟上柔弱的双手,咬着向舟萨吼道「立即把我战马迁来,国主想杀的是我,我便依他之言前赴死!」
「太子,您如今状态实在不能上马啊。」舟萨跪地不断磕头「属下这就立即前往山谷,誓死救得公子寿回来。」
「卫汲!你何无视我言!如今前赴送死,你对得起现下进入山谷的公子寿麽!」李昕嘶吼着「你他娘的进退不得这样活了六年,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好好活出个太子样来!」
「我就是这样他娘的活了六年,你以为我容易麽?我容易麽!」残存迷药卸下卫汲多年来的自持「你们每一个人看我这般窝囊,不就是为了个太子的名位麽!你说我还能怎麽办,你去瞧瞧多少臣民对我投以期待的目光,难道我能带兵杀进宫里将一干卫国儿郎、将国主……将我君父通通杀得一乾二净麽!」
卫汲激愤之下双眼布满血丝,用力踢开舟萨夺过缰绳,身子晃了两下咬着牙一跃上马。「锵」的一声只见卫汲抽出长剑,仰天长啸「众儿郎听令,我卫国太子卫汲在此,若是舍生忘死之人便随我前往山谷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国主要我死,就看他杀不得!」
「冲啊!」霎时间卫汲车队百人兵马同时长嘶,人人跟随太子等着就是这刻。只见战马踢腿喷气、兵士满腔热血,各个露出以一挡十的壮志豪情,一队人马於那平原之上奔驰起来,气势完全不输千人大军。
「冲啊!」卫汲驰骋风中,正午阳光直直照在他的身上,远远望去彷佛一尊飞穿之中的金光战神!
李昕及舟萨给那百人队伍冲得滚地抱头,待得队伍过去,舟萨赶紧命人重新牵过马来,与李昕双双急追在那队伍之後。可舟萨所牵尽是残余马匹老弱,因此两乘飞骑竟是与那前方队伍越离越远,最後终是眼睁睁的看着卫汲队伍没入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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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山谷,前方立时传来厮杀之声,然而此谷受左右山壁紧紧扣夹,小径只容一车或两马勉强并行。卫汲马术极好,当先驰骋,却是连过数弯只闻前方轰隆之声,那战场何在竟是遍寻不着。这一耽误他急得连踢马腹,踪跃之际後方落下不少兵马,最後只余不到五十人随着他跃过数石来到一处谷底平地,眼前瞬时出现一片修罗沙场。
卫汲只见无数巨石散布各处,太子仪仗歪歪斜斜折损路边,数百卫兵屍横遍野,而平地中央一辆马车顶端正中三个巨石,不仅车外四马骨折惨死,马车本体也轮毁车扁。
眼见那变形残破的车体,卫汲立时策马奔至车边,马车之内躺一名身着制式公子袍服的小小躯体,身子夹在车体之间满身是血。
一时之间卫汲悲痛欲绝,发疯也似奋力砍着车体碎木,试图要将那公子寿的身子拉出马车。可怜那小小孩儿早已在这狠心绝伦的伏杀之中头骨碎裂,虽是勉强给人拉出,却也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有余党!」
山谷底之下众人忽地听见上方呼喝,机灵从人一个箭步拉过卫汲,躲开阵阵箭雨。正当众人四找掩蔽之际,上方再度传来指挥之声,众人一听之下连声叫苦。
「余孽冥顽,众人听令,前队浇火油,後队扔火把,万莫使那谷底逆贼逃了生天去!」
逆贼?山谷兵士哗声四起,当下便即有人高声喊道「卫国太子亲兵在此,何有逆贼之说?头上却是哪位将军,还不快快停手下谷认罪!」
埋伏之人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不迭怒声哼道「我等山野荒匪,又岂卖你卫国太子面子。底下之人叫嚷无用,却来试试我火把毒箭的厉害!」
领头之人一声令喊,刹那之间天降火雨,那明晃晃的火把一经落地便即沿着燃油焚烧起来,甚至有些尚在半空之中,便与燃油合成一道火网,说时迟那时快,狠狠罩在卫寿马车之上。
卫汲眼看弟寿小小身子埋进火海中,他血红了双眼踹开身边之人猛地冲上前去,紧紧抱着卫寿身子不肯放开。
後方稍缓而至的太子亲队使开斧钺,奋力抵挡上方火雨,过得一阵火雨渐歇,众人正忙着将那未死弟兄拖离火场,猛地上方传来咻咻破风之声,竟是漫天毒箭向下射来!
