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个少女的梦。
梦境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奇特动物,你叫不出那些动物的名字、却似曾相识。
动物皮毛上的色彩五花八门,风景有山有海有沙漠,你会对场景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会觉得这是个纯洁又柔和的梦。
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少女的所有。
「可惜还是没有梦见妈妈......」
少女从梦境中醒了过来,五彩缤纷的世界瞬间消逝,回到被黑暗拢照的现实。她起身拉开位於床旁柜子的抽屉拿出了一张看起来有些年代的照片,照片映着一对温暖的小情侣,那种温暖似乎能救赎每一个人。
看着、看着,少女斗大的泪水一滴滴的滴在照片上。
「好、好想知道爸爸妈妈长什麽样子......呜呜......」
过去少女总是凭着她的手来记忆他人的脸孔,但即使摸了千万遍,照片仍然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她没有别人想像的坚强,她的坚强仅不过是建立在不想让别人担心的情况下,但这份坚强却因此显得脆弱。
病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家人的孤独。
「雨晴,早安。」
啪喳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那是医生的声音,雨晴慌乱的将照片压在枕头底下,双手迅诉的抹去脸上的泪痕。
「早安,医生你今天好像特别早呢!」
声音故作冷静。
依雨晴的记忆,医生巡房的时间大多都在起床时间的四个钟头後,也就是九点。
「咦、咦,是这样子的吗......我、我不知道耶!」
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虚。
「雨晴你的双眼有点红肿,声音也有点哽咽耶!你哭了吗?」
医生意外的细心,语气显得有些担心。
「我、我、我才没有哭!」
雨晴的小脸涨的通红,双手乱挥,她不知道这样只不过是越描越黑而已。
「好、好,我们雨晴最勇敢了。」
医生拉了病床旁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雨晴啊,接下来你能认真的听我说吗?」
医生的声音有些迟疑,毕竟他把每一个病患都当成自己家人。
他从不求任何回报,正因为这份温暖,使他每每面临重大决择时履步艰辛。
「医生,你不必顾虑我的感受,该来的总是会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雨晴看穿了那份迟疑。
「我觉得活着的意义在於如何学习面对死亡。」
雨晴平稳的说着。
既然生命一定会结束,与其提心掉胆的活着,不如坦坦荡荡的接受。
这是一个平凡少女用了二十年的时光领悟道理。
虽然有点久、有点迟,但这却是她人生的所有。
「......」
雨晴的这翻话深深的刻划在医生的心理,她的话语一直不断的在医生的心中回响。
学习了大半辈子的医术,却仍然学不会生命的真谛。
死亡是人类的梦魇─────
但如果不去勇敢的面对它,又如何学会活着。
根本不须要太多的同情、也不须要过多的怜悯,多余的情感只会伤害病人的心。
没想到在最後,反而是自己被少女拯救了。
快点重拾自己信念,因为我是个医生。
「雨晴你如果觉得太痛苦的话可以转进安宁病房唷,但要是你还想活下去的话,那麽医生我也会拼上自己的全力,就算机率只有百分之一也无所谓,医生我想听听看你的真心喔。」
医生双手紧握着雨晴左手,诚恳的说道。
「医生,与其拼一场成功率不高的手术我宁可好好的把握当下,因为我还不知道到我活着的意义,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有时会不禁这样想;如果能有更多的时间的话,那我的人生会不会过的更有意义呢?」
说到这,雨晴的眼眶又泛红了起来。她一直在寻找她生命中的意义,如果没有意义,那她又是为了什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呢?
她一直在生与死之间迷茫;即使多那麽一天也好,只要能活着的话或许会找到不同的意义......她的愿望是如此的简单,虽然有点矛盾、有点贪心,但对一般人来讲根本微不足道。
「不过如果是医生你的话,我可以放心的交给你唷。」
转眼间雨晴平复了心情。
如果因为害怕而驻足不前,那事情永远不会改变。
没错,她从不会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即使会恐惧她也会试着坚强、即使会失败她也会试着勇敢。
「咦?」
「医生你是我的英雄喔!我一直是个被光明所遗弃的女人,但是自从遇见医生以後,医生就像太阳一样沫浴着我、给我温暖,所以无论医生做了什麽决定,我都能相信的把生命交给你喔。」
雨晴字字平稳,她的语气没有半分的犹豫。
「英雄、太阳......什麽跟什麽啊......明明还只是个小鬼,就不要学大人的口吻讲话啊......我、我根本没那麽勇敢,我其实害怕的想逃跑,我只不过是个卑微懦弱的大人,但你为什麽能这样相信我啊?」
医生动摇了。
正是因为有所重视,才会显得胆小。
「相信需要理由吗?」
雨晴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的如此灿烂,倾刻,医生完全被那份笑容给吸引住了。
为什麽在这种时候还能笑的如此灿烂,这样的问题瞬间在医生的脑中闪过。
很久以後他明白了;能有这份笑容是看透生死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