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这是你要的花材。」如意将今早从外头送来的大把花材搬至房里,正巧看见执着绣线发呆的甄宓。
「啊,放着就行了。」北方夏短冬长,时节缓缓步入秋季,她正把握着最後时机,认真的裁一件衣裳给子桓。
可不知道怎地,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无法宁定心神下来将事情做好。
而且,打从那日夜晚,她赠给子建一曲之後,这麽多天,他们俩人没再有机会「相见」,之前总是不经意的,彼此即会入了对方的梦,可现在不管她再怎麽期盼着,想入梦也是越来越难。
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她俩一个人在东北角,一人在厅堂偏房处,就算是要「偶遇」也是不容易的,以前一个人在东一个人在西,就没有偶遇的机会,现下更是难如登天。
她担心他。
即使自己已经成了子桓的妻,更是他的兄嫂,可他那日,脸上哀痛欲绝的表情,太沉太沉;或许无法入梦,可她总是能够将他心底的感受同样反映在自己身上,最近这些日子,心口总是沉甸甸的,像是一口气郁在胸中,咽也咽不下,呼出也没法子,总之,难过的紧。
或许这就是子建现在心底的写照?她不知道,但她俩奇妙的缘分让她不禁停下手边的事情猜想。
老实说,她想问的,不能入梦在生活上更是无法见上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透过下人之间的耳语,或许可以探听到一些有关於子建的消息,现下的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只可惜如意与她不贴心,她左思右想,总是想不到个正当理由来将如意遣散,要是她将探听子建消息的事情托给如意,如意又去告诉子桓,这样只怕更造成两兄弟的嫌隙。
难,可真难。樱唇微张,是为这最後一波夏的骄阳吐出一口闷在体内的热气,也是为自己无法想到更好的方法而无奈着。
「少夫人,您最近心口还疼吗?」之前少夫人曾经跟她提过,当时她还建议少夫人看看要不要请大夫或是报告世子,可她仅轻笑婉拒,但如意可也不是省油的灯,细心的她发现这个老毛病还是常在少夫人身上看见。
「还好。」暂时将手上的绣线收拾,甄宓将窗台边前些日子的作品给拿起,而後拿着剪子,准备朝地上的新鲜花材动刀。
「真的吗?若是真的不舒服可要说,如意会立刻给夫人请大夫去。」
「是谁需要请大夫?」刚从外头回来的子桓只听见如意的语尾,挑着眉向如意询问。
「啊,世子?」如意赶紧朝子桓福了福。
「免礼。」子桓看见地上的花材,「少夫人想要的花材可都到了?」如意点点头。「下去忙你的吧。」
如意点了点头,知道世子跟少夫人在一起时最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便识相的离开了。
「今儿个怎麽这麽早?」甄宓略感不解的看着他,但还是习惯性的走近替他褪下身上的朝服。
「给子建一些学习机会。」子桓轻描淡写的说,那些昔日躲在他与爹亲後面的弟弟们,他总算是看见他们一个个成长,成熟的可以替他们家、替国分担一些事务了,说到这个,他心中实在有说不出的愉快。
她拉袖的玉手轻颤了一下,而後迅速掩饰她瞬间的失神,「那很好啊,以後爹跟你就可以轻松一些了。」她绽出轻笑,将他的朝服重新拉整,妥善收好,再拿出一袭夏衫,正转过身子打算让他换上,却冷不防的从身後给子桓一把抱住。
「子桓?」拿着衣裳的她有些羞涩的朝身後的丈夫低喊。
修长的手指在她那柔细纤雅的颈项间点弄着,轻滑过那美丽锁骨,他低醇嗓音在她耳边轻唤,「今天的你特别美。」今天的她罩着一件轻柔绸衣,剩下的就是那带着精致绣工的白色抹胸,妩媚迷人,惹得他好不心痒。
甄宓搁下衣裳,按住那双意图不轨的手,转身媚笑,「子桓,处理政事应该很累了吧?」她拉着他仅着单衣的领口。
「看见你,什麽累也都消了。」他不以为意的笑着。
「那……在躺到床榻上之前,妾身能不能要你帮个忙?」滴溜溜的眼儿一转,甄宓一只手绕到他身後,将两人的距离贴的更近。
「但说无妨。」他直视着她那千娇百媚的眼儿,嗓音早已似蜜似糖,浓得紧贴。
扣在他腰际的手突然一扯,仅着单衣的他腰间的腰带倏地松开,甄宓笑得得意,拿起桌上的夏衫往子桓身上一抛,而後绕过木桌,跑到门口,「那就请你自己换上衣裳,妾身这次不代劳了!」她将子桓脸上的错愕尽收眼底,而後笑着跑离属於他俩的厢房。
「宓儿,你会付出代价的……」笑得无奈,子桓如今也只能做出这种无力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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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桓,你觉得这比较好看,还是这个?」甄宓手执两支玉梳,一支通体翠绿的青玉梳与质地温润的象牙梳,两支不分高下,瞧了半天还是难以抉择,只好求助於後头站立良久的夫君。
子桓仔细一看,老实说……他实在很想跟她的爱妻讲明,这两把梳子的品质都不是很好,她想要,他可以拿出一大堆给她,但是……看着她那双充满希冀神采的美眸,他这个做夫君的怎舍得扫她的兴?
