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珊手中塞了个热巾才意识到自己在哪,不禁浅笑,「唉,看我又说胡话了,对了,昨个儿邵大人几时走的?」她明明记得自己还被他按得很舒服,怎麽一转眼自己就睡在床上到天亮来了?
奼紫听了周小珊的话才想起昨夜的事,先是仔细察看周小珊的神情才小心翼翼接过用好的热巾道:「回姑娘的话,您……没印象了吗?」
周小珊被这话问得反倒一愣,通常这种开口不是都发生在喝醉酒的时候吗?
「我昨日……做了什麽吗?」毕竟她的记忆真的只有他开始按自己时,难道还有後续不成?
奼紫顿时脸色难看了,看看周小珊显得一脸纠结,就连嫣红也不禁诧异看她。
「你说吧,我能撑得住的。」总不可能按个脖颈就因此醉酒而脱衣了吧――虽然她在现代就没喝过酒。
奼紫这才将自己记得的所有话皆说了出来,不但听得嫣红一脸惊吓不已,就连周小珊都愣得不敢置信。
她居然把心中的底牌都给亮出来了?!
周小珊瞪大眼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怎麽会……等等,邵鸩这个人,自己虽不熟悉他,但也能明白他不像是会免费帮人做事的,所以,他昨天按她的脖颈就是打着套她话来者?
感觉烦躁的周小珊不禁伸手抓衣襟,可也是因为这动作引得两个奴婢惊呼,那瞪着她身子某处的目光还带着一脸绯红,偏偏自己低头什麽都没瞧见,她乾脆下床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看镜子,然候她张口结舌看着镜中自己的锁骨上的那一点痕迹,不用想也知那绝不是蚊子叮的,所以就是――
「邵鸩!」
被人恨恨地、咬牙切齿地怨懑的邵鸩,此时正刚从自己的房内走出前往书房,经过儿子的院落时忽然停住,身後跟随的小厮立即道:「大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
邵鸩抬头看看天空微皱眉继续走去并问:「去哪儿了?」
「说是要和几位一同考秋闱的公子聚一聚。」
提到秋闱,邵鸩这才记起儿子也有参加,不过皇上殿试的人里可没有儿子,那时忙着商讨郡县河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都忘了儿子……邵鸩进入书房後,先来到窗前凝望院子里撒满阳光的空地,望着那方曾经与儿子一同玩耍的地方,他真心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父亲,儿子性向不正常了不说,连带自己与儿子的感情也淡然处之,是不是这个府里缺了一个女主人当真有差这麽多?
想到女主人,蓦然记起昨晚差点在珊儿的身侧失控的自己,那股子性冲动他以前不是没有,但他忙着立业忙到都快忘记回家的地步,对於那方面的需求真的少之又少,本以为自己未来就定在这个身份上了,现在嘛……想到那喘气、胸口起伏不定的女子,他的唇边隐隐有了笑意。
「主子。」来到门口的是邵鸩放於外头帮忙盯人的长随。
敛去笑意,邵鸩再回身时便是平日那看似温和的邵宰相。「怎麽?」
「周世子爷回府里了。」
邵鸩神色冷淡了些,迈步走至书桌前坐下,「怎麽回事?」
「定远侯唤世子爷回去的,说是亲妹落水,身为哥哥的他自然要去看望些。」
「看望?」邵鸩忽然冷笑,「周俊文那家伙当真唯恐天下不乱,难道没看出自己女儿都不是从前那懦弱的丫头了吗?」
长随虽说听见自己主子说了什麽,但他们个个都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好本事――只要这话是不该听的。
「既然周耀宗回府了,就不是你的责任了。」翻一本册子看了看才启口:「想个办法混入四皇子府上去。」
长随原本低着的头骤然抬起,那止不住的愕然早就超出身为奴仆的本份。
邵鸩自然察觉长随的动作,头也不抬地问:「慎安,你跟我几年了?」
「小的自从被主子救起至今已有五年了。」名唤慎安的长随赶紧道。
「当初我就觉在那深山老林里救到一个孩子的情况很诡异,身边的侍卫大多不赞成我救人,因为那太过冒险了些,可我这人做事全凭直觉,当时觉得你将来绝对有大作用,现下,就是你的作用来了。」翻过一页迳自道:「四皇子当初派你出去其实是为了你好,彼时他那破败的身子保不了你,所以才派你出去,不成想,盯的人盯那麽紧硬要夺去你的一条命……」
