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百人经魏延以及黄忠派兵包围,全数拿下,一个也没走漏。这群蜀兵见了刘备依然健在,知道计画失败,犹恐祸延己身,全都吓得魂不附体。
刘备立於众人眼前,先是命人将这群士兵松绑,一一赐酒压惊,开口言道:「杨怀、高沛二人欲行刺吾,并且离间备与季玉手足之情;今二人已伏诛,尔等无罪,不必惊惶。」
众人听闻刘备是非分明,无不额手称庆,尽皆拜谢。
庞统看着众人欢庆,浅笑吟吟,自後头走出,「吾主大赦尔等,尔等理当报答之。今我军欲取此关,需借助尔等开路,事成之後,定有重赏。」众人能得以存活已是万幸,对此要求,自是万死不辞。
是夜,二百人先行,刘备率大军尾随其後。前军开抵城下,向城上守军疾呼,「二将军有急事,速速开关!」
守军见到是自家人,不疑有他,涪水关大门顿时洞开。刘备即刻率领大军长驱直入;守军惊惶,群龙无首,很快便遭到制服。
关内守军尽降。兵不血刃即得涪城,全赖庞统之计也;刘备喜不自胜,重赏蜀兵,次日於公厅大宴三军。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刘备却见台下群臣中,惟有军师庞统,未进酒食;便亲自赐酒,「先生不与诸将同乐乎?」
庞统摆了摆手,竟是谢绝了刘备的赏赐。「我听过一句话是这麽说的,所谓伐人之国而以为乐,非仁者之兵也。主公以仁义着名於世,今日却因攻下涪水而大肆作乐,亦非……」他拉长了音调,朝刘备拱手,「非仁者之兵啊。」
刘备此刻正在兴头上,听闻庞统这番话语,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不免泛出些许不悦之色,「先生,备亦闻昔日武王伐纣,作乐象功,此举是否也非仁者之兵乎?」
庞统给刘备这一反驳,也不生气,仅是大笑而起。刘备心情大坏,多喝了几盅,这才颓然醉倒,由旁人搀扶至厢房歇息。
睡至三更,酒醒,左右方告知刘备於醉卧前与庞统争执之事。刘备面有愧色,待到明朝,遂请庞统前来,当面谢罪。
「昨晚备酒後失言,得罪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庞统亦回礼,拊掌笑道:「我亦出言拂逆了主公,也望主公勿怪啊。」
刘备闻言大笑,二人遂尽释前嫌,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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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杀杨、高二将,夺涪水关的消息,很快便传至刘璋耳中,福态的脸给此等消息震得大骇;回想起数月前,那与刘备宴饮,互叙同宗情谊的时日。刘备那恳切语调,全成了谎言泡影。
刘璋气得大拍桌案,召文武群臣前来,「我欲亲率兵马,与刘备决一死战!」
群臣闻言大惊,皆劝刘璋不可冲动,「主公息怒,我蜀中人才济济,良将成群,应付刘备绰绰有余。」
「张任将军说得不错。」刘巴亦言,「主公且需坐镇成都,纵观局势。不如这样,派张任将军等人率五万兵马,前往雒城固守。蜀地是咱们家乡,论地利,刘备自是不可与咱们相提并论,而雒城乃往成都必经之路,被咱们制住此咽喉之地,料想刘备纵有精兵良将,亦是难以通过。」
刘璋沉吟半晌,终是采纳刘巴之言,遂命张任、刘瑰、冷苞、邓贤四名大将,点精兵五万,即刻开往雒城,以抗刘备。
四人领兵到了雒城,张任找来其余三人商议,「雒城乃南往成都必经之地也,要是此地不保,成都危矣。吾四人需分拨两人前往雒城前方,依山紮寨,始可保雒城安危,又不知谁愿意前往?」
冷苞与邓贤自告奋勇,张任大喜,「好,吾便分拨两万兵马,两位速速前往紮寨吧。」於是冷苞、邓贤二将分领一万兵马,离雒城四十里处紮营下寨,各据一方,互为犄角之势。而刘瑰与张任二人率领三万兵马,以守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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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探子急忙进了议事厅;刘备与庞统正商讨进攻雒城事宜,听闻军情来报,便暂缓商议,「禀主公,雒县由四将合守,共领五万兵马,其中冷苞、邓贤二将,於离雒县四十里处紮营下寨。」
刘备颔首,挥退探子後,轻握短须思忖,「冷苞邓贤吗……先生您看此二人实力如何?」
「冷苞与邓贤乃蜀中名将,两人深谙用兵之法;就算没亲眼所见,我相信此二人所紮之寨,定为犄角之势,相互驰援。
「守雒城来了四将,後头在雒城的两位将领,其中一名,定是那工於计谋,擅长引兵埋伏的张任吧?」庞统拊掌,胸有成竹的下了定论。
「张任?数月前於席上所见,与魏延一同舞剑较劲的张任?」
「正是。雒城犹有三万兵马,我们自荆州所带来的将士也不过五万;日前虽有涪水关守军降於我军,但别忘了我们大军开往雒城应战时,後头的葭萌关、涪水关可都大意不得。」
原以为对手五万兵马尚不足惧,但听了庞统提点,始忆起後头仍有二关至为重要。刘备不禁攒起眉头,「依先生之见,这又当如何是好?」
庞统离席起身,拢了拢袍子;外头秋风愁煞人,已让人觉得天气微寒。「主公且莫焦虑,先唤诸将前来议事,再做定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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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卿。」身後传来叫唤,她没回头,迳自往城下风光望去。
能这样直呼她的名讳的,放眼全军数万人,也只有大伯,以及关平了吧?
