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緣分,最遠的距離 — 紀念

(男)

二二八那天,和女孩约好去台北。

当然,是隐瞒她家人的。

由於平时不常跑,几乎整晚在网路找资料。与其说是找资料,不如说是我发狂似地烦那些常跑台北的朋友。没办法,是我决定跟台北装熟的。

归纳出一些地点,从基本的西门町、东区、101、五分普、木栅、猫缆、小巨蛋、士林夜市,远一点可以到阳明山、樱花步道、马槽温泉,最後是九份。我盯着这长串列表,开始埋头查路线。由捷运线配合着地点安排,说真的不是件容易事。

上大学後和朋友出去疯行程大多是相当即兴的,不会特地规划好路线,我们只有目的地,没有时间上限制。有时甚至到目的地就会有人马上发问等会还要去哪,说了就走。因此经常有通宵,然後翘掉隔天全部课程的情形。

第一次和女孩出去,心情异常亢奋,溢满青涩感与甜甜淡淡的滋味。我知道不能搞砸女孩的心情,我得安排个漂亮的行程。

毕竟,我心里暗自盘算着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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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天色雾蒙蒙的,着装完毕後即匆匆出门。本以为会下雨,或许因为湿气太重,往女孩家一路上空气凝固成冰,与感观同时失效。

在约定地点前的红绿灯停下,远远望见女孩已经站在那里,看得出来她特别打扮过。

映入眼中的她穿着红色宽领衣外搭黑色皮外套,刷白淡灰内搭裤配黑长靴,右肩背着银链包包。整体感觉十分成熟,和初次见面的女孩相比散发着截然不同的味道。

假如此刻是我第一次见到女孩,会觉得她是个冰山美人,需要高度搭讪技巧才打得开话匣子。她面无表情站着,让我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情。

「等很久了吗?」我骑到她身旁,轻声说。

「没有~」她微笑回应。

女孩接过安全帽,我替她系上。那傻傻单纯的样子,让我觉得被依赖,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你有口罩吗?」女孩在後座点了点我的肩。

「要做什麽?」我疑惑。

「我怕假睫毛飞掉…」

「哈哈哈!!你用口罩保护假睫毛喔?」女孩也笑了。

她用左手挡在双眼前,半嘟着嘴。

「我跟你换安全帽吧。」在路边停下车,和她换过帽子,然後骑到火车站。

从桃园搭到动物园需要一段时间,我们聊了不少。多半是过去糗事,或者对爱情的价值观,使我更探入女孩内心。

我喜欢藉由过去了解一个人,和她交往的第一个月,我们比较少聊近期话题,对女孩的感情也因此累积着。

之後,我们到猫缆站买了水晶车厢的票,那是我们第一次搭猫空缆车,而水晶和一般车厢差在底部,水晶车厢是透明的,感觉就像浮在空中。这天人非常多,排队领的号码牌数字恶心到中午过後才有位置,於是我们先在动物园逛了一圈。

里头其实相当大,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以前和朋友只是随意走走,还偷渡进稀有动物馆内看了两次熊猫,该死的两只从头到尾都在睡。

太阳升起後天气变得相当炎热。我牵着女孩,幸福的感觉足以压抑因气温而有些浮躁的心情。她不肯让我帮忙背包包,看起来有些不愉快,似乎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吗?」我看着女孩的侧脸,她也回看着我。

「你觉得我要不要跟妈说一声?」

「说什麽?」我纳闷。

「说我是和你出来的呀。」女孩的语气显得不安,原来她今天出来并没有报备。

「你觉得呢?」

「老实说……我不喜欢偷偷摸摸的。」

「如果这时才说,不担心回家被质问吗?」

「我宁愿给她打给她骂都好,至少我现在出来了呀,她也不能就这样抓我回去。」

*我当下问了自己。

『我值得吗?我何为值得你这麽做。』

那是第一次,心中油然而生的感觉。

「你可以给妈妈我的手机号码,我会和她解释,不要一个人承受。」我和女孩说。

後来,女孩决定打给芩问问意见,她朋友也认为先隐瞒比较妥。虽然心中仍不平衡,感觉就像小偷般免不了心虚,但谁喜欢被质问?我也没意思和女孩家长撕破脸,但那当下却希望事情隐瞒下去,照先前取得的共识继续走。

