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腋下要加零点五度、肛门要减零点五度,量嘴巴的温度是最刚好的……」一手捧着温开水,曼龄晃进房间时还不断不断的回忆小学时期所学到的温度计测量法;如果有额温或是耳温枪多方便啊?可惜她们急救箱里这支是传统的水银温度计,只能慢慢量。
「你说什麽量嘴巴……」
额头上的冰毛巾随着昱薇转头而掉了下来,曼龄让她躺好,把女友躺下的位置向床铺中央推了一些。「来,你先喝一点水,先量个体温,我等一下再出去买东西;有好一点了吗?」
「还是很痛……我总觉得应该要换一块了,我怕……会漏。」万一流量超过卫生棉所能吸收的极限,就很可能会弄脏内裤或床单,到时清理起来就麻烦大了!
「那不然先换吧?」曼龄把温度计随手搁在床边,掀开棉被,「要我扶你去厕所吗?」
昱薇接过她手上的温开水,就像渴了很久,一下子就喝个精光,末了还咳了两声。「嗯,我怕我现在自己去会跌倒……」
曼龄让她的右手腋下绕过自己的脖子,下床时的脚步还有些不稳;女友的身体就像个火炉,腹部疼痛再加上发烧的双重打击完全将她的体力消耗殆尽。
「我没看过你这麽虚弱。」印象中,从高一认识,开始练习打排球开始,昱薇虽然不是特别健壮,但身体状况也一直不差。像现在这样从房间到浴室这麽一小段路都需要人搀扶,实在很难想像。
「我也不想啊……」
曼龄环着昱薇的腰,花了好些力气才顺利把昱薇送到马桶上。「冷气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那个温度。」她现在的样子让人放心不下,曼龄原本想趁她待在马桶上的时候赶紧出门买东西,但又觉得放着她自己回卧室可能会出意外——除非用爬的。
「我不知道。」昱薇萎靡的窝在马桶上,一头长发无力地垂挂在脸颊两侧。「我昨天跟你通完电话之後,洗个澡就准备睡觉……冷气遥控器我几乎不会去动温度,不知为什麽半夜睡的时候就觉得超冷……」她话还没说完就连咳了好几声。
「所以你没动?」说这句话时听见撕去背胶的声音;曼龄稍微回避掉视线。「二十三度啊……可是如果你有好好盖被子的话应该也还好……」
「感冒生病不需要理由吧?我这个来也不是每次都痛……咳咳,这次来之前你有看到我吃冰吗?没有吧?」
女友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曼龄却是从中听见了恼怒的意味。「好啦,我不是在怪你;所以冷气是自己调降温度的喽?」虽然有点诡异,但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遥控器坏了会不会?」
「也有可能。」曼龄撑着下巴思考一阵,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光瞎猜不会得知答案。「你有要上厕所吗?不然我先出去买冰块、黑糖跟退烧药,我看最好还是买一支耳温枪好了……传统的水银温度计有点麻烦。」
「耳温枪很贵,你拿我的钱包。」
曼龄摆了摆手。「你都已经这样了还跟我计较?真的要的话一个人出一半,但是我先垫。」她跨进浴室,蹲跪在女友面前;那双总是带笑的眯眯眼如今看起来很憔悴。「等我回来,我会很快,你不准自己一个人回房间知道吗?除非用爬的,我怕你现在跌倒受伤。」
「现在的我简直痛到快走不动……我会等你。」昱薇勉强给曼龄一抹笑容,讲完话之後又是一阵轻咳。
她突然靠近,先亲吻昱薇的额头,然後是鼻尖,最後落在她的菱角小嘴。眯眯眼因此而睁开一些些,但很快就臣服在曼龄所给予的温柔里。
她浅浅退开,「一定要等我回来。」她故意揉乱女友的发,激起一阵娇弱的抗议之外还外带淡淡的牛奶香;她走出浴室,抓起背包,在急切的脚步声中冲向公寓门口。
***
她骑着小红出门,买完回来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退烧药、感冒、咳嗽胶囊、耳温枪,还有黑糖、卫生冰块,以及可能会派上用场的香草冰淇淋。背包里面塞得满满的,还有昱薇说得没错,耳温枪真的满贵的!一支就快要花掉两千块,再加上各式药品,黑糖、冰块那些东西根本就只是零头!
