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瞳当真无言的很,总觉得这人什麽事都可以找着理所当然的藉口,乾脆不要接话的好,省得又莫名其妙的气起来。
外头传来不少脚步声,墨瞳安坐於尉迟彻的怀抱里看去,率先对上槿娘诧异不已的目光,随即又若无其事般,指挥众奴才们放上午膳,石桌不大自然放不了太多,所以有些汤品倒是放到对面的石椅上头。
看着满满的菜,墨瞳有点不懂有钱人的挥霍,怪不得有句话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尉迟彻自然瞧见怀中小人儿一脸不解的神情,所以他拿筷挟了一块红烧鱼放入她的碗中道:「你连今儿个是除夕都忘了。」
红烧鱼是她爱吃的东西没错,墨瞳没先拿筷而是看向他,「那你怎麽在这儿?」他一个住在皇宫里的皇子不是这儿该待在皇宫里的?
「你见过谁家吃年夜饭在大中午的?」尉迟彻替自己挟了一筷子的豆腐反问。
墨瞳倒是笑了,气笑的,她看了看面前摆明是年夜饭规格的午膳无声反问。
偏生头上的男人脸皮厚得很,看也不看她的表情迳自说:「我想陪你一起吃年夜饭。」
得,敢情是他的「纡尊降贵」,所以她与别人家不同,在大中午吃起「年夜饭」,啧,这都什麽人啊?要不要这麽霸道自私,他要陪,她就要受,哼!
墨瞳懒得再耍嘴皮子,一撑手就想离开他的腿,头顶斜睇来一目光,大有「你敢走试试」的架势。
「你以为你的腿是平的不成,我可不想吃个饭还要控制不住往下滑。」墨瞳才懒得迁就他咧,反正与他生气只会降低她的智商,她懒得生气了。
尉迟彻拉住她欲坐下来的动作喊:「槿娘。」
「来了。」这下墨瞳才知槿娘怎麽不在,原来是替自己拿锦垫来了。
垫好了,尉迟彻这才放手,槿娘看着主子自己挟菜欲要帮忙――
「不用了,你也和他们下去一起吃去。」尉迟彻阻止了槿娘的动作,又挟了一块的粉蒸肉放至墨瞳的碗里。
槿娘瞧见自家冷漠的主子,居然还会记住姑娘的口味,心中再度诧异却不妨碍自己快速离去的速度,毕竟这可是第一个让主子如此上心的姑娘,自然不能打扰两人的独处时光。
遵行「食不言」的好习惯,两个人一顿饭吃下来皆安安静静地,直到两人皆吃好了,才招来早已候在一旁的婢女收拾,等石桌上重新奉上新茶并退至外头後,倚靠於美人靠的墨瞳才抬头看向坐在石椅上的尉迟彻。
先前动不动便发怒的不冷静,早已渐渐沉淀而下,反省完自个儿不该如此轻易表露真实情绪後,此时的她倒如先前待在杨大山家中那般的淡然,好似刚才与尉迟彻针锋相对的不是她。
墨瞳欲开口前先看了下周围,察觉她的动作,原本在闭眼小憩的尉迟彻睁开眼。
「你可以直说。」
墨瞳直直注视尉迟彻的双眼,「你究竟把我抓来这里做什麽?」
尉迟彻听了她的话反倒笑了,起身坐到她的身边同样慵懒地靠着栏背,长手长脚的他不用过多的动作,便能轻易碰触早已缩靠在最边边的墨瞳,这样轻薄的举动令墨瞳反感地蹙眉,而她这样连遮掩都不愿的举动令尉迟彻很是不解。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你究竟对我有什麽不满?」
听得这话倒令墨瞳很是错愕。她本来已经转过头权当他的碰触不存在,可听他此时竟问得如此认真,反让她转回头看向他,思绪百转千回之下才启口:「如不是你,我或许可以安然待在柏杨村度过下半生。」
尉迟彻嗤笑,「你也说是『或许』了,我们彼此都明白,依你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待在柏杨村――不对,是无法待在不能供养你的地方。我听说你这几日泡温泉泡得身子渐渐好了些。」
听他这样一讲,墨瞳倒有些明白了,原来她的身子金贵到必须日日泡温泉,怪不得他说自己无法待在柏杨村,因为这个国家的温泉并不多,纵使有,也全数落在皇亲国戚手中,换句话说,她想要活命就必须抱紧这些皇亲国戚的大腿也就是要抱紧尉迟彻。
