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留守之冬,星海山行 — 第二章 Dixit 2: 探詢

「江杰海,包裹。」一大早,竟有人这般大敲老子房门,哪个大胆狂徒来着。

「谁?」顶着一头乱发开门,谁知门外竟没半个人影。

迷迷糊糊走进客厅,只见一身出门装扮的长发小薰正翘着腿,坐在铁灰色的沙发上喝咖啡,她身旁坐着一个突兀的卡其色方块体。

「乐天寄来的,杰海哥买了什麽?」小薰放下咖啡、拍拍包裹,好奇问道。

「没买什麽。」我耸耸肩、想把包裹拿来,但小薰竟先我一步、让我扑了空。

奇怪了,我到底买了什麽,怎完全没、印、像。难道……

「小薰,我数到三,不把包裹给我,我现在就去跟阿、飞、讲……。」说完,我插着腰,学起阿飞那种坏坏地笑。

「给就给,你了不起吗?」小薰噘着嘴,一脸不情愿。

「你是怕阿飞呢,还是在乎、喜欢他?」我故意提高声音道。

「哼。」她竟对我嘟嘴!

她平常在学校的实验室里,也都这样对同学、对老板吗?

今天一身米白色套装的小薰,远看端庄素雅,近看,其薄纱白上衣与白裤则使她的美腿、美肩与美背均若隐若现。

真羡慕女孩子,每天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装扮自己,花枝招展也不会顾人怨。

接过包裹、拆开後,当「DIXIT」几个大字逐一出现,瞌睡虫瞬间全被赶跑。

「什麽是D-I-X-I-T,买这个干嘛?」小薰凑了过来、亲昵地问道。

「这很贵呢,不是我买的,是男、友,送我的中秋节礼物。他说,远距离恋爱没办法常见面,所以……只能靠这点小意思维系感情。」我嘴角上扬道。

「这麽体贴又高明的男友,真好。」小薰钦羡道。

「体贴又高明啊,呵呵。」听到她这样讲,得意地甩甩头,觉得小薰有时虽然像个很吵又烦人的妹妹,但其实不讨厌她,我喜欢她用的这两个形容词。

「那杰海哥回送了什麽呢……那个叫……?」

「他叫菊地英。我只应景买了太阳饼和中秋月饼,因为那家伙总是嘴馋。」总觉得,说到菊地英这三个字时的自己变的深情而温柔。

「可是,太阳和月亮不是永不相见吗?」

「你说什麽啦,小薰以前可不会这样说话的?」

「那我以前是怎样说话的呢?」她说着说着,又说起了娃娃音。

「呵呵,以前啊你只会问:『这样显瘦吗』哪关心太阳和月亮见不见面的问题。」我不得不学起她得娃娃音。

「这是一种……成长嘛。」她一拨头发,强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你今天用了什麽香水?二十八号,佛手柑?」我用力嗅了嗅,问道。

「四十号,栀子花。那种香甜的味道不适合我了。」她遗憾又高傲地说。

「对了,上次子卿打给你,不想接他的电话?」我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听我这麽一问,小薰眉间闪过一丝不悦,但却仅是委婉道:「那时老板在跟我说话,还有之後有学长说要开车送我回来,所以……。」

「唉唷,你还真炙手可热呢,看来我们家子卿没机会罗。」成功拆封DIXIT2封套後,我迫不及待打开纸盒,确认起卡片的数量与检查卡片的印刷。

「你知道我不是独来独往的那种人。」她打哈哈地回道。

DIXIT2的主题与图案,一直是我感兴趣的。所谓「探询」,既是探寻自我的心灵内在、也是挖掘他人的心事,甚至藉此判读出隐藏在事件下的重要讯息。

对我来说,每次旅行都是一次探询;每次探询,也都有意外的收获。

不过,为什麽菊地老大这次送了我DIXIT2?肯定是想起我们在桌游店认识那次,我跟他说,「DIXIT」不只是一套杰出的桌游作品的事。

我当时说完,他竟用那双混了高加索血统的深邃双眼凝视我长达一秒,反问:「海,这套游戏,是否能让我们看见彼此的心?」就这样,我理智的弦,就在那时啪、啪、啪地断线了,就此进入神智不清的恋爱状态。