不过为了拯救亲亲女友脱离苦海……应该说脱离险境?这一点钱也算不了什麽,况且耳温枪可以用很久。
曼龄直到自己踏进家门口才发现忘了把全罩式安全帽留在机车置物箱内。没差!这种小失误不是重点。「我回来了!」她摘下安全帽,背着背包冲向浴室的过程中再度碰撞大头风扇——多亏背包加持,这次真的倒了;她对着电扇翻白眼。
「你回来啦?弄倒什麽东西啊……」浴室里传来昱薇虚弱的应答;果然听话,还待在浴室里静静等待。
「只是个碍眼的风扇,不打紧!」
曼龄手脚俐落,先把药品跟耳温枪丢出来,冰块拆开直接丢进刚刚装着冷开水的锅子,冰淇淋放冷冻库,舀了一匙黑糖冲热水泡开变成黑糖水,然後大步走向浴室。「我看你忙东忙西的……买了什麽东西回来?」
「你先把这个喝一喝,黑糖水,我妈说这个对经痛很有用。」
她拿黑糖水与昱薇交换早就变得微温的毛巾。「好点了吗?肚子。」昱薇手上的暖暖包还紧贴着小腹。
「好一点点。」
「来,我带你回房间;头会晕吗?」昱薇点头,她虚弱的连站起来都需要人扶。喝了一口黑糖水,曼龄以同样的方式撑着她回到房间。
「先来量耳温。」曼龄去拿耳温枪再回到昱薇身边;当她坐上床边时,昱薇立刻很自动的枕靠在她的大腿上,乖巧的就像一只猫。
「三十八度……有点烧,但是应该还好。」房间在关掉冷气一个多小时後变得有点闷热,即使电扇还很尽责的运转着。「我去开冷气。」她才想起来,这个小淘气立刻从棉被伸出手来抱她的腰。「刘昱薇,生病了就应该要认分一点!」
「就是因为生病了才能好好撒娇嘛!」
「你不天天都这样吗?」曼龄好气又好笑的扳开她的手,起床去抓冷气遥控器;在昱薇撒娇的无意义哀号声下确认二十六度之後按下开关。「顺便测试一下是不是真的会乱跳温度。」
「你该不会怀疑我故意把自己弄生病吧……咳咳!」
「我可没这麽说,但你也知道,科学时代就是要实验,讲求证据。」曼龄笑着把遥控器放在一边,「我也该来换个衣服。」
「曼龄要脱衣服耶……」虚弱又带点兴奋的语调缓缓从薄被里飘出来。
「你又不是没看过!兴奋个屁啊!刘昱薇你真的是……」曼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胸罩,她对着躺在床上用色眯眯眼神看她的女友大吼,手上的T恤就像是要甩到女友脸上。「像个、像个小孩子似的。」
「交女朋友就是要撒娇啊,不然要干嘛?」
「是啊,你说了算。」曼龄踢掉牛仔裤,换上一件乾爽的透气上衣跟过膝的体育短裤。她再度爬回床上,「好了啦,你快点睡觉休息,我会尽量在房间陪着你。」
「咳咳咳……可是我现在算是感冒耶,你不怕被我传染哦?」昱薇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她忍着喉间的不适,回过头去喝黑糖水。
「亲都亲过了,我还会怕你这麽一点飞沫传染吗?再说……」曼龄接获她伸来的左手,「我也想知道当我病了的时候你会怎麽照顾我啊。」
「咳咳……我当然会很温柔的照顾你啊;一定会煮你喜欢吃的巧达浓汤,还有鸡蓉玉米粥。」
「後面那个是你爱吃的吧?」曼龄板起脸来白她一眼,立刻又恢复笑意。「是,我担心你会把我养得很胖;忘了吗?我昨天晚上回到家站上体重计差点没崩溃。」
昱薇扯着唇角,像是累极了;曼龄也有相同体认,每个月来潮的时候身体总是特别容易累,更别说现在多了个发烧。「我想到了,我去弄冰毛巾!」冰块都已经丢进开水里了,一回来要做的事情太多,漏东漏西的!
曼龄火速冲出房间,把冰毛巾放在昱薇的额头上时,她已经显得半梦半醒了。曼龄去探她的小腹,暖暖包也持续发挥作用。
睡一觉吧!她伸手探向昱薇的脖颈,还是很热,是不是应该来吃点东西,然後稍微吃个药呢?望向时钟,从她踏进宿舍到现在也差不多要中午了耶。
该要来料理午餐——问题是她的御用大厨现在正躺在床上休息。所以,她只好自己弄了?曼龄不自觉望向之前被菜刀刺伤的手指,到现在都还能看见淡淡的疤。
是不是应该要吃粥比较好?她记得昱薇有教过她一招利用炒锅,从生米开始煮成咸粥的方式,家里应该还有菜。
昱薇从早上到现在一定什麽都没吃;她需要补充营养,有吃正餐才能吃药。
何况昱薇也一直期待能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菜。
盯着女友的睡脸,曼龄默默握紧双手;她要……放胆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