慎安躬着身低着头,一双手却攥得死紧,怎麽也不会忘记自己是被何人所害。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那人估计近日会忙起来……」邵鸩想到那人忙起来的原因顿时脸色不好看,尽管他不愿意丫头与那些人多接触,但旁观了这些日子看来,那丫头当真如她自己所说她能保护好自己,只要不危性命,他不会特地去干扰她的计划――前提是,她的性命无忧之际。
门口不进来的慎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相爷,当真不能……?」
知道慎安指的是什麽,邵鸩抬起头说:「四皇子虽说一直都在修身养性,但有些事情可不是忍耐就会遗忘的,到时候,交给四皇子去做,你的仇,自然能报。」
「属下知道了,那麽,属下这就去了。」慎安拱手作揖继而离开。
邵鸩看着待在身边五年的长随离开後背靠椅背,心中想起刚才听见的消息,就觉有了想去隔壁看看的冲动,可他不行,因为她必须学着什麽都自己来,他能做的就是给她必要的协助……珊儿,你可要好好的,等我来娶你。
同样被人惦记的周小珊,当然不可能知道隔壁的宰相大人想什麽,她只知道一件令她不得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人在家中坐,屎从天上来。」周小珊这话一出,惹得守在一旁的奼紫下意识抬头,可惜,除了八角亭的屋顶外什麽都没看见,倒是一旁煮水的嫣红肩膀抖动得厉害。
周小珊缩着身子躺於美人靠上,眼角瞧见嫣红那如同毛毛虫蠕动的动作道:「嫣红,想笑就笑,姑娘我不会斥责你的。」
奼紫不明白自己妹妹在笑什麽,一根筋的她只知道听话的表面很少深思,直到瞧见对面走来一道俊逸的人影时才明白刚才自家姑娘的话。
周耀宗穿得光鲜亮丽,丝毫看不出这人此时之前还被拘在庄子里,现下看见他一副得意猖狂的模样,周小珊连根眉毛都不想抬起,直接把对方那得意的笑脸给视若无赌去。
「听说妹妹落水受了风寒,怎麽还在这亭子里?」周耀宗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了。
「妹妹的身子好得很,可不像某人呀,没病没痛的关在院子里还一副病厌厌的,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呢?」周小珊实在厌恶他得紧,听了他那状似关怀的话语忍不住刺回去。
周耀宗一张笑脸顿时阴沉下来,待在亭内的奼紫嫣红都默默了出去,只留周小珊手捧着药茶慢慢喝着。
对於周小珊居然胆敢单独和自己处於一室的动作,周耀宗很是惊讶,不过,他对於面前这个改头换面的妹妹更加有兴趣了。
「小珊,难道一张薄薄的地契都不能让咱合解吗?」周耀宗坐於对面的石椅上,脸上摆出自认最正经的面容道。
「世子爷这话当真好笑得很紧,要不,世子爷也让我打後脑勺一记试试?」捧着药茶,周小珊见对面的人正要笑着答应又接着道:「打到没气为止。」
一句话又噎得周耀宗的笑脸不见重回阴沉神态,上下打量那穿着狐毛大氅的周小珊一眼,他怎麽看都觉面前的人是他的妹妹,但又觉哪里怪怪的不说,最重要的是,哪怕妹妹没经历过沉塘事件时也没如此牙尖嘴俐……偏头想了想不禁问:「临风最近可有来找你?」
提到邵临风,周小珊的神态依然淡淡地,「没有。」
「那就奇怪了,你这张嘴难道不是临风教的?」周耀宗真是不明白那个懦弱的妹妹哪去了,只以为是好友曾教过妹妹如何说话,才能噎得自己回不了话,现在又听说临风没来找妹妹――
「对了小珊,大哥记得你今年年底及笄是吧。」
又一个提她及笄的,要不是明白皇帝那里的阴谋,她真觉大家都当她好唬弄呢。
周小珊连话都懒得回,顶多点个头意思意思,而周耀宗对於亲妹的敷衍全然不当回事儿,反而笑得有些猥琐道:「哥哥和你打个商量如何?」
小人渣当真是要她往死里整他後,才明白要离自己远远的吗?不过他自己送上来总比她追着他整的好,这样她真要动什麽手脚也比较能撇清关系。
周小珊心中想了决策後甜甜一笑,「大哥想做什麽?」
周耀宗一见周小珊的笑容便觉骨头都酥了,这个妹妹以前也有对自己笑的,怎麽现在才发现这麽勾人呢?细细打量对面的美人儿一眼,发觉她上扬的眼角不禁疑惑,「咦,小珊,大哥记得你以前的眼角不是这样的。」
真不简单,这个家里居然还有人记得原主的眼角长怎样,重点是,这记得的人还是最不着调的一个,真是替原主感到悲哀了。
周小珊收起笑容又默默低头喝药茶,实在不懂邵鸩究竟在府里派谁看自己,怎麽会这麽及时找来什麽药茶给她喝呢?
