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狛枝凪斗与香川理樱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开始只是觉得樱川七海泡澡泡的有点久,但因为没有确认时间的方法,两个人虽然疑惑却都没说什麽。
在狛枝凪斗翻完三本漫画後才惊觉这个时间真的过太久了,难道樱川七海在里面睡着了吗?
带着香川理樱拉开更衣室的门直奔浴室,香川理樱边追边说服他「搞不好樱川小姐真的是睡着了,你是男的先闯进去没问题吗?」
狛枝凪斗准备要拉开浴室门的手顿住,他发现浴室的门没有锁。
不顾香川理樱想要先行查看的提议,狛枝凪斗直接打开浴室的门。
烟雾缭绕,温度调节计还在正常运作,浴室里头却没有人。
樱川七海的衣服倒是还在,唯一的浴巾被弄落在水中,地板潮湿,溅满了水。
樱川七海在浴室凭空消失。
香川理樱有些不可置信,立刻去检查浴室的门锁,没有撬开的痕迹。
所以樱川七海泡澡跑到一半,裸着跑去哪了?
他们开始仔细检查更衣间与浴室可以藏人的地方,之前他们两个人都待在客厅,顶多中途去上个厕所,有什麽人出入更衣间他们不可能没看到。
樱川七海肯定还在浴室或更衣间的某处。
但两个人尽力搜索,甚至对着墙壁敲敲打打,也没看出什麽端倪。
「希望樱川小姐没事,虽然不知道是有人把她藏起来或是她自己躲起来了,能确定的就是这栋公寓肯定有你们住户不晓得的空间。」香川理樱道。
狛枝凪斗抱着臂没有说话,樱川七海是杀不死的,完全不用担心她的安危,问题是为什麽她没有抓住可以逃脱的未来?
如果真的有人袭击她,难道不是抱着杀死她的心态攻击的?所以没有用死亡抓住机会,反被暗算带走?
为什麽?光是控制樱川能有什麽好处?
或是真的是樱川自己躲起来的?
狛枝凪斗暗暗瞥向香川理樱,在樱川七海泡澡的时间里,他们两个都各去了一次厕所。
难道是趁着对方去厕所的时候离开客厅做了什麽吗?
不,被发现的风险太大,时间也太短,香川理樱不可能在狛枝凪斗去厕所的时间快速把樱川七海藏起来。
另一个疑点是,这栋公寓隐藏的空间。
的确像香川理樱讲的那样,利用这栋公寓住户的盲点,谁也想不到自己家会藏有暗门吧?
那是一般人的情况,狛枝凪斗非常确定,以他的幸运值,他住在这里的一个月内不可能什麽都没发现。
他可是很擅长这种事啊,随便走走就开了个密道什麽的。
他的房子里有暗门,怎麽可能没被他幸运找到呢?
狛枝凪斗轻轻笑出声,现在来探索一下也不迟。
不理还在研究浴室的香川理樱,狛枝凪斗决定重新巡视一次他的屋子,来找隐藏的空间。
......
......
樱川七海醒来的时候,四周还是暗的。
记得在浴室被压倒在地後,又被药物迷晕了。
动了动手脚,四肢全都被绑在背後,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封住了。
还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樱川家的前辈,难道犯人就是前辈吗?
想想以前听过的前辈事蹟,感觉像是她闲着无聊来玩的啊......
最有名的事件是为了知道自己可以抓住多渺茫的未来,利用人的谣言创造了虚构的怪物,让都市传说短期内成真。
真是有够夸张的前辈。
这栋公寓也是樱川家让她选的,该不会这件事樱川家有参与吧?
可是前辈早就与樱川家失联很久了,真的有可能从一年前她搬进来开始,联合前辈一起算计她吗?为了什麽?
樱川七海由於全身被绑住,四周又暗的看不清,只能试图用滚的来检查周围的东西。
如果遇上危险刚好能死掉就太好了。
蓦地压到了一块金属片,发出一点声响,樱川七海精神一振,太好了是凶器啊。
那是一把刀。
还以为自己要尝试传说中的咬舌自尽呢。
但是这个前辈也是有意放水吧,明知道自己死掉就脱困了,还把刀丢在这里什麽的。
真的很随兴啊?
