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彼此哭喊、哀求,我却静观死亡,彷佛只是必然的过程,我蹲下,伸手探着伤者的气息,早就气绝多时。
我嘴唇轻微蠕动,请节哀,平静地面对一旁哭得凄惨的老妇人,她揪住我衣领尖叫,从她嘴型,我读出她哭问为什麽?
为什麽?她居然问为什麽?「我不是医生。」我被她抓着,「我不是。」我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旁人将她给拉开。
我伸手将亡者的眼睛给覆上,死不瞑目。
多麽可笑?生命就是能如此轻易从掌中流逝?我低低笑着,被再度扑过来的老妇给赏了一巴掌,她摇晃着我,指责我残忍无情,怒骂我冷血歹毒。
「您才该冷静,人死不能复生。」我幽幽地道。
不、自己怕是不能体会至亲惨死的苦痛,我慢慢抬头,眼神死寂,而老妇的凄厉,像是控诉上苍不公。
不过,这世上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所谓的公平,得由自己去争取。
*
镜花并非大罪大恶之人,她只是被利用的可怜女孩。
她说,不想在杀人了。
窃听器传来少女的低泣,我本接近前方车厢的速度逐渐减缓,除了伤势影响,泉镜花的话也令我心思动摇,受到爆炸冲击,列车被迫停止於大桥上,而军警可能已在赶来路上。
随手将窃听器抛出窗外,我皱眉盯着躺在地上的男子。
这男人倒是被与谢野医生给好好保养一番,应该还有气才对……
「欸。」我蹲下,「醒醒、别再装死了。」
男人果然睁开眼。
「该撤退了。」我淡然,远方已听见军舰动静。
「上头没说有支援。」
「不是支援,就是收拾烂摊子而已。」我瞪他,「泉镜花跳海,生死未补,而你也不想被军警带走吧。」
男人耸肩,倒是没反驳我的话。
我看着被炸开的列车门,海风不断灌入,我很乾脆地跳海,也不过几秒,我掉入海中,潮水淹过我头顶。
好冷……
得不到爱情的人鱼公主,化作海中的泡沫。
里头会有她的眼泪吗?
*
我与梶井基次郎二人浑身湿透地,被黑手党来接应的船只给打捞,我冷得直打哆嗦,海水是比我想像中还来得冷冽,颤抖地接过梶井基次郎递过来得酒,狠狠灌上一口,强辣的口感驱逐生理的寒冷,身体渐渐地热起来。
任务失败,不知芥川龙之介会作何反应?
我想着,那男子的怒意与狂躁,像是暴雨狂风,横扫吞噬并破坏一切。
*
「无论多厉害,棋子终究是棋子麽?」
「那你又是如何呢?是棋子,还是棋手?」
「抑或是,等待被粉碎……?」
冷声的寒意足以将空气凝结,未完的断句没有着落。
匍匐於阴暗的猛兽,此时凶气大涨,彷佛向着被吊在墙上的男子龇牙咧嘴。
「太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