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你想我嗎 — 2.3

那麽少年该是怎样的啊?该是慵懒冲动的、活泼热血的、单纯无害的,少年时光一去不返啊!所以才那麽值得铭记珍惜。

那年八月三十一,再过一天又迎来了新的学年。太阳毒辣地蒸发着少年们的热情,微风轻柔地吹散了那些愤怒和怨念,余下的轻松伴随着他们拥抱新的一年。

「啊,明天还要什麽开学礼啊?还要三天的上午课!那三天上午课可以直接授书吗?」

「你神经病啊!直接授书是想死吗?当我们还在假期模式的时候,你一直都在学习模式,甚至考试模式。你不用调节,我们需要啊!」

「可是听说上面那所女校还有白书院都是开完学就直接开课的。那有什麽问题啊?我们已经不是小学生了,中三科目多,早些开始不好吗?」

「怎麽可以相提并论啊!那所女校跟白书院可是名校啊,当然课程啊什麽的都不太人性。我们该庆幸才对!」

「就是因为太轻松了,才出不了秀才。老兄我好热啊,我们已经打了两个小时,能放我走吗?」

「没意见,你想怎样我都随便。」

「听少些歌,别唱《演员》了,以为你有什麽情伤,再见。」

「怎麽了,我唱什麽要你管啊!纯粹好听啊……虽然我没有女朋友。」

最後那句,是林炜捷的自言自语。

归校前的最後谈话,结束在盛夏的午後阳光底下;然後呢,谁都不再轻松了。

中三的时候,庾裕康仍然是甲班,林炜捷却去了乙班,听说就差那麽一名才能进甲班。他反正无法改变现实,也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庾裕康仍是冷着一张脸,不担任任何班职,不张扬任何成就,而这个时代也许就是……只要你有一样技能,你就能受欢迎。

「那个,地理说的事什麽啊?」

「学霸康,那个热能转换怎麽算啊?」

「阿裕,今个礼拜有什麽测验吗?」

「阿裕,数学功课借来参考一下!」

真正想要跟他交好的没几个,但待他好、拿好处的却是无数个。不论男女,不论好坏,是甲班的学生都渴望从学霸康那处接收一些灵气,读书的灵气。当然的,庾裕康没有吝啬於他的能力,甚至干起一行以教功课为名的黑业。

生物历史国史地理的,一份一个五块的面包;数学物理化学的一份八块;中文英文经济会计的,一份十元。而他也不是为了钱无条件地替同学做功课,他每天就只愿意收十到二十块,幸运的同学往往只有两三个。同学忙着巴结他,他一面的鄙视着那些给钱找代笔的人,一面默默地屈服着继续运作他的小资产作业。庾裕康透过这个方法省下了将近一整年的午餐费,甚至早餐费。庾家都只会在晚餐时多吃一些,早餐和午餐显得没那麽必要了。

中三是紧张时期,再一年就上高中了要选科。百分之七十的学生都希望选修化学物理经济这些热门科目,少数的人会选择修读历史国史等「没出息」的科目。林炜捷的创作从来就没停歇过,那本记录琐事的笔记已经写掉了四五本,周围的人都认为他会选读文科,当个作家或艺术家什麽的。结果他还是向现实低头的那群。

四月时他们提交了模拟选科表,庾裕康并没有如人所愿地填下生物化学物理,而是填上了经济会计国史。林炜捷填上的,是物理经济会计,与他的兴趣毫无关系。林悦华在那年成绩相当地好,於是也选了经济化学生物。模拟的分派结果是庾裕康在甲班,林炜捷和林悦华在丙班。

「老大,给些能量我,明年就可以再同班了!」

「走开,你打少一场比赛,上课时收起那本天堂捷录就可以了。」

林炜捷还真是听命地做到了,一下子的爆发,使他冲上了年级首二十。林悦华得悉要进甲班就必须上全级首三十,结果她考了个年级三十二,勉强进班,选修科却被迫少了一个。

「悦华,你真的要读这几门课吗?我可以告诉你,压力会非常大。你的化学成绩不算特别好,今年学的不过皮毛,若非十分喜爱化学,我劝你只念经济和生物。」

「那麽老师,我如果现在退修化学了,还是甲班吗?」

「是的,你能继续在甲班。」

「那我退修这科,做人还是要量力而为。」

「好样的,未来三年要继续努力啊!我相信你不只如此,跳舞方面还是可以继续的。还有,希望明年能和你母亲会个面,女儿真乖!」

「老师谢谢你,那我先走了,下学年见吧!」

自从小学六年级起,林悦华就没有再见过母亲了,父亲也只有节日才能碰上面。她寄养在姑姑家,姑姑和奶奶就这麽拉拔她到十多岁。但凡有人提起她的母亲,她都显得无言,她不晓得母亲去哪了、不晓得她为何要离开本来的家、不晓得她是怎麽当母亲的。

对於母亲,林悦华从怨恨到无感,曾经她会想在茫茫人海中揪出母亲,然後扇她一巴掌。问她为何抛夫弃女。後来发现许多身边人的家庭都不见得圆满,家长日拿成绩单的,多半都是学生自己,父母是有多忙啊!

那年春季,北区一栋小公寓里传来了小女孩的悲泣……

「妈妈呢?一个星期了……她在那啊……奶奶,我想她了……」

「悦悦,我们再等好吗?也许再过两天她就回来了……」

「是不是我不乖?我考得不够好,考不了名校,所以她不开心?」

「不会的悦悦,你很努力,我们都知道。别哭了,好吗?」

女孩自有记忆起就很少见到父母,父亲工作忙,一个月能见上一次面算是幸运的事了。母亲的工作很浮动,一时是艺术工作者,然後又是服装店老板,再後来变旅行摄影师了。在林悦华上小学後就没怎麽出现过。每次出远门,她母亲就只会说一句:我过一个月回来啊,你要乖乖的。或者是,悦悦读书要加油哦,妈妈会回来的。

後来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林悦华对於母亲的了解,仅仅是她的名字和她的身份。她知道自己是杨雪嫒的女儿;她母亲叫杨雪嫒,就这麽多了。在升上高一以前,她对自己的父母一知半解,是姑姑告诉她,她母亲是个扬名四海的摄影师,她父亲是企业老板。林悦华认为那时知道也没有意义了,因为母亲早就不在了。

听姑姑那麽一说,她脑海飘过父亲拿着一叠风景照傻笑的模样。也许杨雪嫒和林海民并非合格的父母,也算是合格的恋人。母亲忽然的一去不返给她带来了严重的冲击,造成了对人的不信任,她讨厌等待。

家长日当天,她拿完成绩单就踩着轻盈的步伐离开学校了,却在途中看到庾裕康和庾裕安。

「嗨!阿裕,她是……」

「你好,我是他姐啦!老妈没空我来代听。」

「这样啊!明年见了,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语毕她就走了,庾裕安虽然已经是社会人士,却保留了年轻气息,乍看之下和弟弟是同年的。林悦华还以为庾裕康已经交女朋友了。

幸好只是姐姐啊!

她一直没有明说,而大家都清楚,她是喜欢庾裕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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