摸到刀子後又觉得不对,这不是刻意留下,而是不得不藏在这里。
这把刀就是杀死山本先生与藤原先生的凶器。
樱川七海蓦地想通了,以砍头来说相对过少的血迹、前辈与她一样不会留下伤口的体质、在浴室中全裸出现......
他们实际上是被掐死的!
樱川七海花了点时间用刀磨断了绳子,恢复自由後却有些犹豫。
到底要不要死一次看一眼未来?
前辈拥有跟她一样的力量,趁着她还没抓住未来,要先抓住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未来吗?
樱川七海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狛枝凪斗。
这次有前辈在,狛枝凪斗或许有死掉的可能。
她不会像前辈那样,为了抓住什麽就轻易自杀,以前如果认识的人死了,她没阻止到就算了,不会想主动为了谁去死。
就像这次被关在这里,只要自杀就可以抓住犯人被捕的未来,但是在不到最危急的情况前她不会这麽做。
樱川七海还记得自己的性命也是命,她不想要变的像前辈那样,不再在乎任何生命,包括她自己。
说到底,她只是在给自己做一段心理建设。
这次是特别的,这次不一样。
樱川七海不希望狛枝凪斗有死掉的可能,不希望他受到前辈的牵连。
这次死亡,是为了抓住能保护狛枝凪斗的未来。
好不容易有人能普通地说上话,死掉的话太可惜了。
樱川七海拿着刀,决绝地往脖颈狠狠一划。
死亡之中,黑色的空间显现出无数发光的枝枒,没看见被前辈先抓住的未来,樱川七海松了口气。
随即她看见了,那个很有可能实现的未来。
狛枝凪斗把香川理樱压在地上,拿着刀说要杀死她。
香川理樱惊恐的挣扎求饶,却没有成功。
看到这里,樱川七海惊慌地寻找阻止这个未来的枝枒。
她知道狛枝凪斗想做什麽了。
没用的,杀了香川理樱就完了。
──因为黑之挑战早就结束了!
......
......
「你......你为什麽会从浴室里走出来?」香川理樱惊奇的看着狛枝凪斗从浴室出现,她还在更衣间调查洗衣机有没有藏人的可能,就看到本来走出去探索许久的狛枝凪斗从浴室里打开门。
狛枝凪斗面无表情的环视了一圈,最後停在香川理樱身上,勾唇笑道:「嗯,这不重要,请跟我来香川小姐。」说罢就强硬的拉着她的手直奔客厅。
「等一下,狛枝先生!怎麽会不重要!你是发现了什麽?请不要一个人独占情报──呜哇!」香川理樱被狛枝凪斗拉着走,跌跌撞撞来到客厅,还没站稳就被狛枝凪斗从後面一推,整个人面对地板倒下,下巴被撞的发疼,还未能出声抗议狛枝凪斗就强硬地掰过她的手腕固定在背後,压着她不让她起身。
「你在干什麽狛枝先生!我有做什麽事情让你突然这样对待我?你刚刚到底发现了什麽?!」香川理樱看不见狛枝凪斗的表情,却压不住怒火,生气地大吼。
狛枝凪斗用膝盖抵住她的後背,一只手制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不及不缓地从口袋掏出把折叠刀,好像没听到她的问话自顾自地说起来:
「其实在听到你说挑战的规则时我就有这种想法了,但为什麽没有人想去尝试呢?这明明是一条捷径。」
「什......什麽?」香川理樱被他清冷的语气吓到,努力想转过头与他对视,她却只瞧见折叠刀的冷光。
香川理樱终於开始害怕,她看不懂这个制住她的白发少年。
「『挑战期间必须保证侦探的安危』,这不是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吗?」狛枝凪斗单纯地疑问。
「什麽意思!你在不满只有侦探不会受到生命危险吗?但是反过来说,只要待在侦探身边就可以相安无事啊!」香川理樱努力的找话,压抑内心莫名窜上来的恐惧,「你不要冲动,大部份的人知道这点後就会尽可能的待在侦探周围,所以不用担心会有危险,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狛枝凪斗攒着折叠刀的手近了,金属的反射光几乎让香川理樱快要睁不开眼。
「当我听到这条规则的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如果杀掉侦探,阻止的人就是犯人』。」狛枝凪斗轻轻笑起来。
突兀的笑声却让香川理樱如置冰窖。
香川理樱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怎麽会有人这样想、竟然有人会这样想?谁会用这种方法!
