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闭上眼熟睡的墨瞳却忽然听见声响,而後是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迷迷糊糊微睁眼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凉意抵在她的脖上,忽然间,她睁开了眼对上一双冷然的眸子。
脖子上的东西顺着眼角望去是泛着冷光的一把剑,正当墨瞳还在思考自己该要如何反应才好时,持剑的人开口了。
「不准叫,否则我杀了你。」声音很平静却泛着冷意,就如同他手上的利剑一样。
墨瞳直直望着他的眼睛眨下眼,对方这才将利剑移开猛地跌坐於长凳上,墨瞳侧过头看向穿着……那是叫夜行衣吗?疑惑地目光掠过窗户,明明外头的天色还未完全黑起来,他现在就穿得一身黑还把口鼻遮住……这样不会太诡异吗?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鼻间嗅到血腥味,视线又溜回对方身上,乍见他的一身黑,要找出他哪里受伤了也不大容易,更何况,她也没办法帮他,这个地方她才刚来呀!
嗯,现在都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对方都没讲话,是不是代表她可以继续睡回去了?
别怪她没有同情心,第一,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第二,她又不像那些厉害的穿越女,来之前都会医术、厨术、庄稼、经商……等,实在没办法施展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所以,还是安静混过去吧!
墨瞳心里这麽想也这麽做了,就见她打了个小哈欠翻身继续睡,全然没注意那看似在小憩的男子其实一直都在盯着她瞧。
肩上的伤口不重却因为失血的缘故有些晕,本以为这间农房是个没人住的,哪知道一进来就见躺在床上的女子,从他威胁她到他移开剑,她的确都没发出一个字而且还敢继续睡回去,不由得令他纳闷,难道是自己收敛了杀气不成?
疲惫地仰头靠在桌上稍稍喘口气,脑中还在思考该如何逃离外头人的追杀时――
「你要休息没关系,可是我哥等会儿就回来了,麻烦你能动了就赶紧走吧!」
男人忽地低头看去,就见那个背对自己的女孩依然维持原样,他看了她半晌才启口:「那就要麻烦你帮我包紮伤口了。」
墨瞳原先闭起的眼无奈睁开,翻身坐起来时看向男人,「我不知这里有没有伤药可以给你用。」
男人伸手在怀里掏了一阵丢出一个小瓷瓶到床上,墨瞳看了一眼又见四周没见任何可以包紮的棉布,视线游移至男人身上的夜行衣一会儿又移开――因为她感觉此男放出拒绝的气息。
低头看看自己的「宝衣」,在心中无声叹口气:罢了罢了,就当她替自己积善吧!
男子静静看着她掀起下摆撕了一截的布条出来,这时他才发现此女仅着中衣,而且她的手指和适才因拉扯而滑下的衣袖露出的手腕皆是骨瘦如柴,就连她的脸上也似乎不大自然,难道此女生病?
墨瞳看了对方一眼道:「你坐到床上来吧!」
男子颇为意外她的大胆,但依然乖乖坐到床缘扯开衣襟露出受伤的左肩。
墨瞳看那明显是被剑划开的伤口没说话,拉开小瓷瓶的栓子倒了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然候才又拿起布条稍微靠近一点替他包紮,自然,她一靠近他就发现那瞬间的僵硬,心里猜测他可能不喜旁人碰触,所以替他包紮时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他的肌肤。
男子本以为自己要忍受被人碰触的不适感,谁知此女动作不但灵活还没碰到自己半分,再见她刻意提高的手臂才知她大概是发现自己的僵硬――这是个很新奇的发现,毕竟自己没遮脸时,往常遇到的女子皆会借机碰触於他,现在自己明明遮了脸,尽是一时的僵硬居然被此女发觉不说还能迁就於他……这样看来,她倒是挺好。
包紮好了,墨瞳重新退回原先的距离小口呼吸,着实不懂,明明只是接近他的身前而已,为何自己会觉得有股莫名的压迫让她如此难受?该不会是什麽「杀意」的气压吧?
男子整理好衣襟起身,又从袖口放了一个银子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墨瞳直等着他出去後才发现那一个银子,顿时皱起眉头,伏身看了看床与桌子的距离,如果她踩着长凳说不定可以不用下床,可问题来了,她确定自己原先的身体绝对能行,毕竟以前自己可是长腿妹妹呀,但现在这个……
纠结地看了看弯在身侧的小短腿,她到现在还不知这具身子到底几岁了,目测下来,这具身子的身高大约才一五多呀,这算不算未成年咧?希望她接下来还可以长高一点。
她站在床上看了看长凳与床缘的距离再看看地上,虽没铺砖但也不是湿的,虽说是黄泥地,踩上去应该没什麽吧――不对,她干嘛这麽纠结那一个银子,好歹这里是大山哥的家呀,她这个外来人受大山哥这麽多照顾,让那一个银子给了大山哥是应该的。
墨瞳又坐回床上盘起双腿托腮看着银子,现在的情况是,等大山哥回来她该怎麽解释那一个银子?说它是天上掉下来的?仰头看了看坚实的屋顶,连个壁虎洞都没有,银子怎麽可能是掉下来的?
