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睡得极好,墨瞳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麽会是「饿」醒的?
不怪乎她如此纳闷,毕竟她睡在大山哥家里时真的不曾有过这种情况,以至於,此时此刻她还半睁半闭地坐起身,愣愣地看着早已替自己摆上小几的早膳,半晌都没拿起玉筷开始进食。
槿娘也觉好笑,本以为姑娘就是与主子一样是个冷冰冰、情绪不外露的,没曾想,姑娘还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
「姑娘。」
经由槿娘这一喊,墨瞳终於回过神来开始进食,槿娘便去一旁找出等会儿欲给墨瞳穿的衣裳。
等墨瞳吃好、洗漱好、穿好衣裳後,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己时,一度以为眼前是个陌生人。镜中女子梳着用发带绑起的发髻,乌墨浓密的发髻缠绕红色发带,两耳也戴着垂坠式的红色玛瑙水滴式耳环,身着黑底红钩边银线绣梅直裾深衣,腰带也是一条红底绣梅,这样一系紧,倒令她觉得自个儿的腰堪称小蛮腰了。
明明那张脸还是昨天那张脸,可一换上这套新衣後就觉得整个人都变了许多,怪不得古人常说「人要衣装」,果然有差别。
墨瞳不想再纠结这上头,迳自离开闰房来到正厅门前――
「姑娘可是要出去走走?可否系上这件狐裘?」槿娘率先出声阻止墨瞳轻率的举动。
墨瞳推门的动作一顿,其实她是明白有了身上这件特别的中衣後,她简直就是不怕冷的代表了,但她也明白反常即为妖,还是乖乖顺着「平常人」的方式来吧,唉,明明自个儿也是正常人,怎麽就因为一件中衣成了不正常呢?
屋内其实已经很暖和了,等槿娘替自己系上这毫无杂毛的黑狐裘时,墨瞳忽然有种自己待在沙漠的错觉,真够暖的!
推开门出去并没有她所想的楼梯就在面前,而是绕了一个转角才瞧见楼梯,墨瞳倒是不急着下楼,先在房门口前的栏椅坐下,侧边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偌大的池塘里游着几尾红白色的锦鲤,池塘上还盖了座小桥可以过去,过去就见一个八角凉亭,凉亭那儿种的就是白色的梅花了,而且还是一座梅林的架势,那姓卫的究竟有多麽喜欢梅花?
墨瞳不禁也低看了看身上的衣摆也绣着梅花,黑底银线绣梅花,精致是精致,估计她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在阴暗处,就凭这银色亮光,大夥也能轻松找着她――
「槿娘,你家主子酷爱梅花呀?」
槿娘忽然被问了这麽一句,语气似乎还颇有不悦的话,一时愣神不知该怎麽回答,直到有只小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才回过神,不太确定道:「槿娘以为是姑娘喜欢。」
「我?」墨瞳惊得用手指自己反问,一副错愕的神情。瞥见槿娘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才收起手指看向一旁,「我怎麽都不知道自己喜欢梅花。」那姓卫的又发什麽神经?大山哥家那里,光秃秃地连朵花都没有,有根歪脖子树就要偷笑了,怎麽就会以为她爱梅花呢?
手指摩挲衣襟时,忽然摸到不同材质知晓是中衣时,她才猛地明白过来,敢情那男人是看她穿着白色中衣不换的原因吗?也好啦,白梅花总比白莲花来得好。
眼角发现槿娘还待在一旁不禁转头问:「槿娘,你没事要处理?」
怎麽可能没事要处理,只是主子头先就吩咐自己要顾好姑娘――
看出槿娘心底所想,墨瞳朝她挥手,「你不用一直盯着我,我可不是那种被强抢过来的良家妇女,动不动就要寻死寻活的逃走。你自去处理事情,等会儿中午时记得送饭给我吃就好。」
对於墨瞳自嘲的比喻,槿娘自是不敢接话,只好应声离去,独留墨瞳一人。
当墨瞳起身正想去别处看看时,又发现应该离开的槿娘走回来,「怎麽了?」
「槿娘忘了给姑娘送这个。」就见槿娘手中捧着一个掐丝珐琅团鹤纹手炉递过来。
墨瞳自然明白那玩意儿是什麽但她没接,「槿娘,我不用这东西,我够暖了。」
槿娘彷佛不信般,向前一步说了句:「姑娘,得罪了。」槿娘一伸手握住墨瞳不甚暖和的小手,然候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望着墨瞳。
什麽叫「无言的沉默」,墨瞳此刻明白了,可她明白归明白,实在不情愿手中捧着多余的东西,「槿娘,你觉得我这样手不能提的人可适合抱了个不小重量的东西?况且,我等会儿想走一走,相信等我一走动後身子自然就会热呼了,到时手中捧了个手炉该怎麽办?」