「你疯了!看到有人要被杀掉!谁不会去阻止!你这是歪理!」香川理樱惊恐的大叫。
香川理樱想反抗他,无奈身体太过瘦弱,再加上男女先天上的差异,对她来说狛枝凪斗就像是一座屹立不摇的高山。
「对,这是有限定情况的方法,但这也是很有效的方法不是吗?比如说现在。」无视香川理樱的反驳,狛枝凪斗举起折叠刀。
「在一群人之中如果做了这件事,想杀掉侦探的人会反被认定为危险人物,众人不再相信这个人,就很有可能落单被犯人杀掉。」狛枝凪斗舔舔发乾的唇,继续描述他的猜测,「但是现在呢?我想要杀掉你,我不是犯人所以敢这麽做,我们找不到躲起来的犯人,但犯人肯定时时刻刻关注侦探的状况,在我毁掉侦探之前,他只好出来阻止我,对吧?」
「你、你......」香川理樱几乎无法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不用害怕,如果你没有说谎,在我杀掉你以前犯人会出来阻止我不是吗?大家都不会死的,你要相信自己的推理啊,香川小姐,还是你有什麽话想做补充的?」狛枝凪斗静静地等待香川理樱平复情绪。
香川理樱先是挣扎,在确定连一丝可能都无法回转後就开始轻轻啜泣,这期间狛枝凪斗耐心的像是一头猎鹰,他没有动,好似在等着罪人留下遗言的慈悲刽子手,直到她哑着声音开口:
「如、如果我真的被你杀死了,怎麽办?」
狛枝凪斗像是遇到了顽皮孩子的父母,好笑地叹了一口气:
「香川小姐,要相信自己的推理啊,是你说樱川很可疑,也是你说有可能躲起来的人是犯人不是吗?现在谁都不在,不管冲出来阻止我的人是谁,都可以真相大白哪!香川小姐请自信一点,我可是基於你的推理才决定这麽做的喔?就算我是犯人,你也可以根据我最後一刻到底有没有收手来判断不是吗?真正陷入危险的人反而是我喔?犯人有可能为了阻止我把我给杀掉呢。」
「为、为什麽你就不害怕,你就不怕真的把我杀了?」香川理樱还是抖着声音,她不懂为什麽在调查的期间会发生这种事,也不懂那个压在他身上的疯子在想什麽。
「啊,那告诉香川小姐一件好事,我的运气真的很好?像这种有博弈性质的东西,只要关乎运气我绝对不会输喔?虽然很常出现输到不能再输突然反败为胜的状况,但绝对是好结局,请安心吧。」说罢狛枝凪斗不再多言,举起折叠刀就要刺下。
那一刻时间好像被切割成好几等份,每一幕都变得很慢,香川理樱看不到折叠刀到底落下了没有,她只觉得死亡近在咫尺。
──她要被杀死了。
蓦地,有什麽东西溅上香川理樱的双颊,她缓缓移高视线,看见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乾净的手,被折叠刀贯穿了手心,阻止了折叠刀落在香川理樱脆弱的脖颈上,却无法阻挡手心伤口的血液染红葇荑。
手的主人是一个女人,她不知何时冲到狛枝凪斗面前,用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奇怪的是,这个女人是裸着的。
狛枝凪斗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来人面无表情,整间屋子只能听见那个女人在原地平复跑太快的喘息。
那女人保持着手心被刺中的样子握住了折叠刀的刃,把它从狛枝凪斗手中抽出来,狛枝凪斗没有阻止她,反而饶富兴味地看她想做什麽。
她像是没有痛觉似地,任由刀子还刺在手心里,也不拉开。
「狛枝,不能杀死香川理樱。」那个女人终於开口。
狛枝凪斗轻轻一笑,接着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看是不是跟你一样,看她似乎也乐在其中的样子就顺下去了。」
那女人闻言怔了一会儿,随即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亏我努力要抓住阻止你的未来。」