「得玩玩看才能确认。」即使如此,我还是以一张扑克脸,假装冷静地回答那时一脸爽朗、豪放又带着流浪气息的他。

「海,明天来玩吧。」他用那长了卷曲手毛的精壮大手拍拍我的肩,笑得暧昧又迷人。

於是,我顺利得到了他的第一个邀约。

事实上,他送的这套「DIXIT2」来的或许正是时候。

看着卡片上一张张彩色图片,奔放跳舞的女子、从书里飞出的白鸽、帐棚里相望的恋人、旅行的吹笛者、绿头脑的烦恼者、黑洞里的眼……我灵机一动。

「叮!」好像知道如何帮子卿哥了。

真心觉得,小薰这朵带刺的玫瑰很配他这种细腻深情的类型,而不适合阿飞那种思绪复杂、心意不定的家伙,子卿简直就是守护同一朵玫瑰直到死去的小王子……我到底在形容什麽。

总之懂得呵护一朵玫瑰的人是子卿哥,我是这麽认为的。他很有心。

从首次来到这里,看见那棵被照顾的十分茂密、翠绿的榕树,被洗刷得乾乾净净的地板,及窗明几净的古楼房就会明白。

虽然木讷老实,却有默默做事并惊艳人的能耐。说不出什麽大道理,也不太安慰人,但他是有耐心且细心的人,虽然情绪化了点。还有,他自己肯定也有谱,知道自己喜欢小薰两年却得不到什麽正面回应也不放弃这点有多糊涂。

可是人的感情本就难以理智衡量。

喜欢过风隼优,并与菊地英热恋ing的我很懂。

总觉得子卿能否掠得芳心,关键在於让小薰对他打开心房。

我想让小薰知道我们家子卿有多棒,即使知道小薰心向体面优雅的阿飞,但那是他的伪装与幻影,他宁以一张和气脸庞面对世界也不愿面对自己的心。

说到这点,李纱的男友阿优,也善於在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风趣优雅与睿智幽默,并以此成熟与天真兼具的面容优游人间、好不快活。

不知道李纱眼里的阿优和阿飞,分别是怎番模样?

扯远了。

我开始想念菊地老大了。尤其当手中拿着他送的DIXIT2的时候,那些与他一起当背包客旅行的片段也一一浮现在脑海。旅途中,在露营车里生活的日子,他一路上都那麽地自信快活,总能轻易地与人招呼、攀谈、分享、鼓励、甚至和人深聊。即使经常不梳头发、不修边幅,但这一点也无损於他散发的爽朗。

脆弱的我需要这种阳光般的正向能量。

还有,菊地老大的世界非常宽广。他关心周遭的朋友,也关心「冲绳人是不是日本人,台湾人是不是中国人,甚至少数民族」这类的国族问题。说实在地,当我听到他对我们国家的历史有那麽深刻的分析,我竟感到十分惭愧。

不过,那几近完美无瑕的灵魂,却是隐藏在平凡的五官下,好在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否则根本失去了好好认识他的机会。

简言之,他的一切都令我着迷。我喜欢他给的温暖,也向往那种生命的厚度。「谢谢老大。」背对小薰的我,拿着DIXIT2的扩充牌卡,感受着爱……

小薰别具特色的娃娃音把我拉回现实。

「也没有啊。我学长只是顺路送我而已啦。」

「呵,是这样喔?」

「……同一个实验室的学长说要送我耶,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拒绝吧?更何况在我们实验室里他位高权重。」她一脸得意地说。

「哈哈哈,这倒没错,如果是帅学长的话……。对了明天阿飞生日,我们帮他庆生,顺便来玩这套游戏好不好?」我拿起DIXIT2说。

「好啊。那还要邀谁好呢,有要邀新室友吗?她叫李云纱吧,虽然看起来人不坏,但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所以她搬来之後都没跟她说过话。」

「她人很好的,你邀她看看就知道啦。」我笑着说完,小薰竟对我做了鬼脸。

以前我曾把李纱当情敌,现在竟连不认识的小薰也几乎要把她当情敌了。李纱是看似平凡的人,但却有种神秘的魔力。

其实,不只小薰没什麽机会跟她说话,她搬来後我们也没什麽机会深聊。

眼看着,星海屋已渐背离当初子青哥说的,「彼此关心、陪伴的原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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