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即,柳舒清随时都能死,只要死在上官成手中,还得让众人看见,他活不活根本不重要。
柳舒洵话中的恶意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现在他是想害死他还是想救他啊?柳舒清也明白若非柳舒洵及时出现,他与柳舒泛恐怕已成死屍。可谁又知他所言为真?他说的根本没有发生。
沉默许久,柳舒清才吱吱唔唔道:「你老把天公使挂嘴边,谁知你说真说假?」那右眼重瞳伤後才出现,人人皆道是天赐福泽,他却完全不信,谁知他怎麽弄出来的。
「你也可以不信。」柳舒洵浅笑盈盈,推柳舒清下水,不遗余力,「若你心意已决想与上官成一较高下,阿衡也能当见证人。」
柳舒清没防备也咧开嘴想笑,一笑,刮心般的痛楚便传来。「你!你这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你我伯仲之间,孰胜孰负尚未分解。」柳舒洵笑着讽刺他俩都不是东西。
柳舒清一时语塞,你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他今日肯定忘了翻日书断吉凶,才会招来柳舒洵这恶霸,又一想,必定是今年皇帝改历导致他的运势变差,否则天公怎可能垂幸柳舒洵不垂幸他。
思着想着,最後倒吸口气,又躺回褟上,陷入沉思,没一刻竟便呼呼大睡。
柳舒洵见他安睡,一把火自腹肚直往脑门烧,深吁口气,冷却杀人的冲动,将柳强唤进来询问柳舒泛的事。
「是长公子说二公子死老婆被迫娶个不爱的女人还被关起来很可怜,所以觑空回家把二公子带出来,可他一走上官成就来了,长公子把二公子带回来,便见媚君姑娘与上官成……後来他们就打了起来,柳园也不知从哪跑来……」柳强期期艾艾的解释。
「大堂哥把人带走,家里人没说什麽吗?」
柳强在柳舒洵的逼视之下吐实:「长公子有个秘密通道……」
柳家那麽大,出入口甚多,柳舒洵自己都有不经大门出入的通道,何况柳舒清。柳舒洵顿时乏力,挥挥手要想为柳舒清求情的柳强到外头站岗。
待柳强退下,柳舒洵转眼即沐浴於柳舒泛憎恨的目光之中,挑眉笑道:「二堂哥此趟澄楼行可有收获?」
柳舒泛拿过雁足灯正要向柳舒洵砸过去,被刘衡一把抓下,「柳舒泛,你好大胆子,敢在孤面前杀人。」
柳舒泛呸的一声,「什麽孤,你先前还不是个庶人而已,这是我和柳三的事,你给老子滚开!」
刘衡非但不让还抡袖压指,一副有种来打的模样。
「翠羽离世未及半年,屍骨未寒,二堂哥已然能至澄楼,可见你与翠羽也不过如此,又何必迁怒阿衡与小弟呢?」柳舒洵火上浇油。
「你!我要你为翠羽偿命!」柳舒泛猛地起身,滚下床禢,被柳舒洵一脚踩住胸口。
柳舒洵打量柳舒泛,开始质疑他的一时心软造就新的错误。这鲁男子,能将柳家传承下去吗?他揉揉眉心,现在换人也来不及,念头一转,即笑道:「二堂哥对翠羽情深,却不知是否义重。」
柳舒泛几要将他瞪穿两个洞。
「翠羽离世至今,坟头草已凄凄,无人洒扫,可怜啊!」
柳舒泛闻言,神态萎靡,低垂首,泪流不止,哑声问:「你将翠羽葬於何处?」
「自是依她的身份,给她该有的葬地。」
柳舒泛抬头瞪他。
柳舒洵好整以暇地整整宽袖,脖子上被柳舒清掐出的痕迹微红,表情於灯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唯一清晰可辨的是他唇边那分不清是讥诮或真心的笑意,「二堂哥想知道?」
柳舒泛不作回应,死死地瞪他。
「小弟有一提议。」柳舒洵等柳舒泛拂袖欲起时方道:「不若让翠羽与您结冥契,也好成就您与她的一番真情,二堂哥意下如何?」
柳舒泛额冒青筋,咬牙切齿的模样即使下一刻便冲上前杀害柳舒洵也不无可能,过去几月他没少这麽做,只不过每次都没成功。「你的条件是什麽?」
柳舒洵眼眸一亮,与刘衡相视後笑道:「外人道二堂哥拳头动得比脑子还快,料是他人错看呐!」
「废话少说,开出条件,我依便是。」柳舒泛不领情。
「二堂哥应知为平息我俩斗殴之事,叔叔与婶婶为你订下的亲事对象是我的表姊吧?」柳舒洵抬袖也掩不去笑嘻嘻的神情,「但见二堂哥始终不肯答应婚事,还与大堂哥私离柳府,小弟实在痛心。」
柳舒泛一愣,仰首大笑,「还道你对翠羽也有半分情意,怎知你无情至此。翠羽地下有知,必定不让你好过!」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柳舒洵不以为意笑吟。「翠羽并非小弟的一心人,小弟自然毋需为她守至白头。小弟见二堂哥真对翠羽有心,才提出结冥契一事,否则待到泰山蒿里,她还是我的奴婢。然而您不可无正妻,只好请您答允婚事,待成婚後,再将翠羽迎进门。」
「都是屁话!」柳舒泛摇摇晃晃地起身,忿恨不平,痛心疾首的抹去眼泪,直视柳舒洵的眼眸里满是憎恨,「我应承你。」
柳舒洵一笑,命柳强备酒,「二堂哥,我们以酒为誓,有阿衡做见证,相信二堂哥绝不毁誓。」
「我柳舒泛今以此酒为誓,允婚娶你表姊进门。」柳舒泛一口饮尽酒。
「我柳舒洵今以此酒为誓,待您成婚,与翠羽结冥契一事必成。」柳舒洵抬袖饮酒。
两人皆啮指发誓:「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舒泛将酒杯往地上掷,唤过柳强,两人一左一右扶起柳舒清。
「二堂哥,小弟已着人备车,就在澄楼外等候,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柳舒泛一口恶气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