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後来她咬牙忍住痛来,没真惨到在第一个晚上就露宿荒郊野外,可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一眨眼,出来也快近一旬了,回想起司马任在出门前给他的叮咛,虽然说尽量保护她,别让她给吓着,可,出外游历本就不是什麽轻松事儿,偶尔出点状况,例如什麽马匹误食什麽不该吃的,或是偶尔下点雨来,都会影响到他们的行程,尤其是越来越接近南方,夏日午後下点雨更是常有,今儿个也是为此,「看样子不能再往前走了。」看了看天色,明瀚决定就在这河边停下露宿。
「嗄?可、可是,大哥,这、这这种地方怎麽住人?尤其是这片林子,看起来还真是怪可怕的。」音眨眨大眼,现下她们待的这块地方,恰巧就是溪边,右面靠近林子,夜晚虫鸣此起彼落,虽说是不难听,但是林子里头暗得吓人,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再加上林里夜晚透来些许凉风,足以让她心底发毛。
也跟她一同省视身旁景观的明瀚倒是下了一个与她完全不同的结语,「这里好。」这林子看来挺茂密,即使午後才下过雨,应不致於找不着乾柴火,而溪边就更好了,恰巧给他们取水来,而且看这地面坚硬,总比睡在什麽草地或是沙子上,给虫子扰梦好。
「大哥?」不会是说真的吧?音心底还期望他能不能稍稍改变主意,但是见他俐落下马的动作来看,应该是不用奢望了。
「就睡这儿吧。」他指了指他们现下站的这块空地,果然找着了之前同样是选择此地歇脚的人们的乾柴,「英雄所见略同。」他轻笑着低语,回头向还在马背上的音吩咐,「我去林子里找些乾柴来,你就先将咱们先前在镇上买的厚毯先铺好吧。」说完便一脚跨上那块小土阶,真打算走进林子里。
「等等等一下呀大哥!」音慌张的下马,差点连脚下的靴子都卡在马镫上,她跳了跳,奔到明瀚身边,「我们真的不往前走了吗?」她吞了吞口水,虽然很清楚他的个性,但是从没住过外头的她,不得不说,她还真有些怕。
「太晚了,看不见路,若是乱走错了路可不是说笑的。」知道这个妹子是对露宿有些畏惧,但他打算喻之以理,一条条分析给她听,「之前跟你说过的,若是附近有人家,倒是也可以碰碰运气,只可惜,」他指着前头,除了星斗满天、月光皎洁外,哪来的灯火?「依我看附近没有人家,而之前走来这麽久,也同样没有。」
他摊了摊手,「早跟你说过要有心理准备的,现下用上了。」他蹲下身子,恰巧跟她同高,「音,认命吧。」他笑得有些恶意,仍是从那张灿烂俏颜上找出了些犹豫畏惧,「还是说……」他的语调放缓,剑眉微挑,故意说话激她,「遇到这点事儿就无法忍耐,想回去了?」
一听到「回去」二字,不知怎地,那张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脸上突生怒意;刚出来的几天的确最难适应,除了要能耐长时间的跋涉,还要能够忍住出外吃食的不便,甚至是住店的不舒适,这些她都撑过来了,现下这一关又有啥难?
「我才不回去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可就此退缩?她噘起唇来,回瞪着眼前的男人,「哼,你们可以的,我也可以,住这儿就住这儿,有啥好怕的?」她鼓鼓粉颊,刻意扬高了下颚,回头俐落的把两匹马拴在溪边,开始动作起来。
是啊,本就没啥好怕,真不晓得前一刻还觉得此地吓人的姑娘是谁?他暗笑,这ㄚ头的性子他还不了解?
