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痒。春野樱梦见自己养了一只爱娇的黑猫,抱在怀里,牠不安份地乱窜,两只前爪搭上她的细肩,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她的脖颈,惹得她禁不住咭一声的笑出来。可实在太痒,樱由原来的侧卧改而伏在床上,猫仍不肯放过她,一份重量渐渐压到她身上,轻盈的猫也忽地倍大,她睁开眼,发现身下的床单是黑色的。
这不是她房间里的床。
可是她选择再合上眼,还是无法忽略压在她身上的、年轻男人的重量。对方不是完全压下来,只是平坦的胸膛贴着她的背,一条长腿卡进她双腿间,她双手也被男人从後箝制着。
没有过分用力,他不会弄伤她。
“你怎麽没有等我。”宇智波佐助的声音比平日更低哑,可是听在樱耳里,毫不陌生。她轻轻甩头,企图拂去颈间的麻痒感,半陷在睡梦中,连话也说不出来。
“不乖。”佐助料想她是不会答话,掀起她浅粉蓝色的小背心,埋首在她腰间,浅浅地吮吻,使她低呼,轻哼了几声,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水眸,却是无法对焦。
“又不理我。”佐助把樱的身体翻过来,扶着她的後脑,凑上去含着她的下唇,直至咬得微肿,樱下意识双手攀着佐助的肩,以舌头勾缠着佐助的。由不得她想不想,累不累,一旦慾火被挑起,她亦毫不知羞地投入其中。
这种事是食的延续,都说饱暖思淫慾。填饱肚子,接下来填饱身体的渴望,消耗後肚子又饿了,得吃——要是让樱来概括她跟佐助两年来的关系,她会这样回答。
或许太舒服,太契合,以至樱翌日醒来,前一晚的情事总如羽毛,片片飘落,又都是浮光掠影,拼凑不出全貌,又无以顺序排列。她抓了抓依旧剪短的头发,推开薄被子,赤条条的坐在床畔,看着窗外鱼肚白渐变至浅蓝的天空。打了个呵欠。
跟一般女性不一样,打从第一次上床开始,樱在佐助面前裸着身子,也不觉得特别害羞。或许跟她的职业有关,看过无数人的身体:美丽、年青、病变、衰老、松弛,各色各样,渐渐就麻木。麻木得对着佐助的身体,也没有特别感想,纵然他的身体确是她看过最均匀的男性身体。多一分嫌壮,少一分又太削,直把阳刚与阴柔融和。
黑白,刚柔,佐助游走於两极,又能平衡得这麽好。
她的脚尖才刚碰到微凉的瓷地板,佐助便来牵她的手。他深知,这种纯情的碰触,比起火辣激情更易让春野樱脸红。
勾着她的手指,把玩,再扣着,他的五指跟她的,成双成对,明明他的手比她大,却毫无缝隙地扣连在一起。
樱昂起头,眯眼迎着晨光,佐助看她不理他了,就抓起她的手腕一拉,而她习惯任由他拉扯,毫无挣扎地落入他怀中,听他说:“我还想睡,陪我。”
“嗯。”樱心想,这天她也休假,有时间就不妨陪他。平日要工作,她可毫不含糊,铁定要在上早班前两小时起床,不管佐助施以什麽手段,也绝不陪他厮混。
毕竟他们今年廿五岁,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当雏田跟宁次、鹿丸跟手鞠都生了孩子,春野樱就觉得她在虚耗着人生。去陪一个不会跟她白头到老的人,等待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未来。
话虽如此,她从没有怪责佐助。这样的生活没什麽不好,若他们头四年同居就是这样过日子,就更好。忆起幼稚的少女时代,樱也莞尔。
要将初夜留给丈夫,那个丈夫一定是宇智波佐助。要跟随最爱的男人,哪怕是去天涯海角,所以她放弃过家庭与学业。他最喜欢的,始终是她,证据是他在外面跟多少女人厮混过也好,总会回来吃她做的饭。
春野樱以前常常找不同的藉口与解释,尝试将现实包装成她要的样子,忽略早已注意到的细节,盲目相信,她很快乐。
可是两年前,佐助将她带回来所谓同居五年的家,把她压在门板,跟她拥吻时,那些幻想、藉口、美梦,尤其是老套的信仰,都一下子散去。抛开矜持,她回应了佐助,终於弄清楚多年来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是宇智波佐助这个人:拥抱、吻、亲密得他就在她体内的、水乳交融的结合。没有事物是永恒,就连她的寿命也有尽头,又何必去要求一个男人终生全心全意地爱着她。所以她不要。她决定,往後只要佐助的体温、碰触,密不可分又苦短的每一场缠绵。
妈妈自然注意到她跟佐助关系匪浅,也没说什麽,头一年只说她高兴就行。可到了第二年,樱的母亲略有微言。
“你们要同居到何时?”