墨瞳抿抿嘴唇,虽不悦却无法反驳如此现实的事实,可是……
「就算如此,就算我最後会离开柏杨村,也好过被你关进鸟笼里失去自由的好。」
听着墨瞳最後的「垂死挣扎」,尉迟彻仅是一笑,「总好过,不等你长大就死在路边的好,难道你之所以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就是为了活着?」他的确派人去调查棺材的事情,甚至知晓那副棺材的确是从湖中心来至湖边的。
湖心中央有固定棺材的四道铁柱,调查回来报予他的属下一直都想不明白,那棺材怎麽就轻易飘上浮至湖边岸上去了,还有,棺木是钉死的,就算里头躺着力气最大的男人也不可能撬开,所以,当属下兴奋地追问究竟是何神人能做到如此厉害时,他完全不发一语,因为他明白,自己要说出里头躺的是个快死且没几两肉的小女子的话,肯定不用半日便会传遍天下,这简直是骇人听闻极了!
他趁着前几日回到皇宫,去找寻藏书阁里最神秘的传记野史时,终於在一本书皮剥落斑残,难见原名的泛黄书籍里找着了一段话,里头说的东西,在他当时并不以为是她身上那件中衣,而後听见槿娘对他描叙她沐浴後的奇景後,他才将两者联想了起来,而那段话里最重要的指出,这件名为龙纱的衣物能使人复活。
当然,它不是如此神奇到,一穿上就能立即复活死人,而是指,死人的屍体上拥有「活」的灵魂,换句话说,这算是借屍还魂的一种仪式,那件龙纱能慢慢将两者融合其中――不管其魂是否为其屍体之原魂。
不得不说,他先前之所以想方设法要把她抓来身边,纯粹是因为她在杨大山家中对自己的态度和对他的吻嫌弃,後来因为听闻属下的回报和自己找着的秘闻後,他忽然觉得自己必须要她藏起来,哪怕她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对自己上心也无妨,只要一假想她被人捉住被当做妖怪活活烧死的可能性,就让自己作梦也有一两次被这样的场景给吓醒。
他不觉得这个就叫做爱,但他不想她出事是真心实意的。
墨瞳眨着眼睛想要脱口反驳一句话,老半天都想不出一个词来,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她的确没想过轻易放弃这怪力乱神的鬼神之事,除了刚才真觉得尉迟彻如果真逼她逼得受不了时,再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之外,她觉得自己其实挺爱惜这条命的――虽然身体不是本来的那一具。
墨瞳忽然闭上眼睛,平息心中乱糟糟的想法,然候等她再睁开眼,便见双瞳里的混乱恢复平静,这样迅速收敛心神的本事令尉迟彻又高看她一眼。
「既然你愿意当那个供养我的人,那麽我自然不会拒绝,我自认自己是个识时务的人,至於做不做你的女人……」墨瞳起身抚平衣袖不存在的皱摺抚平道:「如你所说我还没长大,如果等我真的长大了,而你又――」
墨瞳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尉迟彻一个箭步给搂在怀里,那修长的食指抬起她的下颔迫使她看着近在面前的他,两人的距离近得稍一噘嘴便能碰到彼此,她自认自己并没有任何小鹿乱撞的害羞神情,偏偏这人另三根指头覆到她的颈动脉道:「你的脉膊跳这麽快是害羞呢还是期待呢?」
不用细想便明白尉迟彻里头的含意是指什麽,所以墨瞳微微蹙下眉头又抚平道:「你是不是觉得,既然你都浪费钱财供养我这个麻烦,所以我便应该对你感激涕零,最後做出正常小姑娘该做的以身相许?」这人究竟脑子在想什麽?在她看过槿娘那样的美人後,她怎麽可能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对她有「性」趣?
