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一阵沁凉,她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她房内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额上是一条沾了水的毛巾,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你终於醒来了。」见她睁眼,Muse这才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走到了她的床边,拿起她额上的湿毛巾,「怎麽样,有看到那家伙要找的人吗?」
闻言,龙玉的面色立刻沈了下来,失落的摇了摇头。
她甚至不晓得那画面是什麽时候中断的,只记得那个红衣似火的绝美男子,为了单单一个玉儿姑娘,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只为了换她无恙。
那样毅然决然的深情,无时无刻都含在他的眸底,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为之动容。
龙玉四处张望了一阵,又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薛不成已经不在她的体内,「他人呢?」
Muse耸了耸肩,「不晓得,你一恢复意识,他就闪的不见人影了。」
龙玉叹了口气,面上浮现显而易见的担忧。虽然他是借用了她的身体来回忆过去,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切,她所见所闻的,他都有参与。
虽然往事已矣,但她知道刚才的那段回忆对薛不成而言,无疑是不光彩的。
「我要去找他。」打定了主意,她起身就要下床,脑子却忽然一阵晕眩,在险些跌下去的前一刻,Muse便稳稳的扶住了她。
「我知道你很担心那家伙,但是你已经昏睡了一整天的时间,这对人体而言,是不堪负荷的。」他温柔的把她放回床沿,眉间是担忧的皱痕。
「一整天?」她明明感觉自己不过才昏睡几小时而已,怎麽就过一天了?
他点了点头,「这个朱古香是吸取的你的精力和意志来作用,依照一般正常人的身体机能,这是一种很大的能量耗损,更何况,你当时体内还多了一个灵。」
抬手按了按额角,她晃了一下脑袋,「不行,我一定得找到他,如果我不马上和他谈一谈,他说不定会做出什麽傻事。」
她挣扎的站起,脚底一触到了地面,晕眩感这才逐渐退去。
「谢谢你,这样照顾我。」看到一旁浸了水的毛巾,龙玉对着Muse笑道,「不过,这也是你自讨苦吃,谁叫你好好的音乐才子不当,还自找麻烦的来当什麽学徒。」
闻言,Muse苦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自讨苦吃,才大老远的来看你关心其他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里,却有着别样的情愫。
在她能理解那份情愫之前,他便飞快的别开了视线,「去吧,可别让那家伙的怨气波及到我了。」
「知道啦。」龙玉笑了,看着他走出房门,这才思量了起来。
这栋透天的住宅里,除了一、二楼的空间,还有一处空旷的加盖顶楼,她平时鲜少上去,但心里有份直觉告诉她,薛不成就在顶楼处。
夜色已深,她登上了通往顶楼的小梯子,果不其然的见到了那一抹紫衫的背影,正负手立在那儿。
龙玉缓步走了过去,站到了他的身旁。
见她走近,薛慕声不言也不动,伫立於夜色下的身影,面色冷凝的有些可怕。
看着他的样子,她就不免想起那个神情冷如冰霜的红衣男子,是那样执拗的令人心疼。
险些受不了这样的沈默,龙玉逼自己打起了精神,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虽然这次还是没见到玉儿姑娘,但是下一次,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蓦地一阵夜风袭来,舒展了他那袭紫色的华服,飘飘摆摆之间,像是随时都会随风而逝一样。
良久,他才微启了薄唇,说道,「⋯⋯或许,我本就不该爱上玉儿。」
听他破碎的语气,龙玉一愣,抬眼去看他,却见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里是满目的苍凉,触到那样的神色,她心中一动,用力摇了摇头,「你别这样想⋯⋯」
「我能不这麽想麽!」他忽然就激动了起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扣上了双肩,那样紧的力道,让她疼的忍不住畏缩,「你也见了,一直以来,我干尽了所有不堪,但就算受尽天下人的蔑视,我也只想保住我的玉儿,唯有她⋯⋯唯有她是不能被任何人玷污的!」
那双血红的眸亮的妖异,他这副模样,让龙玉不禁想起当时因为被灵所侵扰,而失去理智的Muse。
但此刻的薛慕声脸上没有恍惚,也没有迷离,有的,只是一份深深深深的哀恸。
被那样哀伤的眼睛深深望着,她并不觉得恐惧,只有心痛蚕食着她的胸口。
他颤抖的双手,依然紧抓着龙玉,「是因为我太过不堪,所以才一直没能触及到她麽⋯⋯」
「没有这回事。」即使双肩火辣辣的疼,龙玉的声音依然温和。
薛慕声怔怔的看着她。
「对玉儿姑娘而言,她一辈子里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你的守护。」她温柔的嗓音像是有着抚慰人心的魔力,让即将崩溃的薛慕声听了,心底倏地一阵释然。
她肩上紧抓的力道,这才渐渐的被他放了开。
薛慕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漂亮,像是辉映於夜色之中的月光,温柔且不分昼夜的映照他的模样。
良久,他抬起了脸,脸上的笑容很美,却也很哀戚,「⋯⋯你觉得我扮成女人,像不像?」
龙玉微笑,用那样清湛无杂的眼望着他,「你就是你,就算扮的再美,也终究是个男人啊。」
听了这一句,他的眼里顿时有什麽四散了开来,像繁星一般,耀亮了他眼底沈寂的夜。
他一伸手,便把她扯进了自己怀中,低下脑袋,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看着那隐没在夜色下的俊脸,龙玉猛地一怔。
即使他的动作透露着急切,但他环住她腰际的手,扣在她颈後的力道,都是那样的温柔,怜爱的令人心痛。
薛慕声的唇不断的索求於她,喘息之间,那凉薄的唇扫过她的额发,她的鼻尖,复而回到了她的唇瓣。
她脑内顿时警铃大作,知道自己仅存的理智即将绷断。
——不可以,龙玉,你不可以爱上他!
看着他闭着眼睛,专心一志的吻着自己的景象,她便知道,一切,早已为时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