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我手捧着只剩微微余温的热可可,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抖着身子,被可怕又人满为患的捷运站挤出。
这条路线每次到了新年前夕就会特别拥挤。
我一定是神智不清了,才会跟这群疯狂的人一同做出倒数这种疯狂的举动。
以往的新年前夕,我总是窝在属於自己的小房间,只需要一碗热腾腾的泡面,配上很有格调的高脚杯装入很没有格调的雪碧,再加上一台老旧的二十寸小电视转到跨年晚会那一台,那我也甘之如饴。
也不必和这些人摩肩擦踵的挤来挤去。
「啊,抱歉。」这已经是第十一次被来往的人潮擦撞,撞我的人好像没有多大的歉意,一心一意只想往前进,所以敷衍的到个歉就又向前奔去。
鱼贯的人群蜂拥的从捷运站涌出,似乎都想要占据一席可以饱看烟火的绝佳位置。我却只是悠悠闲闲地循着人前进,毕尽看不看得到烟火对我来说实在无所谓。
望着人山人海,心底却特别孤独。
手中的热可可被冷冽的寒风吹的失去余温。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到十二点还足足有二十分钟之久。手机还有一则讯息,显示是四十分钟前传来的,於是我滑开来,是若梓发来的,还附赠了好几张照片。
『致:我亲爱的彩,新的一年到啦!首尔之旅超赞的!附送好喝的年糕汤和美到炸点的夜景,不要太爱我。』
这位大小姐似乎在外洋过的很惬意。继续往下滑,就看到几张高楼建筑被妆点的璀璨华丽,还有几样道地韩国美食映入眼帘,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每次都喜欢传这些让我愈看愈心寒。
我忿忿地摁掉了手机。
若梓算是我的同窗好友,家庭事业庞大,生来就是好野人命,她从来担忧的只是到底有没有地方让她尽情撒钱,我想,她大概连贫穷两个字都不知道该怎麽写吧。
掐指一算,我们大概认识了八年之久了吧,前前後後还同班过五年,高中又不幸地被分到同一班,能不熟捻才怪,啧啧,真是孽缘。
不过也多亏王若梓,我才成功转移注意力,一晃眼之间,时间一溜烟的就过去,不知不觉,也来到了倒数前一分钟了。
随意的瞥了四周几眼,所有人不是成双成对,就是三五成群。他们都热切、屏息的引颈期盼那一刻,绽放美丽时刻的降临。
悄声的叹了一口气,曾经几时,我也是那样的殷殷盼望?
也许,我只是想要寻找那份往昔的期望,才会选择来这里的吧。
五。
四。
三。
二。
一。
零一一。
一道很锐利的声响在美丽的影像出现後舜然引爆,不远处的挑高大楼窜出五颜六色的烟火,灿然的、动人的划破前一刻屏息的宁静。
彷佛所有的杂沓犹如约好似地全聚在一块,尖叫声和祝福彼此彼此的声响此起彼落,触目所及,朋友们各个拥抱着彼此,驻足的外国客兴奋的猛按快门,甚至情侣们早已情不自禁的热吻。
可是我一个人没有太大的喜悦,就这麽看着他们。
只有孤寂溢满心口。
我快速从背上的後背包中取出那有些沉甸甸的玻璃罐,没有任何犹豫便将灰色的弹珠跌入其他五颜六色中。随着时光的更迭递嬗,玻璃瓶中的弹珠颜色愈来愈黯淡,心也更加灰暗。
是啊,灰色。
灰色,是我那早已被掏空、千疮百孔,心的颜色。
我怎麽会这麽蠢呢?
伴着第十颗弹珠坠落发出的声响,我才终於清醒过来,那些痴痴的妄想只会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等你的第十年,可是妈,你终究没有回来。
当夜空璀璨的灯火渐渐阑珊,我只能无助、茫然的在成群的人海中踯躅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