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BO是我三年高中生涯中最要好的朋友。
虽然高中生活也才刚过半,现在说这种话可能还太早,但我就是有这种,肯定这份友谊能够持续三年的感觉。
BOBO姓魏,单名一个字彤,名字听起来很可爱,但却完全不符合她的形象。
新生训练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直觉的认为是黑道大哥的女人。
当然不是说长得很可怕甚麽的,而是眼神。
她的眼神锐利、甚至带点凶恶的邪气,给人就是不良少女的氛围,大概就是不小心多看一眼,放学後可能会被围殴那种程度的恐怖。
然而实际上,她的成绩永远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也不是那种爱打架闹事的危险份子。
和她熟识之後,会慢慢发现这家伙真的超蠢。常常会做些无聊到不行的事情,譬如说在我专心写作业的时候偷戳我的腰,或是突然从背後叫住我,等我转过头的时候再故意装死。最夸张的恶作剧是她曾经去逛百货公司,然後让整栋楼层里的手扶梯全部停驶。
「这个是有技巧的,你想知道的话改天教你。」她一脸得意洋洋的说着。
我一点都不想要知道好不好,幼稚的死小孩。
会和BOBO变得要好的契机,是某天学校请了一群刚出道的男孩团体,在一年级生面前表演跳舞。团名叫甚麽已经记不得了,印象最清楚的就是当时那家伙超级激动拉住旁边的人(也就是我)的手臂兴奋叫嚷着。
「他们好帅啊─!」
之後还直接搭上我的肩膀大力摇晃着。
『对、很帅、同学,你冷静点……』我被她晃得差点晕了过去。
其实BOBO也很在意为什麽自己给人的第一印象会这麽差,我说这是天生不可抗力的因素,但她却还是坚持之後一定要改走可爱风的造型装扮。
於是当天放学後她立刻买了一件粉色连帽外套,後头帽子上黏着两只小小的猫耳朵。
然而当她在我面前穿上外套拉起帽子的那瞬间,我却很没有同学爱的取笑了她很久。
『你这样超怪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从此之後她就没有再提要改变形象的事情了。
而她给我的种种不良印象,几乎和实际上的本质是完全相反的,除了男朋友是黑道这点之外。
不算是真正的那种黑道,只是整天闲闲没事就去打架的小流氓。连我都曾经去警局保过他三次,而BOBO自己根本就懒得去数了。
老实说,那家伙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帐。
他和我们同年,和BOBO是国中同学,国中时因为不想念书便直接退学,一直以来都在当个无业游民,整天窝在家打游戏。然後他的「大哥」电话一来,便必须立刻抄着「家伙」出门去「乔」事情。
平常不打人的时候,他就每天待在家胡思乱想:班上一定有同学找BOBO去联谊啦、放学後说要和朋友出去但其实是和跟男生约会啦……之类,三不五时就打电话来查勤。
然而像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通常为了消除自己的忧虑,就会跑去找人给他慰藉。不许BOBO去夜店自己却常常在酒店鬼混,每天怀疑她劈腿但自己却可以和其他女人乱来。
他似乎是想要让BOBO完全隔绝在没有男生的世界,除了逼她高中一定要读女校之外,还不准她在外头打工,理由是店里的同事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我一直觉得她男友根本是阻挡BOBO未来的绊脚石,班上有多少人苦口婆心的劝她要理制点,但她全部当成马耳东风。
「你们看到的刚好都只是他的缺点而已,其实他对我很好的。」
自从她拿这句话来堵我之後,我便发誓从此再也不对她的感情世界发表任何意见。
但除了眼光不怎麽高之外,BOBO其实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她很重义气,当我做错事时,会第一个跳出来帮我道歉;她也很有耐性,在课业上遇到困难时,也是不厌其烦的教到我融会贯通为止。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两个人的个性都比较独立,走路的时候不会黏在一起,也不会结伴上厕所或是跑合作社。
但为了不被班上同学认为没有朋友,所以每当午休时间,我还是会坐到她旁边一起吃便当。
今天也是没有例外,我买了合作社完全没味道的难吃炒面,她则因为要减肥只喝了一瓶鲜奶。
「你最近好像跟盛梓芩蛮要好的?」她边打简讯边说。
『算是吧。』
除了那些终极机密之外,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和她交情变好的这件事。
