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像是天山附近部族的语言,三公子您是如何知晓?」殊不知,商伯邑也正好奇同样的问题。
柳舒洵面不改色的笑笑,打起马虎眼,「你知道的。」
商伯邑满心又羡又妒,不只一次冒出也让二堂公子揍一顿看看会不会像柳舒洵一样得见天公使突然开窍的念头。「不知三公子可会书写他们的文字?」
「我只会讲,还是皮毛而已。」胡奴的部族即位於天山,本从属於车师国,随後因牧场冲突被其并灭,残存的族人不是被卖便屍骨无存。
他们部落的语言有个特性,只要学会,再学匈奴、车师国、楼兰等国的语言便相对容易。虽然匈奴语能通於西域诸国,甚至汉语於某些国家亦通,但若能多了解各国语言,即使身陷险境亦不怕。加上胡奴这些年来待过的国家不少,本身正如人贩子所说精通西域诸国的语言,是一大助益。
他与刘衡的西域之行,胡奴费了不少功夫教他。学了许久,还不若刘衡临出发前跟胡奴学的三个时辰。「本想你听听应该可以帮ξδΦƒ将他部族的文字语言保留下来,现在看来只能等他清醒。」
这是胡奴未能实现的心愿。
商伯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这胡奴可有名字?」
「有。」柳舒洵想了想,「译过来的音应是可琹*,他说过是代表族中神话里的玄色神鸟。」
众人自然而然将他口中的「他说过」当成是「天公使说过」。
陈季将药膏丢给侍立一旁的奴婢,与商伯邑和柳舒洵出房。
柳舒洵出房前回头看眼柳舒清,但见他仍安坐於褟,怀里还抱着面盆,瞅着可琹,不知想些什麽。再看向柳园,柳园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会意颔首,这才放心与两位门客离开。
三人走出院落,陈季先行告辞,往他心心念念的药草园去。
商伯邑正和柳舒洵商量是否把几个柳家无所事事的子弟送去学西域语言,他已知柳世良与柳舒洵有意组商队走一趟西域,想着与其在外招人不如找那些老爱惹事生非的柳家子弟来,去一趟西域可比城旦舂*,砥砺心志、强健体格。
柳舒洵闻言好笑的看他。
商伯邑摸摸鼻子,「毕竟是……柳家人……那麽危险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想去。只是这麽一来,等於多了几个人质,为柳左相解决一椿烦心事。」
他算是与柳舒洵较为相熟的门客,亦知邯郸柳家与柳世则一家多所矛盾。满腔西域热血无处发的他对柳舒洵讲课特别认真与详细,知道柳舒洵有意且已成功说服柳世良组商队,更恨不得胁下生翅飞过去。可惜组商队不难,难的是等待朝廷出使团。
每年跟随朝廷出使的商队有固定名额,手脚不快没关系者很难抢到。
柳舒洵自然不会用要帮刘衡的和亲出使团做准备当理由大肆利用家族资源,是以他对外说法全是说想组商队去西域捞钱。
「这两天我便向爹与叔父谈,就看邯郸那边是否愿意。」
「若他们不愿呢?」
「不同意便罢。」柳舒洵笑容未改,好似邯郸本家同不同意皆不是问题。
商伯邑发冷的搓搓手臂。
此时门客着奴仆送来一只鸟乌,鸟乌吐出一颗外裹白蜡卷成球状质地上好的尺素,柳舒洵向商伯邑道声歉後走至一旁,拆开阅读,映入眼帘的是熟稔无比的字迹:
后羿。金乌三只。
刘衡初次传讯的内容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柳舒洵抚额。
后羿是指尧时射日的英雄还是夏时有穷氏的首领?金乌应该是太阳,三只是怎麽回事?明明后羿射日只剩一只,他这是自创传说?
刘衡太看得起他了。他看起来有聪明到可以理解这些弯弯绕绕,高深莫测的字句吗?他又不可能把尺素给其他人看,只能把他找出来问明白,那用鸟乌传讯不是多此一举吗?还是他以为他们两人真心有灵犀到他乱写他都知道他在讲啥吗?
柳舒洵脸色随着满心的埋怨忽晴忽雨。
鸟乌羽翅翻飞,挣脱抓着的奴仆跃上柳舒洵左肩,嘎呜两声。奴仆连声告罪,正想将之抓下,柳舒洵朝他摆手,含笑掏出颗桑葚置於掌心。
鸟乌打量桑葚,啄入口中。
「你倒是好养,什麽都吃。」柳舒洵摸摸牠乌亮的羽毛,看得出刘衡将牠照顾得很好。
说来,鸟乌与金乌还颇有渊源。
柳舒洵猛地停步,恍然大悟,含笑逗弄鸟乌,将之交给跟在身後的奴仆。
后羿後来向西王母求得长生不老药,是指刘康;金乌三只,一只金乌代表一日,三只便为三日。
刘康三日後,三日後干什麽?
柳舒洵翻看尺素,没有发现异样,指尖抚过绣着柳叶纹的刺绣,一顿,指腹来回摩挲刺绣。
刘康三日後要召见他?
*可琹:ㄎㄜˋㄎㄢ。
*城旦舂:徒刑之一。城旦即筑城(男犯),舂即舂米(女犯)。有五种等级,最重者为髡钳城旦舂(髡:剃头;钳:以铁圈束脖),最高刑期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