正巧这时老板开口了,「夫人您好眼力啊!这两把梳子皆为上上之品,夫人又有这样美丽的发丝儿,用这整理是最好不过了。」他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两人身着华服之後,更是殷勤招呼。
「两把都买不好吗?」子桓看她似乎都很喜欢,当然老板更是频频点头,不停插嘴的下场就是换来子桓毫不留情的狠瞪。
「我跟我妻子说话,不是跟你。」这一瞪瞬间让犹自老王卖瓜的老板霎时噤若寒蝉。
视线回到甄宓身上,眼神瞬间放得似水一般柔,「嗯?」
「一把就好了。」甄宓摇头,虽然她知道这点钱对他来说势必不算什麽,可是能省则省。
「那就这把吧。」他对玉啊古董的也不是很能理解,不过看上去还是这把白净的象牙梳适合他的宓儿。
付了帐,两人又随手在路旁拿了一把纸伞,好避避头顶上毒辣骄阳。
睁大眼睛,看看眼前的许昌街头,不一样,跟在梦境中的不一样,子建跟她一同出游那次,四周都是云雾,似乎每次都是这样的,他跟她在梦境中相遇,没有现在这麽多与他们同样站在青石路上,逛着两旁摊贩的市井小民,也没有耳边听见的,此起彼落的叫卖声,更没有晒在身上,日头的热意。
可在梦里,他的情感又是那样的真,这要让她如何将他就这样当做梦境一场而遗忘呢?即使,她已经许多天来没有在梦里见过他,即使她在子桓说出他在朝上学习之前,她并没有得到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她不确定他是否,会像这些日子以来的自己一样,总是因为想起那天他的表情而呆楞好一阵子,或是心口老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他对她的影响是很大的吗?
「宓儿,听如意说,你在府里生活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无趣,是吗?」他替她撑伞,为她挡开朝她拥来的人潮,顺势在她耳边问道。
「还好,妾身倒还有不少事情可以做。」甄宓耸肩,她在曹家,算算时间也将近半年了,已经生活出自己的步调,虽然……可以交心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原谅我没有办法时时在你身边陪你。」子桓看着她,看见眼前的美人以那双晶灿美眸回望着他,而後芳唇漾开轻笑。
「这句话你说过不下十次。」她与他同时停下脚步,一同站在如河道一般的人群之间,人来人往的街道彷佛快将他们手上的伞给冲毁。
可她们都不在乎,像是她们都看见了彼此眼底的傲然与豪气,有如置身在茫茫大川之间的危石之上却面不改色。
「听见如意这麽说时,我不知道我还可以为你做什麽?」他曹子桓,或许将她掳来此等手段,是有些不光采。
可谁又说,用不正当的手段将她掳来,他对她的爱就一定是假的呢?
「这样子已经很好。」甄宓将几绺不听话的发丝勾至耳後,此时一阵凉风吹来,透人心脾。
她不是一个贪心的女人,就是因为这样,他不知要用什麽方式,才能表达出他对她的心意。
「让几个好脾性的官家夫人邀来我们家走走,陪你聊聊天你觉得怎麽样?」他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两双手缠卷交握,十指密合,道尽两人情意。
她需要个伴,他是这样想的,如果找几个王公大臣的夫人或是闺女来陪她,或许他就不会看见,那双凤眼中沉静甚至略带无趣的表情。
「好啊,你替我安排看看。」甄宓倒是没有反对这个建议。
她笑着接过他的伞,迎着微风,留下两人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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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可思议吧?
从一开始的恨他,之後到许昌来,这一路上的怕,慢慢转变成,现在的倾心。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的?或许是因为他的用心,打动了她也说不一定,他对她很好,偶尔还是会显露出本性当中那邪气而霸道的味儿,可在感情上,除了一开始的强掳,他没再多强迫她接受什麽,为了她,他甚至还找到了那天早上被她遣散的袁家的下人,就为了知道她的喜好,当然,这些是如意跟她讲的,或许如意在他们两人的感情上也有推波助澜的效果也不一定?