「你不是会主动和不熟的同学打交道的那种人,我很好奇耶。」她放下手机,重重叹了一大口气,看来是又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是个比我想像中还要好相处的人呢。』我故意模糊焦点,但这句话也是事实。
将视线转向我们的谈话对象,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啃着面包,表情像是在发呆,因为坐在她对面的朋友只是一个劲地讲电话。
然後她抬起头,注意到我在看她,便露出笑容,直接朝我的方向走来。
还以为她是要来找我聊天的,但她却直接坐到BOBO前方的座位上。
「问你噢,你知道最近新出的那款假睫毛膏吗?」她开口问道。
「那广告打超大的,一看就知道在骗人啦……」似乎是对那商品很有意见,BOBO开始叨叨念个没完。
忘了说,BOBO在班上可是被冠上「美容社社长」的头衔,虽然校内真正的社团社长另有其人,但她的化妆技术在班上的确是无人能敌的。所以基本上有任何化妆技巧或是保养品的问题,都一定得请教她。
她们从睫毛膏聊到眼线液,然後又说到一堆眼妆的画法,在这过程中我始终默默低头吃着我的炒面,没有参与话题。
我偶尔也会画点妆,但学的不精,通常出去也只会上隔离霜,心情好画一下睫毛而已。
也许是聊得太起劲,後来两人乾脆拿出自己的化妆包,开始一个个讨论起它们各自的利弊。
後来盛梓芩注意到了我被她们晾在一旁,便想试着拉我加入话题。
「阿希,你也拿你的化妆包出来嘛。」
「阿希?」也许是觉得有趣,BOBO重复了一次盛梓芩刚才喊我的外号。
无视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从手提袋里拿出和她们的大小相差甚远的包包。
打开後,就只有一支隔离霜、眼线笔、唇蜜和护手霜。
BOBO的表情就是一脸「你怎麽这麽弱」的可恶样子。
「这个,该不会是TIFFA最新品吧?」盛梓芩拿出我的护手霜,语气显得有些惊讶。
『是啊。』我有点得意。
这是上星期无意间经过药妆店时,觉得很可爱当场便决定买下来了。当时也没注意到价钱,所以在付帐时很後悔。但临时说要反悔又太丢人,只好咬着牙拿出我那早已乾瘪到不行的钱包,忍痛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送出去。
这就是为什麽最近只能吃合作社难吃炒面的原因,因为便宜就是它唯一的优点。
护手霜的瓶身刻意做成史努比形状,专门用来骗我们这种抵挡不了可爱商品诱惑的女孩,不过因为很好用所以我也就认了。
「好可爱噢。」BOBO好奇的拿起来观察,拉开瓶盖,飘散出淡淡的青苹果香味。
「我可以用用看吗?」BOBO问道。
『可以啊。』我立刻回答。
结果,让我万万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笨蛋居然用指尖沾了一点点,然後轻轻地抹在嘴唇上……。
『那个不能吃!』我大惊,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紧紧捏住BOBO的脸颊,以免她下意识的去舔。
她也被我吓到了,脸颊扭曲成很可笑的形状,吃惊地望着我。
我从抽屉里拿出卫生纸递给她,语气参杂了一丝无奈。
『那是护手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後盛梓芩就崩溃了,一边拍打着课桌抖动着身子。
『你好糗噢。』我取笑她。
「我哪知道啦!那麽小一个,看外表我还以为是护唇膏啊。」BOBO大声为自己辩驳,连耳根子都红了。
而盛梓芩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一直到上课钟声都响了她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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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梓芩的段考成绩排行虽然都是在五名之下,十名之上的状态。但她的日文成绩,小到随堂测验大到全国联合模拟考,永远都是数一数二的优秀。
原本还以为她是那种平常看起来都在玩,但实际上会偷偷回家念书的人。但现在看来,那家伙根本就是每天看日版漫画、小说,听动漫歌曲、声优广播,实力才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累积起来的吧?
