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牢狱生活对他来说很轻松,进去前Take大都帮他打点好一切,所以他并没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以前他总是又烟又酒,进来後并非不能抽喝,只要透过管道他想要还是有办法,但嫌麻烦的他烟酒一并戒了,现在日子真的过得规律,钱万贯总是安慰自己这是好事,况且旺财叔固定每周会给他带会客菜,都是他爱吃的,钱也是固定的塞,怕他无聊送书来给他看。
其实从前他最讨厌做的就是看书,但旺财问他有没想看的书时,不知为何脑袋就想起了笑傲江湖,不自觉就告诉旺财要带就给他带这套书过来。
想一想,八年多的时间了,其实在里面过得算快活了,Take大也没放弃过他,每次让望财叔来都会多少放些帮里的近况给他,有时是将消息隐藏在书中,有时是用暗号密语交代,他想这就是Take倚重他、就算不在帮派当中,也必须要掌握内部一切的作法。
当他小心翼翼从厚实书皮中间隔层抽出薄薄小小一张纸,迅速读完後随即揉捏成球状吞进肚里,不过这动作并未被前来的狱警看到,「5064会面──」
钱万贯才纳闷最近的会面次数怎麽这麽多的同时,看到申请会面的人後,他拧起原本平顺的眉。
「你又来干什麽?」
「我说过我不会再放弃的。」
如果说钱万贯是个执拗的硬汉,那柯志尧肯定是比他更固执的人,对事情一但执着起来的柯志尧,对旁人所说的任何话都听不进去。
自那之後,柯志尧每周一定会抽空一天到监狱探望钱万贯,一开始钱万贯都不怎麽理会志尧,总是志尧在说话。
他给钱万贯的感觉就像是老朋友叙旧一样,聊东聊西,什麽话都能告诉他,有时还会跟他抱怨职场不愉快的事,钱万贯不懂柯志尧为什麽突然间会这样,一开始自己只是很不高兴他这样白净的纸出入这种脏污的地方,他很不痛快看见柯志尧踏入这种地方,但是渐渐地他却越来越被柯志尧吸引,就像学生时代那样,他们可以躺在河堤的斜坡上喝啤酒,可以愉快谈论着电影与玩乐。
现在他控管不住地开始期待柯志尧来探视的日子。
为什麽会这样?原本平静的心因柯志尧的来访而被扰乱,他烦躁的不想再去深思。
「你怎麽都不说话?每回来看你都光我在说,我都不知道以前那麽多话的人可以一下子变沉默。」
「有什麽好说?要我告诉你牢狱生活?省省吧!」钱万贯嗤之以鼻。
「你又来了,一定要把话说这麽酸吗?」柯志尧表情有些受伤,却仍不放弃地道:「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狱了,我一定会来接你,你再忍耐一段时间。」
「为什麽?」钱万贯皱起眉头严肃的问。
「什…什麽为什麽?」
「你知道我在问什麽,回答我!」他狠狠一瞪,知道这小子又再给他打马虎眼。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不知问过柯志尧多少次,但他老是将他的问题忽略过去,却总一厢情愿说着自话。
柯志尧缓缓垂下头,手紧捏着话筒说:「并没有什麽为什麽,答案很简单你不明白吗?」
因为他们是朋友啊!
「你是在同情我吗?」钱万贯眉头拧得更深了。
「钱万贯──」柯志尧气的对话筒大吼一声,「你……算了。」
啊啊──他又把人给气走了。
缓缓舒展眉心,看着失望离开的背影,他又後悔了。
而柯志尧这一气就气了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期间他一次都没到监狱去看过钱万贯,因此钱万贯猜测柯志尧一定气得不轻,否则怎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消失无踪?
说不失落是骗人,柯志尧明明开口闭口就提起会接他出狱这件事,虽然不是真的希望他能过来接他,但听到他这麽说,钱万贯心里是开心的。这股异样一直持续到钱万贯出狱这天,当他领出私人物品、填妥所有资料踏出牢门的那一刹那,那个人就站在远处等他。
一股激动由内心深出狂飙而出,他以为他又要失去这段珍视的友谊。
他不晓得看到柯志尧内心有多开心、多难以言喻。
他慢慢走近柯志尧身边,柯志尧将後背倾靠在一旁轿车的车门边,并用微笑代表着迎接。
「你终於熬过这辛苦的十年。」柯志尧依然笑着,「这麽不敢致信吗?我说过会来接你。」
钱万贯知道自己现在表情一定傻透了,於是垂下头来。
「快上车,千万别回头,我先带你去个地方换掉这一身衣服,然後再带你去吃猪脚面线,然後……」
钱万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听着柯志尧唠叨这麽多话後,终於抬起首回应他:「我不知道你这麽迷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快上车!」
被柯志尧赶上车後,俩人在车上静默一阵子,也许他们太久没有如此面对面说话,彼此都有些生疏,看着柯志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他突然打破沉默道:「到那个地方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你想去什麽地方?」
「我想先办一支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