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语静家里有个小阁楼,是专门放杂物的地方,也俗称仓库。
小时候两姐弟常常在这里冒险,当做是自己的秘密基地,但长大了这里也就成为名副其实的仓库,直到苏以靳来了,他发现这里可以看到星星,两人总会推开天窗,坐在瓦片屋顶上吹着凉风看夜空,累了会回阁楼,铺上毯子直接睡。
这次不例外的,吃饱饭的两人来到小阁楼。
夜空是被铺上墨蓝色的天鹅绒,大大小小的星星点缀在上面,就像银灰色的天幕下缀满一颗颗光彩夺目的钻石,洒下晶莹柔和的光辉,大地上的一切都变得那麽宁静、雅致。
「欸都市小孩,这里的星星数量,都市看不到吧?」朱语静躺在屋顶上,放松的笑着。
前面漆黑夜幕下,蛙虫蝉鸣声伴随着稻草田沙沙作响,凉爽微风伴随着清新草香,这万籁俱寂的幽静,让心情都惬意起来了。
「乡下小孩真俗,都市也很多星星的。」对上朱语静惊讶的眼神,苏以靳神秘的大笑,「只不过是人工的啦。」
「人工的?还可以爬到天空上装人工星星吗?」
苏以靳嘴角弯起弧度,「人工的星星,就是指夜景。都市光害太重,星星都是在地上,才不是在天上。」
「夜景啊!我们这里看不到吗?」她爬起来,认真的看着他问。
「夜景就是那些建筑物啊路灯啊汇集成的景象。这里没有都市繁华,就算有,也没有都市壮观吧。」看她失望的躺回去,苏以靳露出一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柔和,「欸如果以後有机会,我再带你去看。」
朱语静开心的咧开嘴,「好!一言为定!」
「那你欠我一件事喔。」
「蛤?欠你什麽事?」朱语静随即爬起来,警戒的瞪着他。
不会吧?她刚刚又被耍诈了什麽吗?
苏以靳慢条斯理的说:「我答应带你看都市的星星,你当然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啊。就算是哥们也要明算帐的。」接着眯起一只眼,拿相机捕捉美丽夜空。
纵然看过好几次,但每次的夜空总是呈现不同的美。
「你这卑鄙小人!我怎麽这麽衰,跟你成为好哥们!」
「哦?那你不想看罗?」
「奸诈龌龊趁人之危──」果然她还是被诈了!
「嗯?你说什麽啊?不想看是吗?」
他挑眉的样子总是坏坏的,像是满肚子坏水的人!朱语静真的想看夜景,只好放弃挣扎,想想不甘心,伸手趁他不注意时,用力捏了下他的耳朵,惹得他耳朵发红和痛叫,这才泄气!
「要我办得到的喔!」
「很痛!你这男人婆!」苏以靳揉着耳朵,不敢置信看着她毫无悔意的模样,「当然会是你办得到的啊!该死,一定聋了啦!」
「快说啦,是什麽?」喔耳朵真的很红耶!她心虚的躺下,嘿嘿笑问。
看在她还要帮他办事,就放过她!「期中考完要去校外教学,你不是跟孟可芸坐一起吗?你跟我换吧?」
「蛤?」朱语静有点反应不过来。
「哪一句你听不懂?」这惊讶的样子让苏以靳有点发窘,粗声粗气的说。
「你说,你要跟孟可芸坐一起?可是老师说要按照座号坐……」
「按照你们的座号,位置应该会在前面吧!你说我会晕车,所以要跟你换座位坐前面一点。」
朱语静想着,他居然连理由都想好了!不过他有喜欢的人,身为好哥们的她,理所当然要替他开心的,於是也绽开笑容,故意酸他,「你真的好见色忘友!你原本坐位是跟张恒坐耶!」
「张恒依他的个性才不会乖乖在位置上,他一定到处去串门子,对他而言根本没差好不好。」
看朱语静暧昧的笑,苏以靳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发红是刚刚她捏的关系,还是臊红的,反正就觉得很热!