有时候还真羡慕这种人呢。
因为学习语言不像数理那样能够用理解的,硬背死记单字需要很大的动力,才足以激发学习的兴趣以及欲望。
班上很多同学,学日文都有她的动力存在。大多数都是为了偶像明星,甚至还有人认为自己以後一定会嫁给某日本艺人,所以趁现在就要赶快把日文学好,将来存够钱就能够飞去追爱之类的天方夜谭。
盛梓芩的最终目标就比较简单一点,她说能够和日本人进行普通且不会间断的基本会话,便心满意足了。
「然後我就要飞去日本,跟香菜彩奈日笠砂糖*说我超爱她们!」她紧握着拳头呐喊。
还真是单纯的梦想啊,至少比嫁给日本艺人实际些。
可惜的是,这世界并不是她所沉迷的三次元空间,而是活生生的现实社会。既然是活在现实,便不可能存在那种才貌双全、允文允武的完美人类。
所以虽然盛梓芩长的漂亮日文能力又强,但还是有她致命的弱点存在。
当然,我所指的并不是她是个宅这件事,我从来不认为那是个缺点,每人的兴趣嗜好本来就不尽相同,即使盛梓芩看起来不像喜欢动漫的人,但那又如何?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取笑或拿别人的兴趣当作消遣。
然而我所指的弱点,可是比这还要严重好几倍的问题。
一开始只知道她那项科目稍微弱了一些,但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深深体认到,这根本是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盛梓芩的英文程度近乎於零。
这件事发生在BOBO误把护手霜当成唇膏事件之後,约莫过了一个星期。英文老师要大家写出约两百字左右的英文自我介绍当作业。
而我在打扫时,无意中捡到盛梓芩的自介草稿,看完後差点没吐血。
她只写了短短两行,内容是这样的:
「Mynameis圣梓芩,I’mfromTaipei.
Myfamilyarefivepeople.
Fathertheworkisservise,mothertheworkistoo.」
『你写这什麽啊?』我走到花台前向她问道,那家伙正悠哉的浇着花。
「我的自介草稿啊,干麻偷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
『是你自己没收好掉在的上的,而且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我很无奈。
「那不然?」她歪着头一脸困惑,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英文程度大有问题。
这不是一个高中生该写出来的英文文章吧?而且我们因为是语文类系所,所以几乎要推甄任何一间大学都会看英文能力,并不是只看日文啊。
待我向她解释完英文在现今社会上占有多大的重要性,还有希望她能每天抽空多学几个单字片语文法之类的劝告後,她只是略显无奈的乾笑了几声。
「不觉得比起英文,日文要简单的多了?」她试着提出一些说法,来让我赞同那不想读英文的逃避心里。
『这个是见仁见智吧,因为你比较喜欢日文才会这样想。』我说。
「可是我们平常说话都讲国语啊,只要不出国就用不着学英文了。」她的神情带着莫名奇妙的坚定。
『照你这样说,那为什麽还要那麽认真学日文?』我反驳。
「因为这样才能和香菜沟通啊,假如我对她说英文的话她大概会倒退三步吧。」她义正严词地说道。
我无言了,这家伙的脑袋里除了动漫和声优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救星出现了。
紫茵带着刚从合作社买回来的关东煮走向我们,似乎是想和盛梓芩回去吃中饭。
「你们在聊甚麽,可以加入吗?」她微笑注视着我说道。
我发现她在笑的时候,左边脸颊会带着一抹浅浅的小酒窝,眼睛也会眯成弯弯的月亮型,又是跟盛梓芩不同类型的可爱女孩。
「阿希在批评我的英文自介啦。」盛梓芩一脸无辜的说道。
别讲的一副好像我是那种喜欢取笑同学的小心眼女生好不好?
