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臨大陸之將軍令 — 章肆‧真面目》參

烈焰回望秋儿,但事实上却丝毫没将她放在心上,他真正注意的,只有扑散了一头长发的寒灵。

寒灵手拄长枪,轻偎马腹,瞟见烈焰旁若无人的瞅着自己,仅管落马时摔出几分狼狈,但对上他的坦率,她的眼波神态,却丝毫不显困窘,有的,是一贯的昂然。

如雪般冷静的眸遇上如火般狂傲的眼!

隔着一只耀眼的头盔,寒灵只能盯视烈焰的眼,却望不清他的面容,相对於失了银盔的她,烈焰却能一眼望尽她的绝美颜色,并与他曾经的揣想一一相比。

她的容颜清淡悠然,想来该是个柔软温婉的性子;但再细观她眉宇之间、瞳眸之间的坚毅决绝,却令烈焰感触到她内在的脾性与外在容色颇有迥异,似乎两者是搭不起来的。然而奇怪的是,寒灵的柔婉与轻傲,在他心中眼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融恰感,彷佛若是将这样的组合拆舍了,在这世上,便再凑不出如此完美的样貌了!

她的模样,不正如他腕上的发带,那样的冷然别致吗!

他烈焰心动怦然,不由得扯唇一笑,自信道:

「你就是那日云波湖畔,与我动手过招的姑娘,是吧。」字句彷佛疑问,但声调却是笃定的。

寒灵秀眉一蹙,霎时却明白了过来。

「那黑衣人是你?」

「而你竟还是北朔神将之後,这实在大出我意料啊!但你的身手的确不辱寒老名声!」烈焰不为寒灵解答,自顾自的说着,声气中钦佩增溢。

此时此刻,烈焰早忘了自己该做什麽了,也不管秋儿仍对他矛头直指,一颗怦然跳动的心全只为了眼前静傲的寒灵。

他陡将金刀还鞘,脚步前跨。

「我真想不到寒老会有如此出众的後辈,而你竟还是个女儿身。」

「别动!」秋儿双臂一振,枪锋当的一响抵住他胸前金甲,「我都叫你别再妄动了,怎麽,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秋儿怒目厉语,半点不留余地。

烈焰丝毫无惧秋儿手中利器,他嘴挑轻傲,也不见他怎麽动作,呼呼几声风响,秋儿手中的长枪竟不知怎地落进他的掌握,秋儿猛地惊退了几步,压根不敢相信长枪被夺!

烈焰挑唇一笑,随手就将长枪丢还秋儿,全不想她拿回武器後会不会再次进袭,金靴轻移,他只是一迳朝寒灵走去。

足靴初在她面前立定,烈焰便见寒灵启檀吐息,静声説道:

「原来那日碰上的是金狼将军,莫怪我使尽了全力也不能从你手中取胜。」

她凝眸瞅定他的双眼,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果然藏着苍狼般的精锐,是如此的神气、精采,还带着份测量不出的傲!她仅仅只是望着,望着,就彷佛将被那两簇炽热的火烧噬殆尽。

嵌着这双热烈的眼的,会是张怎样的容貌?寒灵满心猜疑,却无法拼凑他的样貌……

四目相对,凝望她星般灿的眸子,烈焰不由的瞅得痴了。

他见过西陵国上下不知几千、几百对眼,然而,却从来没有一对眼是如此纯净无垢,这般无惧无恐,不慑於他远播的威名,敢与他抬眉相对,不卑不亢。

一时之间,烈焰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多喜欢瞅望这双星般亮的眼、水般澄的眸。

他喜欢、喜欢极了!一如喜欢她精巧的身段与轻傲的豪情!

烈焰不自觉的又朝寒灵移近一步,忘形地摘下金盔,热烈的目光直勾勾地勾住她不动喜怒的面容,坦承不讳地开口説道:

「寒陵是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子、能文能武的姑娘,我西陵烈焰打从心底衷心佩服你、喜欢你!」

雪地上拚命厮杀的兵卒们仍顾着举刀拚命,可围在两马间的四个人早弄不清现在究竟是什麽状况了。

烈焰语出惊人,秋儿与福良两听了自然是惊骇万分。

然而真正震慑心怀的,是寒灵。

相识至今,她只以为他有副坦白无畏的脾性,怎想得到,烈焰的坦率真执,竟是连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挡!

寒灵轻弹唇齿,一时半刻间,居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怔怔的与他四目交缠。

她解读不出他眼中耀动火光,只觉那光焰滚得无比烫人,如同他身上散发的狂傲之气一般,熊熊袭人,热烈的,教人难以抵挡!

她一向无畏无惧,但这瞬间却为了他眼中的炽焰而灼了心房、乱了方寸。若非腿胫突然袭上一阵刺痛,她几乎无法从震慑中醒觉。

寒灵隐藏着勉强的神色,扯起唇边一抹倨傲的笑。

「多谢将军谬赞,寒灵亦打从心底佩服将军神威。只是,两军胜负,寒灵今日是无法奉陪了,请。」

语毕,寒灵跃身上马,策缰转向,亮着嗓子高声一呼,彷佛并不担心烈焰会发兵追击,竟大大方方的领着两万大军遥遥的去了。

这是怎麽回事?才看清她的容貌,才和她说上两句,连仗也还没打出个胜负,她怎麽就这麽撤兵远走?烈焰圆瞠着眼,满头雾水。

这是认输吗?不可能,她是个多麽自信的人啊,怎麽可能轻易认输?

「将军,北朔军认输了吗?」

福良同样难以理解北朔军的行径。

「不,不可能,」烈焰胁间挟着金盔,眸光投望寒灵远去的方向,脚下不自觉的朝前踏了几步,「我不以为她会是个轻易认输的人……」

当的一声,烈焰察觉自己正在移动的脚步踢中了某个硬物,低头一看,发现那东西原来是只银色头盔。

在此同时,他在盔边许尺处看见一把深刺入地的剑与一滩殷红的鲜血。

而,这一瞬间,他的心思便如他腕上缎带一样明亮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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