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十五岁就是合法劳工了,穷孩子乖孩子都跑去便利商店、快餐店、咖啡店应徵兼职,这些服务零售业的也碰巧人手不足,请十六七岁的中学生算是很平常的事了。除了家教的工作,庾裕康还多找了一份便利商店售货员的工作,那是一间地铁站里的7-11,只在周末值班。工钱不多,但至少午餐不再是廉价面包了,可以花二十元去买个有菜有肉的便当。
每逢周末林悦华都要去邻区练舞,地铁是省时的首选交通,她以往都是匆匆忙忙地跑下月台就飞去邻区了。有天甚至连早餐也没吃,为了补充能量,她去7-11随便地买了一盒牛奶和一个雪芳蛋糕。
「盛惠十二元,谢谢。」
「庾裕康?早安啊!我先走了,掰掰!」
他看着林悦华一脸阳光的模样,忽而心生羡慕。少女盘起长发,绑成一个结实的丸子头,为了喜欢的事而狂奔。她无暇过问关於他打工的事,也不想问太多;喜欢一个人,就不要为他添麻烦。而且她知道他不想谈情说爱。
找到工作後,庾裕康的生活主轴就多了一条,是工作。虽然能挣钱养自己了,学业方面亦不能耽误,他偶尔还是会捧着国史书去小维家,偶尔还是会在值完班後到图书馆打坐。也许学生的生活就是那麽枯燥,尤其是当他的生命好像只能透过读书来延续。
因为生活轨迹的不同,每个人都会与一些人交错,在庾裕康的世界里,与他交错的人太多了,也太少了。因为当家教,他认识了小维,一个九岁的小孩;因为打工,他认识了负责人与值班同事。每个周末值班时,他都会听到罗泽雅疲惫而爽朗的一声早安,下班的时候总会被陈学修从背後猛拍作打招呼。他每天都会泡公共图书馆,而每天工作的图书管理员却视他如陌路人,说话语气冷得吓人。从前每天去市场买趟菜,老板就会记得与你寒暄、算你便宜些;又或者你每天去同一家早餐店买早餐,店员就会亲切地替你先把餐点好,你来拿就是了。也许可以说是图书馆无法与商店做对比,而重点同样是人情冷暖啊!
不过说会人情的话,最不近人情的还是庾裕康。自从开始打工後,他再也没有帮同学做功课写报告了。那些同学还是会跟他说「早啊,惠康。」下一句就是「你的报告借来。」之前他会一脸不耐地把已完成的经济报告或国史报告丢给那些同学,然後他就只瞥他们一眼,说着「自己做啊,交不了活该。」话语脱口时他板着一张脸,就是事不关己的模样。若他从来就没有借过作业给同学抄考,那倒没事;而他是突然中断服务,突然中断联系。於是找他的人越来越少了,到高二上的时候就只剩林炜捷、林悦华和徐智燊。
徐智燊後来如吃了火药般发奋读书,选了一些会读死人但出路广的科目:化学,旅游及款待。受了庾裕康的启发,他决定要把书念好,不要胡乱断自己後来嘛!他修的科目与庾裕康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但他们是好队友。
每个星期五的午休徐智燊都会跑去甲班门口大喊「林炜捷,庾裕康,四五零球场见!」当听到这句通知时,庾裕康往往是苦笑,而林炜捷则是慵懒地挥挥手示意徐智燊离开。动作酷似赶苍蝇。
有一回他们打球,举校闻名李老大来搅局。他是个身材带点肿的胖子,个子有个一七六吧,而臃肿的体型使他显矮了。他闻名之因,乃是他的能力与社会地位啊!李老大是个超龄学生,一般的高三都十八岁,而他因为小学留过一次、中二留过一次,结果就比周围的同学大上两岁。除了年龄大,能力也高;他读书不怎麽样,却在舞台、灯光等做得非常出色,後台组的人都忌他三分敬他三分,老师也给他不少的权利。大夥儿对留级生都抱持一种轻蔑的态度,认为他们一定是将来的社会垃圾,留级是一件多大的事啊?而在三等学校留级又是多大的一回事呢?
有一些留级的人确实选择了自我放弃,既没有想要做的事情,也读不好书。这个社会是一,你读好书,以後进大学拿学位拿文凭,然後找份专业赚钱;二,你要有一样特殊技能,投身於那些相关行业。至少李老大是有一技旁身的那类人,舞台灯光、制作影片可不是人人能做的好啊!
「阿燊,我今天有空,不如二比二。我跟你一组。」
「好!那阿捷跟惠康一夥。」
「就这样……什麽?阿康打得很烂啊!」
「我打得不好,但我没拿枪指着你说要一组。是他说的。」
「你果然不是搞笑的料!好啦,开始吧!」
球局如常进行,他们没想过看似笨重的李老大身手相当敏捷,抢了好几个篮板,三分球也投得不错。打球是洒汗的愉快时光,打完球听李老大讲人生却是个折磨啊!不过他们对於这个在学校里极具威望的学长多了重认识,许多人都不如表面风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