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孝期内,鲜艳的颜色不能上身,云宛菲若去布庄也只能看些淡雅的颜色,偏她向来不喜那些素色,也就不爱去布庄。
首饰铺更不用说,就算买了也不能戴,与其让人看见她去挑选首饰说闲话,不如不去,因此反倒是果乾、糕点这类零嘴小舖她造访得多。
店家推陈出新的速度比不上云宛菲日日上街,再好吃的零嘴也无法每日都吃,云宛菲只好转往城外寺庙,一方面上香祈求佛祖保佑在京的老王妃身体康健,另方面也因寺庙占地辽阔,往往有别於一般的景色可欣赏。
萧侧妃起初日日询问护卫或随行的婆子,确认云宛菲并未前去不妥之地,或遇到任何麻烦,时日一久,也就渐渐随她,并不一定每日问询,只隔三差五想到时让人唤来随行仆妇。
云宛菲也知晓这点,虽不满却不能反抗,她虽不想承认,但论理萧侧妃身为庶母的确能过问她的生活起居,云宛菲也就装作不知不予理会。
月余过去,随着店铺正常营业,边城人的生活也渐渐回复,明面上看来与从前并无不同,只有那些有伤亡的人家深刻明白一切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远处的云宛萱管不着,但边城里人她看得到,该给的抚恤一一发下,也确认无不肖子孙或亲戚会侵占,云宛萱便将心思放至云宛葇曾提起的善堂。
云宛葇写的计画,经过萧侧妃与云宛萱的修补,再依据云安鑴、云安镔的建议进行修改,如今已渐趋完善,云宛萱让人投递拜帖到府衙给知县夫人。
王夫人收到云宛萱的帖子,先是讶异,王府诸人守孝,按理不会往他人府上拜访,且即便投帖,也应是萧侧妃的帖子,怎麽会是云宛萱。
再看落款小七,王夫人便想明白云宛萱是为公务而来,虽不清楚云宛萱有何公务须寻她,仍是立即让人回覆。
若依军功封赏,云宛萱如今该只是从五品的千户,但因本朝仅她一位女将,又是女兵营的总指挥,先镇北王爷徵得皇上同意,便破格将她提为从二品的武功将军,知县不过正七品,知县夫人也只是七品孺人,因此王夫人丝毫不敢怠慢。
收到回帖,云宛萱带着石榴登门造访,王夫人亲迎,云宛萱不待她行完礼便亲自将她扶起。
「小七叨扰夫人了。」
守孝期间不去往别人家,云宛萱身着军服,又是为公务,才会上门拜访,云宛葇却无官职也无官服,虽善堂是由她提出,此时她却不便前来。
王夫人将云宛萱请至上座,云宛萱却不肯,原该自称末将,却显得过於阳刚,女子闺名又不便随意出口,是以云宛萱在外多以排行自称。
「将军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
知县通常三年一轮,王知县留任,今年已是第五年,平日里与王府也多有来往,若是平时的女眷往来,王夫人多称云宛萱为七姑娘,今日却不适合这般称呼。
「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请夫人帮忙。」
云宛萱将欲建善堂的想法告知,并希望由王夫人与知州夫人挂名主办,若无暇料理则由云宛葇负责,更邀请王夫人未出嫁的两个女儿加入,善堂要做的事情很多,光靠云宛葇一人无法面面俱到。
王夫人并未问起为何王府不挂名主办,若能说云宛萱便会主动说出,若不能说她问了也是白问,於是问起建善堂的细节,确认许多可能遇到的困难,云宛萱皆已考量清楚,王夫人沉吟片刻才又开口。
「为何不是由将军负责,而是由九姑娘负责此事?」
若是云宛萱负责此事,王夫人会一口应下,云宛萱的为人与能耐她很清楚,但她对云宛葇并不熟悉,虽这段时间云宛葇跟着云宛萱做了些事,王夫人却只略有耳闻并不清楚详细情形。
「不瞒您说,这个主意起先是由舍妹提起,这份计划的主要架构也是由舍妹发想。」
王夫人难掩讶异,她记得云宛葇与自己小女儿年龄相仿,竟就有这样的主意。
「舍妹年幼,有些方面毕竟考虑的不是那样周全,这份计划我与兄长皆看过确认有其可行性,才想着请二姑娘帮着料理。」
王夫人的二女儿王思绚今年十三岁,已开始跟在王夫人身旁理家,小女儿王思绢比云宛葇小一岁,今年九岁。
「我会修书一封给知府夫人,想来这样的善举她不会推辞。」
考虑再三,王夫人同意帮忙,就算云宛葇难当大任,後头还有云宛萱和整个王府,她又何需瞻前顾後,再者她也不愿得罪王府。
「多谢夫人。」
云宛萱微笑致谢。
「要办善堂,银子不能缺,待知府夫人回覆後,我办个宴会邀请各府夫人前来,虽不见得足够但至少应能让善堂开始运作,後续该怎麽募款再依着章程来。」
「夫人大德,小七替那些贫苦百姓谢过。」
「都是为百姓,何必言谢。」
「家母与小七不便前去赴宴,回头我便让人将银子交给舍妹,再由她将款项添上。」
王夫人点头,宴会上的捐款数额会由她这边的人誊写,届时再请云宛葇添上便是。
二人又针对募款与善堂事宜细细分说,约定待宴会後确认有哪些人,再商讨分工细节,云宛萱才起身告辞,王夫人亲送云宛萱离开,唤来王思绚与王思绢。
三日後,王夫人收到知府夫人回信,这样不须出大力就能得名声的好事,知府夫人果然应允,令王夫人更开心的事是知府夫人将携女前来,立时让人将消息传给云宛萱。
算算日程,陈夫人一行应於三日後抵达,修整一日,於是王夫人将宴会定於五日後,这也是战後的第一场宴会,收到帖子的人家无不答应前往,消息灵通者听说此次知州夫人也会前来,便打着将自家女儿好好打扮一番,期盼能入得知州夫人的眼。
府衙不大,且陈夫人一行仅女眷,并不适合入住,因此王知县与城中富商商借一处离府衙近的二进院子,富商听到是要让知州夫人进驻,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也将知州夫人将前来的消息流出。
知州是正五品官职,除了镇北王府一家,边城的人多不曾见到这样大的官,虽然知州本人不会前来,但他的夫人与嫡女将一同到来,也让许多人津津乐道。
陈夫人虽是女眷,却是五品宜人,比王知县品级还高,因此王知县亲自至城门迎接,进入暂居的院子後,陈夫人并不托大,客气与王知县互相见礼,王知县便将陈夫人交由王夫人招待。
「此处是城中富商所有,虽只是二进的院子,但想着离府衙近,方便来往,因此还是决定定下这个院子。」
王夫人带着陈夫人大致将院落看过一遍,并道明此处只留下原本富商家里的几个仆妇供她使唤,并未另外派人过来,为的是不让陈夫人有受人监视的感受。
「若是您带来的人手不够,我再从府里调些人过来。」
陈夫人谢过。
王夫人并未多加逗留,确认陈夫人一行人暂时不需要她的协助便告辞离去,陈夫人将王夫人送至二门,再由陈夫人身旁的吴嬷嬷送王夫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