“也不算同居,我一个月还是有十天在老家睡。”樱答话时,正正坐在老家睡房里的床,百无聊赖地涂着浅粉红色指甲油。那是井野无聊送她的小礼物,闲着无事,就玩一下。等涂完第一层,再去回覆佐助给她的短讯,反正没有特别重要的事。
春野芽吹看着女儿,见她身材愈发曼妙,已由以前的少女蜕变成小女人,却依然跟宇智波家的小子胡混下去,就拿起一本相簿,扔到樱面前:“这是我用尽人际网络搜集回来的资料,给我挑个喜欢的,去跟人见下面。不然这样蹉跎到三十岁,还能嫁人吗?”
樱失笑,还是专注地涂指甲油,翻也没翻相簿,就说:“妈,你真老套,还搞这种玩意。”
春野芽吹本想将预备好的大段说辞尽数讲出,岂料樱用脚指夹起一页,随意看了一眼,就说:“这里有多少个人?”
“少说也有二十个。”
“不用挑了,全都见一次。”樱轻笑:“这样你也满意。”她当然不是急着把自己推销出去,只是想起朋友的劝告,多年来她只看着宇智波佐助一个男人,从不考虑其他可能性。想来母亲不会把珍奇异兽都挑进去,不妨去见识一下世面。
她没打算为佐助守身,一旦遇上一个能打动她的男人,感觉对了,她不排斥跟佐助以外的人发生关系。可能,这就是成年人间的关系,与洒脱。
相亲的事,樱没有告诉任何一个朋友。她们素来为樱抱不平,要是知道了,定必透露给佐助知道,气他一番。樱知道佐助或多或少会不高兴,可他们多年来只有性关系——直接说,是会上床的朋友——故樱觉得他不会大发雷霆。
但她不想佐助觉得她是在气他、博取他的注意力。她只想跳出这个有佐助在其中的世界,看看外外面会否有更好的在等着她。
反正,她亦没要求佐助为她守身。倒是两人有了关系後,佐助的绯闻就绝迹。偶尔问过他一次,他顿时敛起笑容,反问她:“你就想我在外面跟女人厮混吗?”
那刻,樱不知道要怎样答他。其实她觉得,那也没关系,宇智波佐助又不是她的男人。心底里,她想,一个女人要是为了一个男人,而终日患得患失,变得愈来愈不像自己,那麽有天,让这个男人抛弃的话,自己也要破碎。
她玩不起,她要不起佐助这种男人。那时她笑着分辩,还未说完就教佐助封着她的嘴。他总是这样,霸道,我行我素,却又处处渗着温柔,使女人欲罢不能。
女人不爱太正直的男人,就是犯贱。愈是得不到的爱情,愈是拿捏不准的关系,就愈叫人沉迷。
春野樱,亦不过是个没什麽理智的女人。
母亲的手脚很快,两天後就安排了第一场相亲。可不是古旧年代,就让他们两个年轻人约在一间餐厅碰面,没有长辈列席。
第一个男人也是当医生的。有一双厚实的大手,长了厚茧,樱托着腮出神,要是让这双手摸她的皮肤,一定很粗糙、甚至带点刺痛。不知是否有过经验、不再那麽天真,当春野樱去衡量一个男人的好坏、或者去想对方是否适合自己,她依赖最直接的感受。
身体,能否接受那个男人。
有个男人是当品酒师的。有双流里流气的眼,眼波彷佛像晃动於琉璃杯的葡萄酒,但樱对於专注的黑眼睛情有独锺。那双眼,会在她陷於慾潮时,仍清醒甚至是锐利地打量着她的身体,好像把她的外面一层一层地剥出来,那麽私密、那麽坦荡、那麽羞耻,却又叫她兴奋。
让一个身型魁梧的男人牵她的手。但他的体温太高,比暖炉更热,还会出手汗。长年习惯的那双手,总是微冷的,樱的体温比佐助还高一点,他的人跟他的个性一样冷,所以总是他偎在樱身旁取暖。思及此,又放开那个魁梧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