狛枝凪斗嘲笑她:「所以你匆忙到衣服都来不及穿吗?」
「拜托,我可是洗澡的时候被袭击的啊,要问也该问她,香川理樱。」说罢,那个女人,也就是樱川七海,抽出手心的折叠刀,猛地刺进香川理樱的眼睛。
香川理樱却在此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几年了,好久没有那麽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七──」
樱川七海刺进香川理樱的眼里,又立刻抽出折叠刀,刀尖勾出了一串血珠,忽然像是失去了地心引力,在半空中被奇怪的力量吸回眼球。
香川理樱依旧倒在地上大笑,好似完全没有痛觉,被刺中的眼睛本来鲜血淋漓,却在数秒内修复了损伤,连血液一起倒流,就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
那是一张很乾净的脸,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在那一霎突然改变了气质,犹如灵魂从肉身中破壳,显露出真正的样貌。
这栋房子还活着的人只有他们三个,一开始就没有其他人,香川理樱猜测的另外一个人,根本是在说自己。
她没有说谎,却没人发现她还有另一个名字,直到现在。
狛枝凪斗看见樱川七海完成他本来想实验的事,心情好了不只一点,开始闲聊:「为什麽一开始你没有认出来?她那个名字是怎麽回事?」
「我没看过前辈的长相啊,这是我跟她的初次见面,樱川家也乱的很,领养的孩子多,看不出什麽遗传的。」樱川七海耸耸肩,她觉得自己很无辜,「香川理樱是她当侦探的假名吧,那张侦探的身份证明是真的,我猜就是她无聊,玩玩角色扮演?黑之挑战什麽的,真是适合她。」
狛枝凪斗的确有那一瞬间想过杀了侦探就可以解决,但却没想过真的杀死香川理樱。
因为他发现了,香川理樱是和樱川七海相似的存在,一旦杀死她,情势反而会被扭转,这也是樱川七海看了一点未来就想阻止他的原因。
而狛枝凪斗只是假装没发现这一点,陪着香川理樱演戏,顺便测试看看她的体质。
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连血液都能瞬间回复。
「小七,你很迟钝哪,袭击你的时候才发现我不对劲,狛枝先生都比你敏感多了。」倒在地上大笑的女人终於停了笑音,明明就是香川理樱的声音,语气却完全不同,彷佛从初入社会的小女孩一夕之间成为阅尽人情世事的老者。
「前辈,我是说,六花前辈,你好无聊啊──不要为了恶趣味就乱杀人嘛。」樱川七海回想香川理樱的举动,故意把屍块摆成那样吓人的样子,再假装一起看到什麽的。
「为什麽觉得我是犯人?黑之挑战是真的,我也真的是侦探喔?」香川理樱,本名为樱川六花的女子笑的恣意,彷佛不记得自己还受制於人。
「但是没有人规定侦探不能杀人吧?真正的挑战犯人是山本先生或是藤原先生?你的确是受邀来的侦探,只是你一开始就把犯人杀了,以你的体质全裸掐死对方就不会留下扭打的伤口,把血迹擦乾净後套上原本的衣服,接着就叫醒狛枝。一切都是你在自导自演,对吧?」
「小七,犯人死了黑之挑战就结束罗?但我们依旧都被困在这里。」樱川六花欢快地反驳她。
樱川七海皱眉道:「谁知道你用了什麽方法把门封死──」
「错罗,小七,仔细回想看看,从见面开始到现在,虽然我有所隐瞒却没说过谎喔?也许狛枝先生能给我好答案?」樱川六花打断她,咯咯笑起来。
狛枝凪斗无辜地眨了眨眼,开口道:「如果你是要问我这栋房子的秘密,我得到的结论是──这里其实不是我的房子。」
闻言樱川七海惊奇地看向樱川六花,却发现她没有要反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