那天奶奶被曹军士兵带走之後,包括其他的袁氏遗族,甚至是她的亲生父母,听说他全都将他们照料的好好的,她不晓得此举究竟是为了拢络民心,还是有什麽其他意图,可是他在她面前说:「这是我替你做的。」
他不让她见他们,因为他要她别去想以前的事情,因此每一、两个月给他们通一封书信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让。
可是当她欣喜的提起笔写了第一封信给了她的爹娘,问问他们的近况时,得来的却全是对她的辱骂,认定她此举是败坏了她甄家的门风,她们甄家不需要一个已经卖给曹贼的女儿等等。
她早知道自己会遭受到这样莫名的指责,可是,当指责她的对象竟是辛苦将她拉拔到大,怀她养她的亲生父母时,她还是不禁哭得湿了衣衫。
亲自替她送来家书的他大概猜到了书信中的内容,他一把抢过书信,瞄了几眼,证实自己想法无误之後,怒气冲冲的拍桌,而後便要夺门而出。
「你……你做什麽!」她含着泪眼拉住他的手,而後从他那双紧握的手上,救回那封得来不易的家书,即使那每看一眼便要让她心痛欲裂。
「你……还要它?」子桓瞪大眼睛,这句问话极轻、极轻,彷佛不敢相信,不能容忍,她对她自己的族人这般维护着,即使那些她的族人若亲眼看到她,非但不会有一丝ㄧ毫的感谢。
她只是将家书紧紧护在胸前,一如那天晚上她护着太老夫人的模样那般。
「你不会恨吗?他们将你替他们做的一切这般蹧蹋。」他不明白这样的父母究竟有什麽值得她用尽心思去维护,她的父母或族人,早已不会感念她为他们所做的一分一毫,只会当出了一个败坏门风,「卖身」给他曹贼的低下女子。
该死!他们居然敢这样侮辱一个情操如此高洁的女子……他曹子桓此刻,真的恨不得将写此封信的那人的双手砍断,舌头也给割了,可他更清楚眼前这麽女人根本不会让他这麽做!
去她该死的孝心,他早知道的,他不该谨守约定,答应她不偷看书信的内容,要是他违背约定,可以换得她看到家书的一点笑容或是……只要是一点开心的表情就好,他不要看见她哭泣,一点也不想,就算是怒意正盛的她也比现在的她好看几十倍。
「不准……我不准你因为这封信伤害……伤害他们,我不准……」她早他一步将他的心思解读出来,率先下了通牒,令他怒火更盛。
他一把攫住她那纤弱的肩,「我该怎麽做才好,我曹子桓绝对不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就这般好过。」即使那在名义上是他的岳父岳母!
「你不准动他们……你若伤害、他们,我、我也不会活这世上。」甄宓不愿看着他,淡淡说出威胁。
哈,是谁说,他以感情要胁她?她也一样用了一样名为「感情」的武器,将他砍得遍体鳞伤。
有如冷水罩顶,在这冷凉依然的正月天,他怒意尽失,将眼前的人儿推到桌案上,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尽,将娇嫋的她抱到桌案上,双眼执意与那双仍带泪雨、荏弱堪怜的凤眼相对,「那我呢,你要我怎麽活在这世上?为什麽就连你的爹娘这般糟蹋你的用心你仍然忍受,为什麽不肯打开心房试着将我入你的眼?」
「你能告诉我,要如何才能接受我?」一向霸气的他遇见这女子,也不得不低头,他轻柔的执起她一双柔荑,如见珍宝似的,将她那葱白细嫩的玉指,一根根的吻过,「我已是你的裙下臣。」
她了解吗?了解在胸膛底下这颗只为她而起伏的心吗?了解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用心吗?她了解当她将那封伤她甚深的家书视若至宝,却将他满腔关怀与爱意弃若敝屣,那种痛吗?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甄宓感受到指尖,从他舌间传来,吻着她的那点点情意,她突然分不清,究竟哪一方才是心疼现在的她、爱着她的。
那是她的爹娘,生她育她的爹娘啊,为什麽无法体会到她的用心,一边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她付出的有多少?
即使是骨血相连,也能这样轻易斩断的吗?
