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紫藤 — 楔子:紫藤

【紫藤】

紫藤,许多人说这个名字道尽了新王朝的荣辱兴衰。

莲倾却说这是在盛世之下,人们嗑牙子找话题,根据事实加油添醋的娱乐。

新王朝历时近三百年,创下了这个国家许多从未有过的第一次。

第一位平民皇帝。

第一位科考入仕的官员。

第一位以太后之姿登上皇位的女帝。

第一位亲手打死儿子的昏君。

许多、许多。

这些故事在新朝末年的乱世之後,有了些难以追忆的传奇色彩。

新王朝太祖,兴於草莽,在阶级制度鲜明,只有贵族子弟掌握权势、拜官封侯的周朝末年,从农村、乡镇一路打进腐败的深宫中,对於长期被奴役和欺压的百姓而言,太祖就像是从天边穿透而来的一道曙光,赐予他们另一种全新的可能与希望。

他建立屏除全然世袭、贵族集权制的全新国家,废除奴隶制,兴科考,平民也能入朝为官,鼓励商业,主张富足方能国强。将国家划为九州,各立州侯一位,以祈求国家「新、平安、和乐、良善、清明」为州名,寄望继承者及诸官闻九州名而不忘初衷,并以此赐姓初代州侯。

太祖的丰功伟业无人能出其右,新朝初创,修筑宫廷,太祖命人於後园种满紫藤花,花朵盛开的第一年,太祖召大臣、九州侯、新科进士与王子公主们一同观赏。

赏花那日,太祖於紫藤花架下对众臣、子女言道:「我…今生最讨厌的就是紫藤花。自小到大过得都是苦日子,那时,见过最美丽鲜艳的颜色就是紫藤,因为镇里县官後院便种满紫藤,每一年都听见他家小姐公子在那花架下无忧无虑的笑声,从孩童到少年…我永远不会忘记一次一次从花架下被抬出的屍体,不会忘记他们泡茶闲聊时,我连一个馒头也吃不起,我们为何起义反抗?我为何要提刀染血拼搏至今?因为日子过下去!因为不想再看到更多更多无谓挨饿受冻而死的人们!今日,朕以此片紫藤花为誓,将警醒自己,绝不成为过去令自己深恶痛绝那样的王公贵族,朕要让这花架深宫之外的百姓,见着紫藤花开亦能充满希望、开心勇敢地度过每一天。」

太祖一席话,为其盛世开启了篇章,也一如往後传说,将「紫藤」二字与国家紧紧相系。

治世十余年,太祖兑现了誓言,他创造前所未有的全盛国家,他的儿子与孙子也成功延续盛世,不过,未过百年之後,他的曾孙子、曾曾孙子、曾曾曾孙子渐渐瓦解当年一点一滴筑起的繁荣,王朝出现朝衰败倾斜的徵兆,可老天似乎还未打算让新王朝如此简单地告终,当时身为皇帝表叔的光帝篡位,再次重整吏治,肃清朝廷,史称光帝中兴。

这位篡位中兴的光帝,除了再次将新王朝带往另一盛世,他自己万万想不到为後世带来了两项更为深远的历史变动。

其一,便是之後的紫姬惨案与太后登帝。

紫姬乃光帝於民间所识的一名女子,传闻其性情坚强而温婉,聪颖善舞,静立不动时,清丽脱俗,浅浅一笑如花瑰艳,光帝赞其不爱权、不慕名、不贪利,将後半生的情爱倾注於紫姬身上,紫姬尤爱紫藤花,宫里皆尊称紫姬为紫妃或紫夫人,光帝常於紫藤花下观紫夫人一舞,两人从宫中至宫外传出一段缠绵悱恻的真挚爱情。

可仅仅於光帝活着的时候。

光帝对紫姬的深情,便是对元配皇后的移情,他或许真心深爱着紫姬,却为她种下最悲惨的杀机。

光帝逝後,太子年方十四,大权落於成为太后的李氏手上,李太后掌权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闷毙光帝与紫姬的一双儿女,一月後,她命人将紫姬拖至那片紫藤花架下,将其活活打死,随後,李太后仍不解恨,亲手烧了宫里自太祖至今的百年紫藤花,并规定京中所有百姓种植的紫藤花皆需烧毁。

许久之後,有人评论或许这是新王朝遗忘太祖治国之言,而导致灭亡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到一年,李太后称帝,更有人说太后祸国。

但是,客观而言,李太后并未真正将新朝导向灭亡之路,她展现了作为一名女子令人意想不到的治国才华,即便她残忍、霸道,却未对不起丈夫中兴的盛世。

她与光帝的儿子可就不一定了,不知是否受母亲压抑太久,在李太后死後,一对朝政毫无兴趣,采取放任态度;二对吃喝玩乐疏心过日子倒有兴趣,他的亲兄弟、堂兄堂弟开始蠢蠢欲动,自此之後,新王朝後半时期,篡位层出不穷,往往都将光帝篡位之事拖出来说嘴一番,让夺位师出有名,只可惜,没半个真有光帝的能耐与性情,一次又一次的帝王更迭与争夺,渐渐消耗国家。

这是另一个光帝也万万想不到的後果,成为後世子孙篡位的藉口。

这种皇帝极为短命,还没把龙椅坐热,就被杀头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宣帝篡了自己兄长哀帝的位後才算告一段落,原因乃是宣帝为避免重导覆辙,一上位就乾脆把一众兄弟、堂兄弟通通杀个精光,然後,当起无法无天的皇帝。

什麽荒淫无道、昏庸残暴、挥霍无度等等的就不必多说了,宣帝每一项皆当之无愧,宣帝庶长子据说为人厚道温和,相当得民心,在一次劝说宣帝时,宣帝勃然大怒,像是发了疯般不假人之手,将亲子活活捶打、踢踹而死,事後,更将这血肉模糊的屍体昭告天下。

自此之後,百姓对新王朝已失去任何期待,各地起役,周边诸国的侵略行为更为强势,新王朝的命数将近。

本来应该如此。

有个人却如同再世太祖,是另一道在末世升起的曙光,他英明伟岸、骁勇善战,自年少被派守西方,与西国大戎僵持好几个年头,甚至收复失土,将邻国名将攻得节节败退,为新王朝赢得数十年难得的胜战。

他在战场上总是身先士卒,在军营里和士兵们称兄道弟,在市井中又如同爽朗正直的高贵公子,不由任何人欺侮若小,他策马奔腾的身影後往往划出一道名为奇蹟的光芒,他成为希望的灵魂。

人们相信他、爱戴他,歌颂他为西戎王。

宣帝晚期,未立太子,诸王子相争王位,西戎王在地方仕绅、草莽、州侯的拥戴下,作收渔翁之利,登上帝位。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天,百姓久违得为一新王的登基感到真心喜悦而庆贺,新王朝的天空宛如披上一层七色云彩。

西戎王—宣王庶三子,年号武定,後世所称新武帝,他个人的魅力与能耐开起乱世浮沉中,另一个值得相信的年代,然而,最终武帝最为人所乐道与探讨得便是其治世二十余年间不可解的转变。

我名为紫藤,出生於武帝登基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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