「太子,毒箭!」
卫汲甫一抬头,只见头上箭雨飞来,每一枝的箭头无不闪烁深绿光芒。卫汲却是不闪不避,挺起胸膛仰天嘶吼「国主……君父!卫汲残命在此,这便送上给您了!」
眼见毒箭便要射穿他的身子,忽地不知哪儿窜出一名白衣女子,朝着卫汲奋力扑来。只闻女子惨呼一声喷出数口鲜血,却仍竭力护着卫汲不肯松手,死死搂着他挡下所有毒箭!
「陈明,陈明,前生我欠你的,如今通通还了你的!」毒性猛爆,瞬间便即遍布李昕全身,然而她眼中却只见得熊熊烈火,霎时之间想起实验室里的最後一幕。爆炸之际陈明一步闪在她的身前,为她挡去所有玻璃碎片。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何让我转生於此。李昕内心嘶喊着,上天,原来祢是教我还那陈明一命便是!
烈火、箭雨、惨呼、鲜血,还有放眼望去无止尽的屍横遍野。火海如龙猛烈地吞噬周遭一切,卫汲血红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仰天嘶吼「上天,为何祢要如此待我!」
彷佛听见李昕与卫汲肝胆俱裂、疯狂绝望的呐喊,刹那之间狂风骤起、天地变色,眨眼之前一片晴朗的天空忽地乌云密布,天云涌动越来越快,迅速形成一个巨大漩涡,漩涡之中逐渐发出轰隆之声,不刻便隐隐闪出电光。眼见天色越来越暗,越暗越诡,金色的闪电随着奇诡的紫色乌云狂浪般剧烈涌动。
第一道雷光劈下之际,远方再度驰来大队人马,却是谷底卫顽领着五百野军、绝壁之上郑忽领着一千鲁军先後杀到!伴随闪电雷光穿梭在那狠匪箭雨之中,卫顽所领野军虽不以骁勇闻名,然则穿梭山林却大为拿手,此时随着卫顽冲杀在那箭雨之中丝毫不惧。
「李昕!」
见着眼前景象,卫顽的世界忽地没了声响,视线之中没了箭雨火海。他一双眼里,只剩自己念兹在兹的清秀少女,一动不动倒在卫汲身上,满身鲜血染红了白衣,唇边挂着淡淡笑容。
他蓦地奔上前去将李昕由卫汲身上拉开,只见她那柔弱背上赫然插了五、六枝致命毒箭。卫顽颤抖着双手将她轻轻置於自己膝上,大滴眼泪尽数落在李昕那早已失去知觉的伤口上头。
「卫顽……你……终於来了……」李昕紧闭双眼,虚弱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总能及时救我。」
「别、别说了,别说了。你乖乖的,我马上带你回家养伤,好不?」卫顽哽咽道「六、七年前自打见你,便是大伤小伤从不间断。这次……这次只是伤重了点儿,你……你定得无碍。」
「哈哈……」李昕虚弱笑着「有句话……一直没和你说……这六……七年来……谢、谢谢你……我、我爱……。」
「别、别说了,别说了!若是听这一句话需得用你生命来换,我宁可不要!我不接受,我不接受!」卫顽哭喊道「是你,是你改变了我的一切,是你让我重新活了下来,是你啊!我不过就是想与你好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为何上天便就如此残忍!」
随着卫顽吼声,天上漩涡再度降下大雷,狂风飞卷绕在卫顽及李昕身边,剧风之中响起不明仙乐。随着风沙越来越大,卫顽渐渐难以搂住李昕身子,天上云海漩涡逐渐与那谷底狂风结合,李昕身子但随龙卷缓缓上升,直至半空,而她却是不受风云所侵,周身包覆着一道柔亮光辉。
僵持不下的卫、鲁两军看傻了眼,不约而同各自停下兵器,呆呆望向半空,然而此时远方却又传来大批马蹄之声,山上众人回头一看,乃是迟迟到来的厢节,领着一千宋军全力赶到!