曾幼稚的想过,父母亲是否都喜欢听谎话,他们宁可暂时接受孩子的藉口,事後再掀开所有底盘,造成难看的场面。担心是必然的,但何必诸多限制?只会换来更多抗拒。

直到十年後,我仍是这样迷惘的。

「走吧~我们今天要好开心好开心!」女孩开心喊着,拉着我的手跑向午後的猫空。

*直到这天结束,我没有再看见她脸上一丝犹豫的成分,或许该觉得庆幸,或是该考虑面对她的家长了,我不知道。

然後,我们挤进猫缆站,在人群中拍了许多照片,女孩笑起来得样子真的很美,很美。车厢内有限制人数,我和女孩坐在一起,对面坐了一家三口,看起来挺幸福的小家庭。

缆线很长,我们从进站开始便不停拍照。

然後,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亲爱的,你把脸颊的头发拨到耳後。」我边说,边拨着她的长发。

「为什麽?!」她语气十分惊讶,激动的闪了一下。

「不然我怎麽亲你?」我微笑。

「你…为什麽不亲这里…?」她点了点自己的唇,眼睛睁得大大的。

老实说,我才被她的动作吓到了,毕竟曾经只是拥抱过,进展算相当缓慢的。曾提过不想太快,反而是我失算了的感觉。後来我才知道,女孩不喜欢将整个侧脸露出来,所以平时都用长发遮着。

她似乎清楚我在想什麽,也或许不清楚。

「对面有人,我不想把我们的初吻浪费在这里。」我强装镇定,抑制着内心的鼓动。

猫缆到站後,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却像半小时这麽长。我们四处逛逛,买了一大碗刨冰,沿着风景区走。今年樱花似乎提早开了,我和女孩在附近停留一阵子,然後折返。

之後搭捷运到西门町华纳威秀看了一部有趣的电影。虽然我不太喜欢过程某些镜头,但结局让我感动得差点落泪,而女孩的双腿上早已堆满了水饺。

台北西门町的街道接近中午才会苏醒,我特别喜欢接近傍晚时,陆陆续续出现的街头艺人,各各实力派。

最後,我们的十二个小时结束了。

很快,很充实,遗憾时间总是不够。

我和女孩说,有机会再带她搭快速电梯上101观景台,看看95F的世界。有人说,那片夜景像黑洞,看得入迷会感觉被吸进去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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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女孩到家楼下,我替她摘下安全帽。她拨了拨乱掉的头发,变回最迷人的样子。

「时间差不多了」我说。

「嗯,好快哦……」她的口气,似乎有些累。

「今天开心吗?」

她点点头

「希望妈妈不要问什麽。」女孩的语气依然有些焦虑。

「会过去的,之後有机会再通知她一声。」我说。

「有必要吗?」她茫然。

「说没必要对你不公平,被质问的是你,我会担心。」

「好吧……」女孩沉默了,似乎疑惑着。我也在想像若今天换作是我,也做什麽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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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女孩一步,我们靠得好近,好近。

我拨了拨女孩的流海,渐渐向她贴近。

我们的初吻,就是这样发生的。

在向晚的街道,路灯一盏盏陆续开了之後。

「我爱你。」看着女孩,伴随有些不舍的情绪。

「嗯……」她没有正面回应,看着我轻声回应。

或许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不少青涩。

但我想说,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受这无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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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在朋友的一定罩和鼓励之下,二二八这天在我心中留下了十分特别的纪念,也留下了深刻回忆。