周耀宗没得到回应自然不悦得很,但想到自己的大事便忍了下来道:「小珊,大哥呢,自觉之前自己实在太过混帐了,所以才在戏风楼里摆了桌酒席要给你赔罪,希望小珊能给自己一个薄面,如何?」
不得不说,周小珊的直觉让她嗅到阴谋的味道。她确定小人渣还不至於敢赔上她的身子给某人,所以,这桌酒席呢,与其说是赔罪倒不如说是让她见什麽人……
放下茶盅於一旁的小几上,周小珊背靠後默默审视对面的少年。
她其实还是觉得待在庄子上的小人渣才是真正的周耀宗,现在这个装小装没用的人不是她见过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都会算计她。
沉思了半晌,周小珊忽然道:「世子爷可生气我算计你?」
周耀宗对於亲妹这声「世子爷」有种莫名的感受,心中不停猜测难道这丫头看出什麽所以才先摆明态度,叫他世子爷而不是大哥,是想撇清关系不成?
周耀宗懒懒地笑,「小珊,大哥最疼的就是你,何必要这麽生份喊大哥世子爷?」别人喊这句称呼他觉得骄傲不已,偏偏同样的称呼由小珊喊出来就觉讽刺至极――尽管她面上一本正经。
「世子爷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亲兄弟,明算帐』,咱们还是分得清楚些,避免坏了和气。」
周耀宗挑眉笑道:「好吧,谁叫我是做大哥的呢。算计什麽的也不至於,我也想过了,毕竟是我对不起你,赔个庄子就能让妹妹消气的话,自然轻松点,前提是,妹妹当真原谅了哥哥。」
那别具深意的眼神和意有所指的话语,不得不说,小人渣的鸿门宴令她好奇了起来。将双腿换边躺着,周小珊点头道:「自然,妹妹怎麽也与大哥血缘至亲,哪能真不顾亲情呢,既然大哥都订好了酒席,又是最难订到的戏风楼,妹妹不赏脸真是太不应该了。」
得到肯定答案後,周耀宗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站起身,「那日准时赴约,大哥会派人来接你的。」
等到周耀宗走後,奼紫才进入亭内一脸担忧道:「姑娘真要去?」
「去,怎麽不去,天天窝在家里着实腻人得很。」不入虎山焉得虎子,她倒要看看小人渣搞什麽鬼。
奼紫纠结了半晌忽然问:「姑娘,那……那可以派老陈当车夫吗?」
这话令周小珊错愕抬头,再见着奼紫毫无小儿女的娇羞之姿,确定奼紫不是相中老陈後才放心道:「那就要看世子爷到时是派谁来接了,要是他自己本人来的话,车夫换人的机率不太大。」老陈嘛,是了,又是邵鸩明目张胆放於府里的内应一枚,想到邵鸩便想起锁骨的吻痕……忍不住闭上眼,心中着实纳闷,那男人怎麽就瞧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