这下换槿娘犯难了,她自然明白姑娘这没几两肉的身子有多麽不提重,虽说手炉也不重但老捧在手上,时间久了自然也挺重的,可姑娘的手明明这样地冷……
瞥见槿娘的犹豫不决,墨瞳直接替她下决定,「真不用这麽麻烦,反正我也只在这附近走动,我这麽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失踪了不成?」听了墨瞳的话槿娘确实也心动了不少,然候墨瞳便推着她往回走,「去去去,你去忙去,你要手冷就用用这个手炉正好。」
槿娘被推着走时心中还觉好笑,自个儿身子再怎麽不济也绝对比姑娘好上许多,罢了,姑娘也不是小孩了,自然明白冷了该如何办,她就别当了管家婆的好。
墨瞳眼见槿娘下楼後,自己转身顺着回廊往後走,边走边看着外头的风景愈看愈惊奇。刚刚坐於栏椅时瞥见的是池塘、小桥和凉亭,这会儿走至房屋後头却见一大片的翅荚决明,黄澄澄地一大片实在夺人眼球的很,脑中不禁想起曾经在网上见过的介绍里有说到――
它是重要的药用植物,作缓泻剂,种子有驱蛔虫之效。
叶子或枝液含有什麽东西可以为杀真菌作用,用来治疗皮肤病外还可以做香皂、洗发液、洗液的最常见成分之一;它的种子含有什麽东西可以作为驱除肠道寄生虫的驱虫剂,还被用来治疗胃病、发烧、哮喘、毒蛇咬伤与性病等。
实际上是什麽她不大清楚,但她知晓这玩意可以当做香皂……可惜不知正确作法,要不然添个花香之类的做成香皂去卖应该不错。
停伫了一会儿後,她又继续往前走,这才晓得这座阁楼就是加盖了这个回廊顺着房间绕,然候哪一面都有不同的景观可瞧,就如现在看见的一大片红梅林,嗯,又是梅花系列的。
不过,比起白色的梅花她个人倒酷爱红色的梅花,在银装束裹的雪地里,红梅才能与之对比相称嘛。
随意瞟了一眼,她又继续往前走,这下倒是被吓了一跳,那前方散开的院落可不少,一眼望去还不能看见墙壁……这该有多大呀?
眺望而去,就见几进几院完整呈现在眼前,每座院落的规模都不小於一般平民家的大小,可奇怪的是,每座院子却无任何花卉,连根树都没有,更别提池塘了,顶多有了假山架成的园景罢了――
「主子早早就来了这里,亲自监督工人把这间净房打掉扩建不说,原先房内的格式也重新设计焕然一新不说,还替这儿取名为栖凤阁。」
墨瞳脑里就这样窜出这麽一段话来,心脏没来由地紧了紧,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她瞥了面前的栏椅继而坐下,低头看向这里的景观。
一座漂亮地垂花门挡住了外头,本该开启的门板此时却关上了,与垂花门连接是长长的抄手游廊,这设计倒好,省得下雨天回家还需要撑纸伞。
正对眼前的是一块竹林,此时没风吹,要有风吹该会飒飒作响。
暖暖地阳光慢慢照耀回廊之中,墨瞳伸手放在栏沿将脑袋靠在其上渐渐合上眼,过於寂静的静谧中,墨瞳有了睡意,正想好好熟睡下去时,耳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本以为,可能是槿娘过来了,可当她听见上楼的沉重步伐时骤然绷紧身躯。
「呵,怎麽就在这儿睡下了?也不怕得了风寒。」一个熟悉无比的男声如此说。
「主子恕罪,槿娘没尽到责任,请主子责罚。」槿娘的声音和下跪的声音一一传了来。
随着男人的走近,还有扑鼻而来的是男子药香――难道他的肩膀还没好?那什麽金疮药也太折腾人了吧。
墨瞳闭着眼不动装睡,直到对方将她打横抱起的瞬间惊呼,才泄露了她清醒的事实。
睁眼就见束着玉冠带着浅笑,双瞳明亮迫人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的眼,两人近得令墨瞳有些不适应,想退嘛,对方大手一揽,连点空隙都不给她留一点,她只好乖乖不动,谁知这男人过了这些日子会不会来个「新仇加旧恨」给她个没脸。
「嗯?真是识时务啊,知道落在我手里要讨好我了,是吗?」卫公子还以为怀中人会使出十八般武艺只求能离自己远点,没成想,她倒是挺乖觉的,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墨瞳忍不住反驳,「我只是不动,可没达到讨好你的地步,况且,我做什麽要讨好你,明明就是你『饥不择食』随便把我抓来的。」那句「饥不择食」特地咬重音讲出来,听得卫公子哈哈大笑、跪在地上的槿娘却倒抽一口气。
听见槿娘的声音才想起地下还有这麽一个人,卫公子头也不低抱紧怀中女子边走边说:「槿娘去准备饭食吧,等会儿拿去红梅林去。」
「是,槿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