夜晚的氛围总把人薰得好醉,到家门前我和他停滞在小巷中。淡黄色街灯吞噬了原本的谈笑,周围安静地彷佛其他人失去存在感,我们静静望着彼此的眼眸,在其中找寻各自身影。

我是知道的,谁也无法抵抗心里涌出的感性,所以我同时也等待着、期待着,那情侣间会做的事。

就在那一瞬,他倾身了。

我们的双唇在路灯下找到归属。

我细细享受属於彼此之间第一个吻,我能感觉一鼓热气充斥的脸颊。半阖着眼,有些忘我、有些陶醉,舌不由自主想侵入他口中,渴望攫取更多爱的甜蜜,但这举动似乎吓着了他,也连带让他离开了我的脸颊,他的表情有些讶异。

「怎麽了?」我带着不解回望。

「我刚刚是不是咬到你?」他意料之外的问答。

「没有。」我微笑要他放心。

他伸手拥住了我,而我迟疑着他是否还有疑问,但我仍旧不疑有他的回抱着。分离的时刻总是特别难受,我们只想把握这仅存的时间,好让今天划下完美句点。

今天的我很开心,不仅是出去玩,也为了进展到三垒感到开心。事实上我不久前还在思考男孩何时会吻我,感觉过了很久。

我压根没想到是自己认知中的进度太快,或许现代小孩对爱情过於渴望,心态日渐开放,而我似乎也归类在那所谓的现代小孩。

在我的想法里,总是认为只要是男女朋友,接吻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特别在意交往时间的长短。或许被言情小说荼毒太深,让我产生「身为女朋友就是该如何如何……」的想法。

而为了作个称职的女友,我总是想着如何迎合男友的需求,或许不该说迎合,毕竟自己本身也没有拒绝,大脑自动将它们归为理所当然,这麽想来我真该把大脑抓去枪毙。

在遇到他以前,甚至是认识他没多久时,我的价值观仍然如此偏差的运转着。

殊不知这想法造就了许多错误,直到我发现自己错了後,伤害也已经造成。我重蹈覆辙着,直到遇见他,才将我从迷茫深渊中救起。

「我爱你」他拥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嗯……」

回应那一瞬间,我茫然了,是觉得说爱而感到害羞,或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谈这个字?我不知道……或许两者都有。

最後,我们在月光目送下分开,依依不舍的是对彼此深深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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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了第一次正式约会,日子依旧持续着,照惯例去他家读书,而有天晚上特别深刻。

「欸,我今天可不可以睡觉?」我抱着骑车中的他,靠近他耳边问。

毕竟平时都在读书。

「真的?你确定明天OK吗?」他担心我的考试。

「可以呀!那我可以睡觉吗?」

「那好吧」

「真的?」我又问了他一遍。

「嗯」他一脸「有什麽的问题吗」的看着我。我不太相信如此容易过关,因为他满关心我课业的。

暗自在心底小小欢呼,对於国、高中生来说能睡觉就是最幸福的事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但今天只想放松一下。

来到早已熟悉的小窝,我顺势拿起他的衣服换上。男孩曾说,在外面穿了一天的衣服直接跳到床上很不乾净,所以我总会换上他的当睡衣。

就像要到糖的小孩,开心的蹦蹦蹦跳到床上了,他也没说什麽开了电脑在和朋友MSN。忽然,某种罪恶感油然而生,我并没有马上入睡,翻个身看着他的侧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後来,我趁他上厕所时和他脸书的朋友聊了起来,直到他出来後,我也不记得和他朋友聊了些什麽,最後以「我要去睡觉了」结尾,将电脑还给他的主人。

他和朋友不知又聊了什麽,接着起身关了灯,躺到我身边来了。老实说我没料到他会上来,我翻过身看着他,然後钻到他怀里。

这样的举动,让我日後来他家的日子,更贴近了彼此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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