混乱之中舟萨推开众人,抢下激动得昏过去了的太子,顶上郑忽联合厢节以两倍之军拿下孽匪。却是唯有卫顽,一身白衣随风飘飒,痴痴地看着天际李昕消失的方向,立於火海之中任谁劝说也是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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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史书记载其事,书云如下:
「卫宣公烝於夷姜,生急子……为之娶於齐,而美,公取之,生寿及朔……夷姜缢。宣姜与公子朔构急子。公使诸齐,使盗待诸莘,将杀之。寿子告之,使行。不可,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及行,饮以酒,寿子载其旌以先,盗杀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又杀之。」
白话意为「卫国国主卫宣公与其父之夫人夷姜氏乱伦,生下了急子,并在急子长大之後为他娶了一名来自齐国的公主。可是公主实在太美了,因此卫宣公便自行娶了这名女子,在生下公子寿及公子朔之际,夷姜氏自缢了。然而後世称为宣姜,也就是当年的这名齐国公主与她的小儿子公子朔还不满足,常常在国主之前说着急子的坏话,更让国主下令急子出使齐国,并安排盗匪,想在半路杀了急子。公子寿知道之後赶来告诉急子,请他避开。然而急子却不愿听其安排,因此公子寿只好以酒灌醉急子,并携着代表太子身份的旌旗自行前行。果真盗匪一见之下以为是那急子,因此不由分说便即杀了公子寿。急子醒来之後赶至公子寿横屍之处,告诉盗匪其乃真正太子,因此盗匪便又杀了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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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後。
同样的平原、同样的山谷,一名白衣翩僊的男子平静立於谷底,这是深谷之中一处难得的平地。马车碎板、兵士屍首早已给人收得乾乾净净,只於数枚巨石矗立平地之上,四周难以抹灭的烧焦痕迹。
「公子,如今太子……剑士汲云游四海、锄恶扶弱,前日命舟萨送来我卫城东门将领与外国勾结的证据,有待公子详查。」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呈上帛条,躬身说道。
卫顽点了点头「大兄云游在外,却仍相当关心卫国之事,回府之後你自分派人手前去调查。」
看着天边漂浮的云朵,卫顽叹了口气说道「唉,如今幼子朔为国主,大兄残余旧臣很是不满,与当年四弟之臣联合起来欲谋君位。你且多多关注此事,莫教我无辜国民受太多波及便是。」
厢节领命,随即又道「齐国新立之君由太子诸即位。新主有云,昔年齐姜氏之婚约本於太子,如今先国主、太子均去,因此与将那齐姜氏说与公子……。」厢节话声越来越低。莫说公子一心念着那位仙去的姑娘,就是齐姜氏这等恶妇也万万配不上潇洒温文,且权势、财力霸据一方的公子顽。
齐妧,那美丽恶毒却又可怜至极女子。卫顽摇了摇头不愿多言,负着双手缓缓前行。
「呃……是了,另有一事报知公子。」厢节见状立时转了话题「五日之前茱萸亲持公子玉佩至我郑国分号,求请公子得信便即前往会面。」
「茱萸?」卫顽一愣,脑中闪过女子柔顺的身影「让我速速前往?来人有说为着何事?」
「无。」厢节迟疑道「然而茱萸姑娘似是命人通报之後便即离去,仅留言请公子前往一探。」
卫顽当即点了点头「茱萸之请本公子自当前往。备我车马,我等便服前赴郑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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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郑国在太子郑忽的治理之下,民富境安,首都之中熙熙攘攘,真不愧为那窜起之中的泱泱强国。
这日一小队商人车马停在郑都之中最为热闹的裴珍阁分号前方,掌柜一见之下连忙打伞迎出,数名卫士簇拥着一名白衣公子翩然入内。
入得小厅,从人奉上茶盅,卫顽坐定即向掌柜问道「却闻茱萸来过?却把那玉佩拿来与我瞧瞧。」
「呃……茱萸姑娘云,这次不算数,因此除了出示玉佩示明身份,其余……其余只说,公子一见便知。」掌柜迟疑道。
卫顽「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也好,如此茱萸行走天下,持我玉佩一日便得我保护一日。却是她又留下什麽东西,教我一见便知?」