「哈哈哈还好不是很刁难我的事!」
看她松口气,苏以靳弹她额头,「你到底把我当什麽人了?」
每次都弹她额头!朱语静埋怨的看他,「奸诈小人啊!」
「啧,总之你是答应了对吧?」
「反正理由你都想好了,就差我跟你一起去跟老师说了,我就帮你啦!好哥们嘛!到时候你如果真的追到孟可芸,不要忘了我这号人物就好啦。我可是跟你换打扫区域又跟你换座位的邱比特!」她哈哈笑,拍他的肩。
「神经,我才没有要追她,就先做朋友而已……」他咕哝着反驳,对上朱语静依然暧昧不减的笑容,恼怒低喊,「你再给我这个笑容试试看!」
朱语静大笑的躲进阁楼里,突然苏以靳拉住她,搭着肩,「谢啦。如果你喜欢谁,跟我说,我一定挺到底。」停顿了下,接着说,「但前提是,行为举止要像女孩子一点,不然会跟我一样把你当男的看。」
「你干嘛啦,我才没有喜欢谁,好恶心喔!」看他突然认真起来,朱语静心里有点怪怪的。
「哈哈哈,应该也没人会喜欢你这男人婆吧。」他又恢复那贱贱的坏笑,朱语静这才又跟他打闹起来了,两人打闹累了,直接躺在阁楼的木质地板,上头闪着一颗昏暗的灯,像晕黄的小月亮。
沉默了下,朱语静看他在把玩手上的相机,好奇问道:「你这麽喜欢拍照,以後是不是想当摄影师?」
苏以靳停顿一会儿,正当朱语静以为他睡着了,他才淡淡的说着:「没想那麽远,我是因为我姐,才开始接触相机的,但她和我妈都不在世上了,所以想把我看到的景色拍下来,给她们看。」
朱语静马上噤声。
完了,是不是又问到不该问的?原来他拿着相机拍照,是在回忆她们吗?天啊朱语静你是猪头吧大猪头!还说什麽『记忆里的画面,会比相机的画面还美』这种蠢话!笨蛋笨蛋笨蛋!她在心里不断大骂着自己。
像是查觉到她的无所适从,苏以靳这才低笑,「我已经没事了啦!他们是在帮我买蛋糕的路上发生意外的。那天下着雨,导致我讨厌雨天和过生日,但有个女生出现。她说,叫我不要讨厌雨天,因为它让我记住了他们是怎样爱我的。」
咦,在说她耶!朱语静有点不好意思,还好他们是头靠着头躺的,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想找她,但根本没办法。」
她意外的回道:「为什麽要找她?」
「嗯……想看看这麽温柔的人,会长什麽样子?」
这句话,不知为什麽,在朱语静心里深处烫了那麽一下,还有余温,这感觉她很陌生,也没有细想。
或许第一次有人说她温柔,她感觉很新鲜吧!
「她说话轻轻的,我妈说话也是这样的。」
呃,说话轻轻的,是因为她感冒,根本没力气。
「孟可芸说话也是这样。」
「你喜欢说话轻轻的女生?」
苏以靳勾唇一笑,「我不知道,或许也是因为我妈吧,总之我对这类型的女生没有免疫力。」
那他知道她就是那个女生,根本一点也不温柔,说话也不轻轻的,会不会失望?
在睡意逐渐袭来,朱语静的脑海里环绕这个疑问,并深深庆幸,还好他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女生,还好……
发现她这次竟然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以往都是两人一起睡着的。
苏以靳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看她被灯光照得柔和的脸蛋。
舒展的眉毛,挺俏的鼻子,浓翘的睫毛,微张的小嘴,还有总是活力朝气的双眸此刻紧闭着。在这宁静时刻,晕黄的灯光下,难得在她脸上看到这样毫无防备的娇柔,蓦地有种朦胧失真的美。
他有一瞬间恍神。
「男人婆,也有这麽女生的一面啊……」替她盖上毯子,他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