怎麽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墨瞳又重新躺回去还不忘盖好被子心想:就说自己不知道吧,反正她不也说自己失忆来塘塞一个人在湖边的事吗?所以等会儿就说自己不知道就好。
墨瞳心中如此想着,谁知房门又被推了开来,一时间身子紧绷起来,紧闭的眼睛也忍不住紧了些,就听见大山哥压低的自言自语――
「嗯?怎麽有一个银子在这儿?」杨大山看了看炕床上睡得好好的墨瞳,然候又瞪了瞪桌上的银子,「算了,先收起来。」
听见这句话,墨瞳默默心算几秒後才睁眼,「大山哥,你回来了呀?」
杨大山看向睡在床上的墨瞳,见她一张脸埋在被子边缘显得更瘦更小,心中不免心疼道:「墨瞳呀,晚上我和徐婶子说好,请她替我做些好吃的饭菜给你补补。」
墨瞳眨眨眼装作还未完全清醒的模样,然候才坐起身道:「大山哥,会不会太麻烦那位徐婶子了?」杨大山这屋里没半个女子,估计是还没娶妻,那位徐婶子可能是常常帮忙了一把,人家帮杨大山或许是收了东西,帮她算什麽事呀?
杨大山挥手,「你不要担心,我刚才去找徐婶子时还给她一些食材,还有专门帮你补身子的东西,等会儿你就尽量吃。」
墨瞳点点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麽好,毕竟她连生火都不会,更别提这里煮饭是靠人力而不是电器,她想帮忙嘛,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看样子,还是先把这副小身板给养好了再报答人家吧!
目光移到桌上的东西,「大山哥,那些是什麽呀?」
「喔对了,我都忘了这个。」杨大山打开包袱亮出里头的东西,就见他先取了一双绣花鞋,「来,快试穿。」
那是一双黑面绣了不知什麽东西的绣鞋,大概是什麽云纹之类的吧,总之她是看不出那像一朵花就是了,不但如此,它不像她以前看过的绣花鞋而是像高筒鞋般包覆了脚踝,这应该叫短靴了。
杨大山见墨瞳穿了老半天都没出声,不禁着急道:「怎麽了,是不是不合脚?」
墨瞳这才将走神的思绪拉回来,「不是,它很舒服,只是我以为这是靴子――」
「是呀,我特地买双靴子回来给你,你太瘦了,我怕一般的绣花鞋没办法保护好你的脚,」杨大山忽然蹲下来调整她的鞋子又站起来笑道:「看我,都忘了还有帮你买的罗袜。」
「罗袜?」咦?这东西不是有钱人才穿得起吗?难道这个不知名的朝代与她所认知的不同?
杨大山拿着一双小巧的短袜又重新蹲下来,话也不多说就褪去她的短靴替她穿起罗袜来,这样亲昵的动作应该是情人之间的,现在看杨大山这麽从容又熟练地替她穿袜……难不成大山哥以前娶过媳妇儿?
「大山哥,你可娶妻了?」
杨大山听见这话才抬头一脸茫然,大掌里还握着她那几乎没肉的小脚,两相对视,「没有呀,怎麽突然这麽问?」
墨瞳自认自己是穿越而来的现代女性,对於古代男女严格的授受不亲不大理解所谓的底线,但她以前是真没遇过哪个男人会蹲下来替自己穿袜子,现在乍见这个场景竟忽然觉得脸红了起来。
「呃嗯,因为你替我穿袜子的动作很熟练,所以……」
「穿袜子?」杨大山原先还是茫然的模样,经由这话一提醒,再看见自己正握着墨瞳的小脚,蓦然跳起来惊慌失措地退後又要解释道:「对不起,我都忘了……只是想着怕你冷……抱歉!」
听着杨大山语无伦次的说话又见他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最後看他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墨瞳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大笑几声,不过,目光看见套了一半的罗袜,她还是浅浅笑了,她是真的没遇到会帮女子穿袜子的男性呢!
脑中不禁想起被大山哥背回来时所想的问题:大山哥看了她的脚又背着她回家,照正常的古代人理解,这应该是夫妻间的事了,不过,说不定是她自己想太多了,毕竟,哪来那麽多的以身相许?更何况……
墨瞳帮自己穿好罗袜时,视线移到那没几两肉的小腿上,就她这样的,要帮杨大山持家恐怕也挺难的,所以,当前目标,先把肉养回来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