「乃一乐伎耳。」掌柜困惑道「兴许是茱萸姑娘念着公子,因於民间访诸名伶,献於公子。」
「什、什麽?乐伎?」卫顽一怔之下急急问道「多大模样、什麽长相,可在分号否?快让人带来瞧瞧。」
却原来公子竟是如此急色之人,掌柜疑惑之下不敢怠慢,赶忙回头喊道「快让人将悦音姑娘喊来,就说公子传见,命人给她打扮打扮。」
悦音?卫顽脑中一轰「什、什麽悦音姑娘……那、那名姑娘在哪儿?可、可在客房?」
「是的,禀公子……。」卫顽不等掌柜说完倏地夺门而出,一路之上跌撞飞奔,不知挥开多少碍事夥计。踉跄之际卫顽来到一处紧闭房门的客居之前,窗页隐约可见女子窈窕的身影。
卫顽全身颤抖,不敢置信的轻轻抚上门板,随即熟练的反过手背,指节三快一慢的轻轻敲扣。屋中女子一阵轻笑,随即响起叮当摇铃之声。
卫顽「砰」的一声猛地推开房门,屋中白衣女子缓缓转身,见着卫顽失魂落魄的样子掩嘴一笑「这麽晚才寻来,你这狡童,教人好等!」
李昕轻嗔之际,卫顽一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激动说道「对、对,我狡童、我狡童......这辈子你便天天说我狡童都无所谓……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晚寻来……我、我这是在作梦麽?」卫顽将头脸深深埋在李昕脖颈之间,眼泪大滴大滴地沿着李昕锁骨缓缓下滑,划过她那温暖心口。
「别哭了,你见到我不欢喜麽。」李昕笑着闭上双眼,感受男子胸膛心跳,以及用尽生命般紧紧的拥抱。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因为……我还欠你一句话。」卫顽抚着李昕秀发,语带鼻音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上天给了你什麽任务,然而从今以後,我卫顽的任务便是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边,咱们从此再也不要分开,好不?」
李昕微笑看着卫顽,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蓦地双唇便给覆上一个强制却又温柔的亲吻,小心翼翼的探究之後逐渐加深,李昕羞怯的给了男子灵巧回应,霎时之间便似点燃了男子一年来如火的思念,亲吻越深,情浓之际卫顽却是蓦地拉开两人距离。
「李、李昕。」卫顽喘着气道「你、你可愿嫁我卫顽为正妻,我将生生世世爱你护你,立誓决计不会教你受苦。」
李昕笑着点头,不待卫顽多言,再次覆上他有力的双唇。卫顽一面倒退一面迅速阖上房门,外边只见两道人影交缠,蓦地一摔倒向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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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一六年,夏。
李昕今天特意提前下班。交往三年,陈明订了餐厅说是打算给她惊喜,可李昕对於他的求婚早便瞧出端倪。不是她特聪明,而是陈明整日价泡在实验室里,小小心思根本无从遮掩。
刻意给他发了讯息说是晚点儿才到餐厅。李昕走出电梯偷偷笑着,一眼瞧见挂着男友名牌的研究室,悄悄靠近半掩门扉,隔着门缝偷瞧里边情况。只见陈明脸戴护目镜,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正稳稳挟着一根装有半透明液体的试管,全神贯注便要将液体倒入烧杯。
李昕掩嘴笑着,正要推开房门跳到男友背後给他一个惊喜,蓦地不知哪儿来一名青年男子迅速窜来,迅速挡在实验室门口出声斥道「你这是做什麽,知不知道里面实验危险!」
李昕没地给人一吓,呐呐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手足无措呆在原地。然而那人似乎也察觉了自己口气太过,连忙退开两步急忙道歉,李昕仔细一看,却是一名相貌斯文的研究人员。
「怎麽了?咦……你不是说晚点下班,怎麽会在这里?」陈明戴着手套推开实验室,纳闷说道「噢,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学弟冯暖,是我这次实验的第一助手,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李昕歪着头笑了一笑,看着斯文儒雅的冯暖伸出手道「哈喽你好,我是李昕……嗯……怎麽觉得你看来这般眼熟,我们见过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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