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请见http://www.popo.tw/books/582668)
李昕迷迷糊糊撑开一线眼缝,四下漆黑,噢,今儿怎麽半夜就醒了。蹭了蹭布被翻了个身,这床怎麽这麽硬。她揉了揉眼坐起身子,便要前往洗手间……等等,她身上棉被怎麽这麽……薄而粗糙?
一个女性身影从她身旁迅速坐起「大女?」
停顿数秒,李昕从背脊凉到脑袋,她一直是一个人租屋在外,这间套房看起来很新,怎麽会……她,难道、竟然,和网路上的垃圾文章一样……撞.鬼.了!
霎时间李昕头皮发麻、心下怕极,同个姿势僵着动也不敢。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止不全身颤抖李昕狂念佛号,可那女鬼、可那女鬼……居然伸手触向她的肩膀!
李昕惨叫一声差点儿晕了过去,而那女鬼似乎也给吓得一晃,伸手扶住土墙,一面诧异喊道「大女莫惊、莫惊,阿娘在这儿。」温暖手掌伸向李昕额头。
等等,温暖的?
李昕就着月光勉强辨识面前人影,黑发宽袖,面瘦苍白……天哪,鬼呀!果然是鬼呀!古装女鬼!
李昕原本吓得全身发软瘫在榻上,此时不知哪儿来一股勇气猛地推开女鬼,便要向外冲去,忽地脚下给那地上坑漥一绊,踉跄之间整个人跌在土地上头。
她摸了一把充满泥土的地板,颤抖双手举到面前,那黄褐粗砺的粉末彷佛无声地对她呐喊,对,土地,你现在便真的是黄土地上,不是磁砖。
女鬼紧跟过来伸手抓向她的臂膀,李昕顾不得脚踝生疼尖叫一声,手脚并用挣扎起来。可女鬼这次却没被推开,反是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体温透向李昕冰冷单薄的躯体。
「大女怎地抖得如此厉害?」女鬼一面抚着李昕背脊一面安慰。
李昕渐渐静了下来,鼻腔窜入汗味、体味、牲畜的臭味,还有些荒郊露水的味道。
记忆袭来,她今天特地提前下班。交往三年,陈明订了餐厅说是打算给她惊喜,可李昕对於他的求婚早便瞧出端倪。不是她特聪明,而是陈明整日价泡在实验室里,小小心思根本无从遮掩。
刻意给他发了讯息说是晚点儿才到餐厅。李昕走出电梯偷偷笑着,一眼瞧见挂着男友名牌的研究室,悄悄靠近半掩门扉,隔着门缝偷瞧里边情况。只见陈明脸戴护目镜,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正稳稳挟着一根装有半透明液体的试管,全神贯注便要将液体倒入烧杯。
李昕蓦地推开门「哈」的一声跳到男友背後。记忆至此,画面忽如慢速电影般,一个画面、一个画面慢格播放……先是试管一斜,管内液体全数流出,烧杯撞向後方一排结晶,酒精灯给陈明身体一撞,扑向这团混乱……然後眼前只剩白光,耳边轰声巨响,全身好痛好痛。
「大女,地上凉,咱上榻吧。」
李昕逐渐安静下来,这儿是……地府?
缓缓望向四周,土墙、草榻、麻布,还有面前这个温暖的女人……她怎麽这麽高?李昕蓦地身子一腾,却是给那女人抱在怀里,轻轻放回榻上。
「大女许是恶梦了。乖,阿娘在这儿,莫惊,不怕。」
对,这是恶梦,这是恶梦,李昕周身酸软无力,脑袋疼极,在那女人安抚之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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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仍暗,只山的一头泛出微微清光,李昕禁不住身子摇晃,有些不耐地翻了个身,伸手寻找一阵正要按掉闹钟,耳间却听得温柔呼声「大女起身,来食早餐。」
李昕迷迷糊糊下了榻,草鞋摩擦脚底板传来一阵刺痒。醒来,快醒来,怎麽还在这古装土屋的梦里?
皱着眉头摇摇晃晃,那清秀苍白的女子朝她笑了笑道「一夜恶梦肯定没有睡好,大女快去洗洗。」
李昕战战兢兢来到屋外,完整说来那是一个半窝在山壁的穴屋,只见土井旁边一盆清水,周遭湿淋,显是给那女人刚打上来不久。
深深呼吸一口潮湿空气,李昕望向那紫蓝泛青的天际,伸手低头正要洗脸,却见水中一张双眼无神的小女孩儿脸蛋。李昕头皮又是一阵发麻,这是……谁?
李昕一吓,整个人向後一滑,摔倒在地。望着自己那小一号的脚丫草鞋……她需要一面镜子!
