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半夜,集云谷西南巨石矗立的坡地上,不知为何出现许多黑色身影。
他们时动时静,不时如脱走的鬼魅般流窜在晦暗不明的夜幕里,亦或隐匿在巨大的岩石後,以这种巧妙而诡异的方式,一步步、由下而上向集云谷中、北朔军的方向悄行推进。
「小姐,你瞧,真有人呐!」
巨石坡上,一块挨满白雪的巨石後藏了两条身影。
向来想什麽就说什麽的秋儿这时忍不住开口:
「没想到天朝当真派夜行者来偷袭我北朔,八哥儿这次立了大功,回头小姐你可要好好犒赏他呢!」秋儿努着嘴说道。
寒灵没搭理她的话,心中暗自转着念头。
须臾,她方道:「你猜,这群夜袭军来人多少?」
「这个嘛……我想是……」
「十二。」
寒灵问上一句,秋儿忙静下心来点算数目。没料到她才数到一半,却硬生生让个直爽的男声断了思绪。
秋儿闻声回头,心上有些怨气。
「是谁?」秋儿望眼惊心。
「噤声!」寒灵抽心轻叱。
秋儿正因意外访客大吃一惊,寒灵却已在闻声的同时认出来人是谁。
「当心让天朝军发现了。」
她头也不回的提醒,看来神色自若,可天知道,一听见他的声音,她早慌了分寸。
「可是他、他是……」觑了眼意外访客,秋儿连话都说得结巴了。
这是怎麽回事?怎麽这家伙会来?秋儿心中大犯疑猜,一时之间,竟都忘了自己正在监视天朝夜行军的行动。
「十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蹲在寒灵身後的男声呛笑问道。
「……你怎麽还在这儿?不都叫你回去了吗?」寒灵不答反问,僵硬的表情竟是因为不敢看到他。
「回去?事情还没交待清楚你教我怎麽回去?」男人挑了挑唇,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悄没声息的向寒灵靠去。
氛围清冷,在她胭脂不抹的颈项旁那股淡淡的香更显沁心幽致啊!男人深吸了口气,心思暗道。
「喂!我管你是西陵金狼还是死狼,你给我放尊重点,别靠我家小姐这麽近!登徒子!滚、滚开些!」
寒灵僵着动作,不敢有任何反应,怕是多搭理他一言半字的,便会惹出他胸中那些不该出口的话。
可秋儿哪里晓得这些?一见烈焰凑在寒灵颈边又吸又嗅的,当真觉得烈焰这人轻薄无礼至极了!蓦地她大感光火,全不顾这会儿还在盯天朝兵的哨,小嘴一噘、十指一张,就在叱骂的同时,两掌紮紮实实地烈焰肩背上招呼过去,毫不留情的拍出两声闷响。
本以为这一推便能将烈焰这登徒子推离寒灵身边,哪想到她掌力出得实在,烈焰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秋儿不禁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说秋儿啊,上次寒松林白手夺枪,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与你之间谁强谁弱吗?」几次碰面,他与秋儿说不上结了善缘,却也因佩服她忠心护主而对她存有好印象,所以烈焰并不在意秋儿出手袭击他。只是傲性天生,忍不住呛了秋儿一句。
秋儿原只是想将他赶离寒灵身边,怎麽知道这烈焰居然拿先前对垒的胜负作话题,她是个有个性的姑娘,哪容得他在自己面前示强?
「那又怎样?那天我不过是一时失察,才让你从我手中夺走长枪,你以为你真强过我多少吗?」火性一上,秋儿哪还记得是为了什麽和他动手?
她嗔道:「若你不信,咱们现在便来过几招,瞧瞧到底谁厉害!」
正说着话,她已然折袖抡手了。
一旁听两人斗嘴的寒灵总算忍将不住:
「秋儿别胡闹,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麽的吗?」
这是怎麽了?怎麽每次碰上烈焰状况总是让她拿不住?寒灵悄悄叹了一叹,无奈自己除了阻断秋儿说话,竟想不出其它法子让她别与烈焰浑话斗口。
「怎,做什麽吐大气?」烈焰耳目伶俐,乍闻寒灵叹息,便又向她颈边靠了过去。
「走开,都叫你别靠近我家小姐了你怎还……」秋儿直觉又再推了他一把。
烈焰愣了一愣,微笑。
寒灵无奈,又是一叹。
「你们别吵了,我没心思听你们在这儿胡闹。」
寒灵强装无事,转脸注视天朝兵,蓦地里她暗自为烈焰精明的耳目喝了声采,念头旋即又转:
「你赶快走,我还有事要办,没功夫应付你。」
寒灵朝他瞟了眼立刻回望天朝兵,一刻也不敢多看他。
「我知道,你是要应付这十二人。」烈焰挑唇笑了笑,道:「要我帮你一把吗,寒铃?」边说着话,他边在地上写起她的名字来。
「寒铃?你写错了,小姐的灵是仙灵的灵,不是金铃的铃呐!」秋儿见他错识主子名字,忍不住出声纠正。
「寒灵……嗯,寒灵,我弄清楚了。谢谢你了,我会记得牢牢的。」他盯着地上更正过的痕迹笑着说谢。
「不客气。」秋儿亦含礼应道。
哈,现在又是怎麽回事?这两人先前不是才斗口斗得凶吗?才没一会儿,怎麽竟变得像同道中人似的?她可真是越想越不明白了。
「寒灵?寒灵?」见她两眼怔怔出神,烈焰唤了唤她。
「嗯?」暖呼呼的温度直往耳边靠近,寒灵猛然被他唤醒。
「我说呢,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以她的能力而言,对付天朝的虾兵蟹将那是绰绰有余,不过嘛……找个机会接近她、探探她的脾气喜好,说不准能晓得她为何始终不肯对他敞开心胸;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向她说说心底话呢!烈焰心底转着主意。
虽然昨夜被她莫名其妙的拒绝一次,可他烈焰做事一向是勇往直前的!
「我为什麽要你帮?我自己可以解决这些天朝兵。」寒灵偷偷瞟了他一眼,猜想他会有什麽反应。
「秋儿啊,你想,这十二个天朝兵你能抓几个,我又能抓几个?」
嗯,这情况又是怎生转变?
「几个?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全部都能擒下!」秋儿自信昂首。
烈焰望了望不搭理他的寒灵,面露机巧:
「那我们就来比上一比。」
「比一比?」秋儿瞠目瞅他。
「是啊,」发现寒灵疑惑的焦点落在自己身上,烈焰真是说不尽的欢喜!
他就是要她看他、注意他。不过他假装不察,只是一迳地与秋儿说话:
「我们来场比赛吧!」
聪明如秋儿者,她已经清楚烈焰脑子里想些什麽了。
「好,我就不信我会输你。你说,咱们怎麽比?」她接受挑战。
「这个嘛……」烈焰目露计巧:「杀敌固然重要,不过问出天朝军的私密才更要紧,不是吗?」挑挑眉,烈焰信心满満。
「哦?你到底是想怎麽比呢?」秋儿一阵发疑。
「你想呢?」烈焰虽然回应秋儿,但事实上,却是看着寒灵开口。
他对着寒灵露齿一笑,旋即便在秋儿耳边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寒灵被他惹起满心疑惑,却不知该怎麽向他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