他望着她,低头咒骂几声她所不懂的话,而後举起衣袖,将那秀致面容上的点点清泪给擦去,而後深情的唤着她的名,「宓……」他倾身向她,在那冷凉的芳唇上印上一记蝶吻。
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着吻她,可她总有意无意的躲闪开来,这是第一次他吻她,而她,并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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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整天,他与她回到府内,用完晚膳之後,乘着微风,他俩走在外头乘凉,顺道坐在凉亭里歇歇腿。
「怎麽了?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瞥见她唇角不期然的浅笑,子桓好奇的开口询问。
想起一些与他的往事的甄宓摇摇头,「没什麽,小事。」
「有什麽事情可别瞒我。」子桓微挑一眉,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今天很开心。」她偎在他肩膀,嗓音甜腻的说。
子桓轻揽她的柳腰,「我可担心外头的日头把你给晒昏了。」
他的确很紧张,还不时拿起巾帕替她拭汗,殊不知他自己也早已满头大汗,回到府里两人早已是满身黏腻,赶紧要下人准备水来给他们沐浴。
「我可没这麽娇弱。」拍了拍他,她有些不服气,好歹她在袁家也是独当一面的未过门夫人,不过到曹家可省得让她大显身手。
「我就担心你有任何一点差池,今儿个早如意说的大夫,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话题牵到这儿,子桓自然想起早上无意间听见的话尾。
「没的事。」甄宓摇头,「如意紧张过度了,你可别照着如意的话,真给我请大夫来。」
也是,看她气色红润,应该是如意多心了。子桓仔细打量着她,做出这样推论。
突然,一道悠扬琴音,自北面传来,也自然飘到两人耳中。
「这是?」甄宓不自觉的站起身子,撩开裙摆走至凉亭柱旁,倚靠着。
「哦,这是子建的琴声,我没跟你说过吧?」子桓随即认出来,也跟着走到她身旁,「子建精通音律可是有名的,九岁学琴,十二岁宫廷乐师居然说没什麽可教了,後来再花了两年探访各地名师,稀奇的是……」
他鲜少提其他男子的事情说得如此热烈,甄宓听得分明,一边分出心思听听子建的琴声。
「有些哀伤。」甄宓侧耳倾听,中断子桓的话语,而後子桓也静下心来听,却不知她从何听出哀伤之意。
「子建原本是住在东边後头那优雅厢房的,其实跟你之前住的那地方挺近。」子桓自然而然的牵起这个话题,「现下让他搬到前面来了,这样省得他每天退朝之後走大老远,比较方便。」
甄宓惊讶的看着子建的新居所与她居住的地方,竟然只隔两道回廊,以步行的时间虽然很远,但其实仅隔一道庭院之遥。
这般安排令她心乱如麻,这表示什麽?她又能在自个儿的房里听见他的琴声。
甄宓仅是看着子建的方向,不发一语的兀自听着琴声。
子桓也侧耳倾听,可在看见她那专注的神情之後,不由得,看着子建的厢房,眸中闪出一道淡淡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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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又见着了。」子建熟稔的拨奏着爱琴,在看见心上人自烟雾中缓缓走出时,唇角不由得勾出一抹欣喜神色。
甄宓是敛着眼站在他眼前的,而後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睁开眼,牵唇淡笑,「给你的琴音引来的。」
修长的手指抚着琴弦,「是这样吗?」子建看着她身後,目光幽远的像是望着好远好远的景,「那我该多弹弹。」她知道的吧?这些日子一直无法入梦,他想她想得好苦。
「你瘦了?」定睛一看,他原本清俊的脸庞显得更加瘦削,她猜是那些急需他尽快上手的政事让他喘不过气。
「有吗?」子建浅笑,「大概是最近都晚睡吧?很多事情才刚刚上手。」
「今天听说兄长陪你一起出去?」他继续弹着琴,问着他回来时,下人告诉她的消息。
虽然她无法轻易探知他的消息,可他却是无所限制,不过纵使对她的动向了若指掌,可没看见她,心里总是还是不够畅快。
「是啊。」甄宓点头,无意间在他眼中看见些许苦涩。
「玩得高兴吗?」
甄宓没选择答话,因为他手上的琴音已经告诉他,他会有何等反应。
他停下动作,走到她眼前,将她拉入怀里,献上一吻柔情。
甄宓虽讶异,可她没有躲开,任由他吻去。
「我嫉妒子桓。」抚着她的芳唇,子建第一次不顾辈分的叫出那个令她又敬又妒的兄长的字,而後解开她的衣带,朝她姣好身躯印上属於自己的印记。
甄宓推拒着,从小到大,她所受的礼教让她在此刻选择回避掉子建的情感,「不可以……」她拉拢衣衫,向後退了几步。
「我渴望着你……」子建拉住她的手,「从我发现自己的情感放在你身上时,我一直渴望着……你了解的。」
面对子建的凝视,甄宓只得浅浅低头避开,「不行的,我们……」他们两个人的情爱,在梦里也罢,可是在现实上,他们是不被允许的。
围在周遭的烟雾消散,每当梦境即将结束时总是这样的。
「後天,你晚上待在房里,我会去的,我会去……」两股拉力将他们分开,子建的声音显得遥远却十分清楚,而後直退到再也看不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