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碧於天,画船听雨眠。
天和国,天京。
天和三月细雨绵绵,瑶湖中央薄雾袅袅,湖面波光粼粼,一望碧水连天。
朦胧薄雾中,一艘画舫停於湖心,一名侍女撑着油纸伞站在船头,为身旁一白衣男子撑伞。
画舫上气氛宁和,白衣男子静静望着远方,眼神平静,神色淡然。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静谧中,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一人从画舫缓缓走出来,手撑一把油纸伞,「公子祁,可还记得我?」
来人一袭妖娆红衣,邪魅的眼微微上挑,神色慵懒,薄唇邪肆的勾着,眼神却有些可惜的看着船头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
传闻公子祁气质清冷如月中仙,学识智慧颖悟绝伦,三年前以一子之差赢了以棋着名的周先生,从此便名扬天下,成为各国首要招揽的人物。
两年前勿踏入天瑶山阵法,在天下人可惜一代棋圣损落的时候,公子祁却在一个时辰内完好无损的出现。
当初是怎麽说的?公子祁是落入人间的谪仙,学得是天瑶神仙的技法。
天下第一公子之名不胫而走,可谁能想到,一个风流人物一生只能坐在轮椅上。
公子祁敛下眼,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揽月。」
揽月懒懒的笑道:「真高兴你还记得我。怎麽?突然来天京也不跟我说一声。」
「麻烦。」公子祁道。
「有什麽麻烦不麻烦的,不就是下人跑个腿罢了。」揽月不以为然的说道,忽地,揽月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嗜血的眸看向为公子祁撑伞的侍女,「还是……你怕我把你下人通通杀光?」
他已经很久没见血了。
那侍女对突然而来的杀气不为所动,只专注的看着公子祁。
揽月顿时没趣,要是侍女一慌,他也就找到藉口杀人了。
「不请自来,看了碍眼。」公子祁淡道:「没事就离开吧。」
揽月嗤了一声,「别这麽快赶我走,我们几年交情了,难得见面也不给时间闲聊了?好歹我心心念念都是你⋯⋯」忽地,揽月一顿,一根银针直直擦过他的脸颊,钉入身後的画舫。
「没兴趣。」公子祁漫不经心地收回刚才射出银针的手,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揽月脸色黑了下来,嗜血的眸暗光一闪,余光见银针直接穿进了画舫,可见公子祁内力的深厚。
公子祁始终没有转头看他一眼,「兰儿。」唤了一声站在旁边仕女,她恭敬地应了一声,缓缓推着公子祁进画舫。
揽月脸色难看的叹口气,本就知道公子祁是这个性子,倒也没太计较什麽。
看着慢慢向他而来的公子祁,他眯起眼眸,嘴角溢出笑声,见公子祁平静的看向他,他才慢悠悠的笑道:「南宫家被灭门了。」
公子祁一顿,南宫家?「大秦南宫家?」
「没错哦。」揽月邪恶一笑,「南宫家上下五百人口被屠光呢,据说堂堂大秦丞相南宫澈最後落得屍首分家的下场,大秦太子当时还气晕了!」
大秦南宫澈是当今秦太子的舅舅,也是太子党的支柱,如今南宫家被人杀光,等於是断了秦太子的右手,要不是皇上还宠着秦太子,搞不好秦太子立刻就被三皇子党拉下马了。
但是现在应该也离废太子不远了,大秦朝堂局势紧绷,那三皇子可不是好相处的。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
「嗯。」公子祁淡淡应了声,轮椅绕过揽月,迳自进了画舫中。
「嗯?你反应就这样?」揽月瞪大了眸,惊愕了一下,「那南宫家的四小姐不是和你有订亲来着?我听说她死很惨,强上什麽可能都轮了,那四小姐到死都没闭眼。这样你不介意?」
「没什麽介意不介意的。」公子祁泡了壶花茶,举止行云流水,优雅自然,「不过是指腹为婚,我甚至没见过她。」
揽月也进了画舫,坐在他的对面,迳自给自己倒了盏茶。
「听说南宫四小姐生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是天下男子梦中情人,你从没看过她就罢了,没想你连她死状都不感同情。」揽月挑眉,暧昧的道:「天下皆知第一美人南宫熙爱慕公子祁,她若知你根本不知她长什麽样,可能会想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
早知公子祁冷情,没想连自己的未婚妻都能置之不理。
公子祁没回话,揽月自己笑得开怀,「我忘了,他们可没棺材,应是直接丢乱葬岗喂狗了。」
「滚回去。」公子祁道,他喜静,实在不喜揽月话多,讲得还是令人不喜的话。
揽月止住了笑声,看着一脸淡然的公子祁,公子祁也静静看着他,那双黑眸如死水般,毫无波澜。
「你果真无趣。」揽月忽然恼火的哼了一声,茶杯重重拍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枉费我兴冲冲找你!」
说罢,身形一闪,运起轻功满身怒火的离开,桌上的茶杯应声而碎,茶水湿了一地。
兰儿上前快速地将揽月留下的狼籍收拾乾净。
公子祁也不在意,迳自喝着花茶,半晌,他淡淡出声:「暗一。」
一个黑影顿时跪在公子祁眼前,暗卫恭敬地应了声,「主子,那杀手阁阁主要收拾掉吗?」
「不用。」他不过是来试探他接下来有什麽动作罢了。「去查查南宫家。」
一个三朝丞相,竟在一夕之间被屠了满门,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势力,五百人口说没就没了。
何况⋯⋯南宫家⋯⋯
公子祁敛下眼帘。
他忽然想起了当年柳树下那鬼灵精怪的女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