怪不得那个女人如此高大,李昕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因为自己喝了爱丽丝的缩小药!缩得多小她不知道,可这儿的家具规格显然都和IKEA不同,所以她亟需一面全身立镜,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大女,倒了水赶紧食餐,阿娘便得出门上工。」
李昕应了声,也不确定这水是倒回井里还是往那地上一泼就好,匆匆抹了抹脸,手指顺了顺枯黄的毛发便端着瓦盆回到屋里,榻上已然放了一只小几,几上一盘豆水。
「虽是病有起色,但女数日来病得呕血,今儿阿娘依旧为女告假,女当好生休养。」李昕眨巴双眼点了点头,女人欣慰的笑了笑续道「过得数日,公子府上大宴,阿娘便多挣几枚钱币,让大女吃个饱才是。」
吃饱?李昕愣了愣但仍乖巧点头,女人摸了摸孩子脑袋,转身离去。
直到这时,李昕才有余裕思考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陈明,求婚,实验室……爆炸!是了,定是那场爆炸,不知陈明做得什麽实验,简直可拿诺贝尔奖,这不,居然一场爆炸就将她弄到这不知什麽时代的地方!
犹豫一下拿起木匙,这看似少数豆子与清水煮就的餐食尚余几丝白烟,李昕舀了盘中豆水放进嘴里,除了豆子无什味道,却是温热豆水缓缓淌进肚腹,整个人一阵舒畅。想不到,这东西竟如此抚慰。
直到最後一口吞入腹内,李昕咂咂嘴巴,确实没啥味道,就是白开水煮豆,不是这里人都这样吃吧?
吃完早餐显是有了足够血糖注入脑袋,李昕细细观察起几榻土坑、周遭环境。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说不定是哪个古装戏剧场景,随时会有工作人员跳出来笑喊「整人大作战,Surprise~!」
思索女人言语,彷佛这身体几天前还病得呕血……可自己又怎麽进到这「壳」里面来?不是原本主人死了吧……不然自己就这样「住进来」,原本的主人怎办?
「至少先搞清楚年代。」李昕喃喃自语,这感觉太不真实,除了刘宝杰,世上竟还真有穿越……不是在作梦吧。
不过比起外星人,或是那个什麽狮子女巫魔衣橱,她倒比较希望自己穿越,至少还是人的世界。
想到父母肯定伤心,还有生死不知的陈明……哎,自己当真是给蠢死,明明看着陈明战战兢兢做实验,非要学那青春偶像剧,从背後吓人家一跳……最後搞成科幻剧,自己陷在这不知是何年代的地方,活该呀活该,再有下次决计不再如此。
只是还有下次?李昕苦笑,不知这儿的科学发展到什麽程度,别说手机,3C肯定没有。多希望自己至少是穿越到那清末民初,那时还有火车。
张了张脚趾,天足,是自己年纪太小没给缠上小脚,还是这年代不用?这盘子说也奇怪,下面还有个台子,有点像放大版再矮上许多的烛台。
李昕本从事心理谘商,不过这年代有人会觉得自己心理有病吗?她再次苦笑,端起盘匙走至屋外土井处清洗。至少吃完饭要洗碗,这在哪个年代都适用。
此时天空已蒙蒙亮起,放眼望去,整排屋子长相差不多,都是半窝在山壁之中的建筑,如果不是那女人身上穿着古装造型,她真怀疑自己一穿就穿回了钻木取火的年代,那这穿越真坑爹完整。
左右张望当下,隔壁屋子却也走出一个女人,同样面颊消瘦,眉眼却颇为不善。看着李昕在外晃荡,女人面上掠过一丝喜色,随即屋里又走出一位身形圆润、面上坑疤蜡黄的大婶,两人瞧着李昕嘀咕一阵,露出古怪笑容,兀那大婶甚至朝李昕拉出一个大大笑脸,状似满意,随即离去。
李昕被那坑坑疤疤的笑脸一吓,下意识的跑回屋里,她是不知道这什麽年代,不过瞧这小身板子,若是碰上拐贩儿童的人蛇集团,恐怕跑不了几步便得乖乖就范。
她思考着,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怎没看到「爹」呀?难不成她在这儿的父亲上的是夜班?还是她转生的身体……单亲?
出门暂时是不敢了。李昕找根树枝蹲在门口,先是画了个「T」字,接着在左右两边写上优缺,并且在那「T」字横线上方,写下目前处境。
首先,这是个貌似经济状况不大理想的家庭,可能是单亲,阿娘好像是在某个大户人家上工。她不是学历史的,光看器物实在不知道年代,但是看这屋子,不是某个很乡下的村落,就是历史年份真的颇早。
再来,不知自己现在几岁,但年纪肯定不大,若是遇上人蛇集团肯定遭殃。
不过,自己还能做些什麽?
她的手在写着「优」的地方停了许久,这可是个没有电力的时代,她的科学知识不知道还剩多少管用。要说劳力,不知她这身子可以练到多壮,但总觉得劳力赚钱没有行商快……唔,行商?她会什麽……行为分析?
或许她可以成为某个店家的机灵店伙……随着营收成长,搞不好还能升上去成为掌柜?她得意的笑了起来,估量这时代肯定没有现代人的行销手腕儿,若是行商,肯定天下无敌。
李昕想得简单,脑中勾画美好蓝图,写到「缺」的部分她那得意小脸却瞬时垮了下来。年纪太小不说,还是个女的。这设定倒是和原本相符……可这里是古代呀!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卖入青楼,或给霸占成为某个脑满肠肥的员外小妾?