食指擦过她的下唇微微使力迫使她张嘴,「不是应该,而是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我不好色,待在身边的女子都是奴婢,而你,是唯一不是奴婢又是主人的女子,你说,女主人不是身为主子的我的女人吗?」
墨瞳在他的食指愈来愈有伸入她唇内的举动时感觉到危险,墨瞳第一时间的反应,便是伸手推拒他过於贴近自己身子的紧绷胸膛,可惜她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尉迟彻像头出匣的猛兽,低头便噙住她欲闭合的小嘴直入深处,这过於粗暴的侵入令她不适地频频推打,可惜,她的力气实在太小,对他说来,她的推打简直连骚痒都不如。
他第一时间的侵入渐渐改变了力道,不停追逐她闪躲的小舌执意要纠缠起来,吸吮、舔舐,那过於亲昵的吻法像要征服怀中人般不停的挑逗其上,酥麻的感觉藉由他的刻意慢慢蔓延她的感官,当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身子瘫软地任由他紧紧抱着自己时,他才离开了她的唇让她重新呼吸。
双腿早已软得站不住的墨瞳被尉迟彻轻易打横抱起,在她喘息、脑子还不好使时,耳边传来他低沉地、瘖哑地、富有情慾地声音道:「当我要一个女人在身边时,就不只是养着她而已,还必须让她在我身下承欢。」他抱着往楼上走时低头亲吻她还未喘息过来的唇角道:「记住你现在的感受,这属於我给你的,不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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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不过转眼间又过了一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日子里,自从尉迟彻亲自让墨瞳明白「他的女人」的意思後,整整一年她没再听到关於他的消息,偶尔午夜梦回之际,墨瞳总会起了一个错觉,会不会自己睡醒後,所有的一切皆会归为不曾有过?
只不过,每天早晨见着槿娘时,她便明白这只是妄想,因为槿娘的存在,明明白白提醒自己,尉迟彻的存在以及身为他女人的身份。
这一天又是飘着鹅毛大雪时,墨瞳身着黑狐裘,静坐於房门外的栏椅上,目光眺望远处的红梅,鼻腔细嗅其中的味道,视线不经意瞄到八角亭时,总会想起他霸道的吻法。
奇怪的是,春去秋来的日子里,她不曾有过这份念想,独独来到冬雪初来时会想起来,或许是因为他吻她时,是在冬季也因为他见着她时是在冬季。
这一年来,墨瞳不曾走出这座冷香院,成天吃饱睡睡饱吃,再不然便是泡在温泉里,偶尔找来野史瞄个几眼,有兴趣看下去的就看,没兴趣便丢一旁,迳自找寻有趣之物,要说有什麽不同的,大概就是她此时怀中静止不动的白狐了。
这是尉迟彻去秋猎时抓来的,送来的时间点不明,只依稀记得那一天她与牠见面的场景――
天渐渐冷了起来,屋内的地龙早已烧了起来,窝在被子里睡得好好的墨瞳在今日觉得有异样。一时感觉到有一个温热的鼻息直喷在脸上,墨瞳本以为是尉迟彻终於按捺不住来找她,本来还打算懒理他,可隐约又有种怪味传来……
墨瞳睁眼却见一张狐狸脸,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直盯着她瞧,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是还没睡醒。那是一只纯白色的白狐,就如同她在现代看见的图片一样的长相,只是眼前这只似乎有些……小?
这麽与一个食肉的物种相看,顿时觉得牠靠得太近,直觉往後退一些距离,没成想,牠居然还靠了过来,大有她再不醒牠便想做什麽的明白表示,所以,天再怎麽冷得令墨瞳还想睡,都因这白狐的怪异动作而起床。
墨瞳起床的动静不大,但槿娘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槿娘,这只是……?」就算是送圣诞节礼物也太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