这些日子,她跟在他後头,咬紧牙关跟上他的脚步,她的毅力与勇气又让他这个大哥感到惊喜;就说说骑马吧,除了头一回她边喊疼,要求休息之外,接下来几天路程,他没听她多说一句,餐食也是,镖局里虽然没有ㄚ鬟服侍她,但吃食总是不缺的,这ㄚ头不耐饿,可为了这趟,她就算忍下饥肠,也要继续赶路。
她很爱饮酒,在镖局里头更是有着「千杯不醉」的称号,可就他说一句:「出外脑子最好保持清醒,别遇到危险还存着醉意。」她住店时可也不会偷偷在皮囊里头装酒来喝了。
刚刚又试她一试,虽说逞口舌之快的成分居多,但也有效的让她将脑子里的退意成功驱散。回想起司马任在出发前一晚对他提点,「要是音ㄚ头在路上真捱不住了,明瀚,你就拿起你大哥的分量,将她劝回来吧?」他很想说,就因为音是这麽敬重他,他更是不能如此做,只因,音她的脚步已经落後太多,要错过这次机会,她会恨他一辈子的。
边捡柴火边思索,不知不觉已经捡了不少,他回头走出林子,看音动作神速,早已将厚毯铺好,他跳下土阶,有些揶揄的看着她,「还未用过饭便想睡了?」连他的份也铺了,真是贴心。
「是你自个儿说要铺的。」哼,她还好心的连他的份也弄了,不要拉倒!对方才的话还气着呢,难得的,她对他说话的语调竟有些冲,偏过头,喝着自己从溪里装的水,不去看他。
放下柴火,看她生气的表情着实有趣,他耸耸肩,知晓这姑娘的脾气来去如风,迳自堆起柴火来,燃起火摺子,火光顿时照亮了四周,也引来了她的侧目,「哦?大哥你啥时弄的?」她看着不知怎麽变来的神奇火堆,虽然夏夜不顶冷,可照亮了这附近,倒也多少让人安心些。
「刚刚某位姑娘在生闷气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点宠溺,口吻含笑着。
音偏过头,「谁叫你这麽喜欢寻人家开心?」她虽然一开始是有点畏惧在外露宿,但他居然拿回去这话来玩笑,是也过分了些。
「好,是我不对。」他站起身子,拍拍方才沾在膝上的粉尘,「这河里似乎有鱼,我去抓点鱼来烤。」
听到有鱼可吃,什麽深仇大恨都要先摆到一边去,「真的可以烤鱼吗?」她的晶灿大眼顿时染上兴奋,这几天赶路,早已不想啃乾粮的她当然是乐不可支,也跟着他一块儿到河边来。
这河水丰沛,而天上明月洒落一片银光,照出那波澜汹涌,叫人看了爽冽清凉,而水清可见底,若不是夜晚看不清了,定可瞧见,这隐藏在河面底下的盎然生机。
他找了块大石,伫立在河边仔细省视,「大哥,」音也跟着他站在同一块石头上,同样学着他将视线往水底探,却只见着黑沉沉一片,其余什麽也没瞧见,「这样真的看得出里头有鱼?」她望着他,两个人靠得好近好近。
感觉到她双手正抓紧他的衣裳,他赶紧出声提点,「抓我衣裳我是不反对,但是千万记住要克制力道,我可不想裸着背在街上走。」她朝他露齿一笑,算是答应,视线再调回水面,而後,像是瞧见什麽,只见他眼眸一瞪,右掌朝水面暗施内劲,一条活生生的鱼竟就这般弹出水面,给他牢牢抓住。
音将他那神乎其技尽收眼底,「好、好厉害啊!」她热络的鼓掌,只见那条鱼拼命挣扎,他双手握紧,回过头来,「找支枯枝来串鱼,接着就可以烤了。」两人一同走回火堆旁,她静静的看着他拿出小刀,刮去鱼鳞,而後紧接的就是活鱼上架了。
「大哥,教我教我!」看他烤得熟练,她也有了兴致,「你这火堆怎麽变的,还有刚刚怎麽抓鱼的,全都教我嘛。」她绕过火堆,拉着他衣袖,火光映着那抹欣喜娇颜,虽称不上沉鱼落雁,倒也是清秀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