哎呀怎麽不降生到给力一点的人家,李昕懊恼起来,穿回古代成个贵族人家的小姐,那是坐着吃喝就能嫁给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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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掀浪滚滚,天盖沉沉低垂,从头顶延伸望向远方,那远远的山头尚且留下几抹夕阳金光,却是给黑浪滚动的巨厚云层,遮到只剩一星半点儿。
想起卫汲菱角分明的脸庞,齐妧勾动唇角。虽是娇颜薄纱半掩,但那露出来的半张面孔,淡扫娥眉轻舒,杏眼弯弯一汪笑意,要说春雨缠绵,却又哪能缠绵出这俏生生的绝色佳人?
齐国队伍出发已然二日,车内端坐正是艳冠天下的齐国公主齐妧。一大队伍浩浩荡荡向卫国行去,鲜衣怒马香车金匮,在在显示齐国国威,以及车驾上那公主是如何尊贵。
队伍行进,奇怪的是左右侍从均直直瞪向前方,就连车驾近侍俱也只敢低着头脸,一双视线辗转往那輗軏上徘徊。车上主子但有什麽交办,每每先由一近身侍女听取吩咐,再令左右婢子转达卫侍。
要说保守,齐国虽不似陈、卫等民风开放,但向来也不是严拘礼节的国家。
这景象说不过去呀!
但队伍之内众人皆知,实则是那车驾上精心扮就的女子浑然天成媚态无边,男人只消看得一眼便十天十夜魂牵梦萦,为这女子挖出心脏也教甘愿。难为这一整队侍从战战兢兢,竟非为了戒备贼匪来袭,而是害怕自个儿把持不住,犯下什麽滔天大罪出来。
齐妧翻出袖中两只泥人娃娃,脑中浮现卫汲挺拔样貌。
三年之前,卫国使团回国前夕,齐宫花园内人影交缠。卫国太子卫汲那双因练剑而生茧的粗掌,轻轻抚过齐妧脸蛋,一臂将那齐妧纤腰压向自己,而齐妧也不闪不避迎向卫汲目光。
这一刻,两人均知此生再也离不开对方。
「那未来主子忒也古怪,」侍女小蝉抿嘴笑道「怎麽这泥人俱是男娃儿。」
「这你就不懂。」齐妧漾开一抹微笑,当真如那春梅初绽、杏雨霖旱。
冷艳面庞添上几许绯红,齐妧续道「因为当初卫国使团进宫,我瞧父亲正厅宴客,煞是无聊。胡闹之下扮作小侍溜进使团厢房里玩儿……不巧他也托病没去赴宴,我们才打了第一次照面。」
想起那晚柔柔的月色,扮作小侍的齐妧被当作贼人与那年轻太子交手。一个旋身,蒙面灰布被扯下来的刹那,卫汲惊艳的神情如黑夜行人乍见曙光。
齐妧轻抚着一只娃娃的面容「自此为了出入方便,我便照旧化作小侍与他相见。」
二人说笑间忽听一阵欢呼,小蝉探出车檐,却是车队历经日夜,终於缓缓见着那座大城,卫都朝歌。
说起朝歌来头不小,竟是那前朝首都。自殷商覆亡,周天子便将该地划封於卫,自此为卫都。是以此城街道大而宽阔,气象堂堂,便说这入城之道足以容纳四车并行。
车队缓缓驶入卫都朝歌,两旁观看热闹的民众欢唱,切盼卫太子与齐公主恩爱多子、两国世代交好。那男欢女爱的民歌热切直白,便是不在乎礼教的齐妧,面上也不禁飞掠两朵红云。
入得卫宫,知太子正於戍军归途,齐妧乃由卫夫人陈妫氏接待。
陈妫氏不愧当年陈国第一美人,虽是四十岁年纪,保养仍如二十多岁女子,柔媚婀娜。她一见齐妧脸上立时绽开极亲切的笑容,急急执起齐妧之手柔声道「公主远道而来,车途疲惫,快些进来,让本夫人为公主洗尘。」
齐妧面上羞怯可也没忘了仪节,先向那陈妫氏行毕国礼,这才亲热依偎着一道入席。传闻卫公老而好色,後宫美女不知凡几,却是这陈妫氏始终未失恩宠,手段可见一斑。
齐妧心知卫汲虽为太子,恐怕也忌这陈妫氏三分,因此加意奉承,不敢因其侧室身分有所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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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李昕重又叹了口气「阿娘中午怎麽还不回来,没东西吃呀这儿。」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可以接受不定时的早餐、午餐,在那个世界叫做早午餐、下午茶。
没有手机,李昕倒还晓得用土井影子观察时间,模糊估算大概是下午一、两点。饿得前胸贴向後背,李昕开始明白阿娘的那句「让大女吃个饱」是什麽意思。
李昕殊不知古代平民多食不济三餐,尤其她所居住城郊一带更是民生贫乏;便有吃食,也大多集中给须干农活的男人。
实在饿得受不了,确认隔壁大婶出门,李昕也忙不迭跑出屋子。好歹总要知道这周遭环境,难道自己当真整天窝在屋里坐以待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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