紫茵接过我手中的纸张,快速扫过一便後,指着其中一个单词说道:
「这个servise拼错了,『s』应该要改成『c』。」
「噢~原来如此。」她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个头啊,重点根本就不是在这里啊。那家伙的文法可是错的乱七八糟耶。
……差点忘了,盛梓芩那一挂朋友们,好像就唯独她是成绩最优秀的了。想指望梓茵帮她还不如靠自己。
『反正也快段考了,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留下来一起念书吧?』虽然是邀约的语气,但却带着半强烈的胁迫。
听出了我话里的认真,盛梓芩脸上表情带着大大的不愿,最後还是无奈答应了。
『当然,除了礼拜五之外啦。』我拍拍她的肩膀,有种终於不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优越感。
「你们要开读书会?我也要参加。」梓茵立刻举起手,又不是要出去玩干麻这麽开心。
「你行吗?我们是要念书不是开趴噢。」盛梓芩的想法大概和我差不多,她对紫茵用着劝诫的口吻说道。
「没礼貌耶,我偶尔也想好好念书的好吗?」紫茵假装生气地瞪着她。
「你根本就只是想要凑热闹而已吧。」盛梓芩也很直接。
也许是被说中了,紫茵撇过头没有再回话。
「再不吃饭的话会赶不及睡午觉的。」她走回盛梓芩前方的座位上,而盛梓芩也笑着走回自己的位置。
「小希也加入我们吧,你朋友中午应该是不吃了。」紫茵指着前方倚靠在讲桌旁的人影,BOBO正在褒电话,笑得一脸甜蜜。
盛梓芩也挪到旁边的座位,拍拍自己的座椅示意我坐下,而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有男朋友就是这样,午休时间把朋友晾一边。」她轻叹一口气,像在替我抱不平,但却故意觑了紫茵一眼。紫茵假装没故意到视线,认真咬着黑轮。
『没关系啦,我早就习惯了。』话才刚说完,便感觉到桌面急遽震动,有人手机响了。
「Sorry.」紫茵拿起手机,带着有些尴尬的表情离开教室。
「我也是该是时候学着适应了。」带着些许无奈,盛梓芩开口。
『紫茵有男朋友了?』我开始八卦。
「最近在联谊上认识的,现在还处於暧昧阶段。」她似乎压根没有想替朋友保密的样子。
『你们最近又在搞联谊啊?』都快段考了,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别说甚麽『又』,是她们喜欢办,我只是被硬拖去充人数而已。」她拿起紫茵的关东煮,偷吃了一颗鱼丸,明明自己就有带便当。
『那怎麽样,有中意的吗?』我问。
「没兴趣。」她立刻回答,连多考虑一下都懒。
『是对联谊上那些男生没兴趣,还是对谈恋爱没兴趣?』我进一步追问。
「都有吧,重点是他们不是我的菜。」
『你的菜到底是甚麽类型啊?』
该不会是身高一百八以上、有钱有车有脸蛋、带出去不会丢脸的那种吧?
她轻皱眉,露出一附深思熟虑的神情,思考了约三十秒後,冲着我笑了。
那笑容里隐藏的深意,使我不禁寒毛直竖,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家伙的脑袋现在绝对不安好心。
准备站起身但却迟了一步,盛梓芩已经整个人黏在我身上了。
「我喜欢的就是香菜这一型的噢~」
『你走开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竹达彩奈,日本女性声优,代表作是K-ON的中野梓。
日笠阳子,日本女性声优,代表作是K-ON的秋山澪。
佐藤聪美的姓氏「佐藤」日文念做さとう(satou),音同於日文的砂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