他似乎特别担心她。打从前些日子於帐内斩了杨怀、高沛後,他几乎是除了沐浴就寝,皆陪在她身旁;简直活像另外一个阿娘。
对此她并不反对,说白些,自己这段日子里,除了自己的时间之外,能与她说上话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取来酒瓶,替自己斟上一杯清酒,然後一饮而尽;在家中她只喝茶,并不喝酒,但在营里想煮上像样的茶汤颇费工夫,於是自个儿,竟不知不觉的,也喝起这玩意儿来了。
「你坐在那儿危险,下来吧。」关平站在她身後,一股秋风袭来,也带着她身上那浓郁酒香;他皱起眉来,往常她身上只见茶香,何曾染上这身酒气?
她就坐在墙头上,越过那高高低低的女儿墙,便是数丈高的城墙了;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韫卿微微一笑;现下的她一头短发不簪不紮,随风散逸,颇有飘飘似仙的错觉。「要喝吗?」她没起身,也没回话,迳自斟上水酒一杯,递给了他。
「我不喝,我待会儿还要随着大伯整顿兵马;以便明儿个发兵雒城。」关平朝她勾勾指,不知不觉,竟是涌上了些许火气。「你快下来,风大,真的危险啊。」
韫卿眉头轻挑,「你喝,我便下来,如何?」
敢情这还能交换条件不成?关平额上浮现青筋,「你若不下来,我可要动手了。」
见他说得认真,平时的她不会与他在这上头针锋相对;可这回,她玩性大发,竟是想撩拨个彻底,看他底线究竟在哪。「怎麽个动手法?你倒是试试……」她话还未说完,眼前的男人一个箭步抢上,双手扣住她的纤腰,竟是强硬的将她整个人拉了过来。
关平原以为她会闪躲,可没想到她竟一动未动,让他抱了个满怀;鼻间揉杂着酒香与她姑娘家独特的香气。他望进她的眼,那星眸盈满笑意,朱唇上浅浅勾着,他惊讶之余,不自觉开了口;而她手上那杯清酒,正巧靠上他唇瓣,顺势令他饮下。
胸腹中顿时涌出一股暖热,他楞了,可眼前的姑娘眼儿、眉间、唇畔上无一不笑,他这才意会,他,中计了。
「关少将军,好喝否?」韫卿拍上他胸膛,退开些许距离。还淘气的晃了晃手中的空杯。
关平那粗犷的俊颜上忽地一热,竟能驱散这深秋寒风。「你……」
她将空杯搁在墙上,「你来这儿找我,难不成有什麽事儿要对我说?」韫卿淡笑,淘气神色尽收,变化之快,令他措手不及。
「嗯……啊,对,是、是有。」关平支支吾吾,经她一提点,他才想起方才议事的重点,「主公明儿个已决定了,我俩随着主公与军师一齐攻打冷苞大寨,而将邓贤大寨交给了黄老将军与魏将军。」
她轻点了点头,「还有呢?」
关平又是一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意味,只得搔了搔头,「没了,只是想来看看你。」
韫卿微侧着脸,一派轻松的踱步,「你这些天来跟我跟得忒紧,我都快要以为你是我另一个阿娘啦。」
见她像个没事人,而他还为方才那「意外」之举感到悸动不已,关平羞愧的简直想找个洞钻,如今又给她这麽一说,更显无地自容。「我……」他涨红着脸,而後叹了一口气,「我是担心你受不住。」
「关平。」听见他这句话,韫卿敛起笑意,朝他正色道:「你知道我生平最不喜教旁人看轻。」
「我知道。你呢?准备的如何?明儿个攻寨,你的枪下亡魂将不只是杨怀一个人。」关平亦回视她的眼,「我并不是看轻你,而是担心你的安危,沙场上短兵相接,没有令你迟疑的份儿。」
韫卿无语,她虽感到有些不服,可不得不说,关平提的,一点儿没错。
「我这回来找你,除告诉你方才议事的结果外,也是想探探你。」当日她说要静一静,他也给了她时间,但战事迫在眉睫,可没有更多时日让她调适了。「若你还未准备妥当,我便与大伯说了,要你随着孟达将军……」
「我当然要跟!」想也不想,韫卿打断了他,「不必跟大伯提了,我要随着大伯一同行军。」
关平看着她;此刻的韫卿,那份犹豫,早已被她一身豪气所驱散,他浅浅一笑,「看你这样,我便放心了。」
见到他的笑,韫卿顿时知道了;大伯根本没同他说要留守的事儿。他摆了她一道!「你……好啊,你居然戏耍我?」
关平耸耸肩,「你方才不也一样麽?」虽然表面上轻松得意,但只消回想起方才温香软玉抱满怀,那张俊颜又免不得烫红了。
韫卿侧脸瞧他,突然噗哧一笑,接着便毫无顾忌的仰头大笑。
关平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瞧她这般开怀,自个儿竟是也觉得愉悦了起。
「谢了,关平。」她笑声渐歇,朝他点点头,「我好多了。」
被她这麽一谢,他又不好意思起来,「也、也没什麽,三叔托我要多照顾你嘛……」
韫卿甜甜一笑,「既然如此……」她步履娉婷,走至城头台阶旁,转头道:「那酒杯与酒瓶麻烦替我收拾收拾,我且去擦拭兵器,以待明儿个上场去了。」她话一说完,便扬着笑容离开了,徒留下一脸呆楞的他。
「喂!等等……韫卿!」若被其他将军看见了举发,可要受罚的!关平无奈的看着那孤零零的酒瓶以及空酒杯;除了摇头空叹,还能怎麽着?这淘气的姑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