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人很准的,你不是这种人。」心雨自信的说道。
当心雨一看他摆在地上的油画,又继续说道:「况且…一进入你的房间就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而且你每一张画的色彩都透露出绝望与冰冷。」
心雨回头看着何风:「在这个空间里找不到一丝希望,像你这样封闭自己的人…根本没有力量去伤害别人!」
心雨的话,好像毫不留情的掀开了何风的底牌,这麽的赤裸裸,血淋淋。让何风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杵在原地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心雨就像一个贪玩冒险家在黑色的世界探险,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不知道在她背後的何风此刻的心情是多麽复杂。「哇!好漂亮的钢琴,没想你也会弹钢琴!」心雨回过头来等他回应。
何风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我不会,那是我朋友的。」何风说完走到窗户旁,看着外面那一片染成血红的海,点了根菸…
接着心雨发现了房间里最特别的一幅画。从色彩、笔法到画风都和房间里的任何一张画不同,而这幅画却只有一半,一半似乎被火给吞蚀了。
当心雨仔细看这幅画,她瞪大了双眼,摀住了惊讶微张的嘴,身上几亿个细胞刹时好像全醒来了。画里有着一匹跃起的马,一匹传达着力量黑色骏马。马背上的男子有着深邃双眼,这不就是不断出现在她梦里的画面。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在梦里,那男子的双眸如此悠远而深情。和她眼前的这幅画简直一模一样,她无法相信她的双眼。此刻她感动的全身颤栗了起来,但是马身和男人的脸一半己被火给吞蚀了,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着画里男人的半张脸。
「不要碰它!!」何风突然像野兽一般的怒吼,发了疯似的推了心雨一把,心雨跌坐到地下,何风的眼中如同烧着烈火,瞬间要将心雨烧成了灰烬。
心雨对何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魂飞魄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心雨哽咽的说道,无辜的眼泪开始滑落。
「你知道吗…那幅画是我活到今天唯一理由啊…」何风抱住头,跌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呢喃着。
在这一刻空气冰冻了起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就这样两人都低头不语,任沉默将他们紧紧包围。
「对不起…吓到你了…你不要再哭了好吗?」何风清清喉咙,打破了沉默。他悲伤语气中带了几分歉意,看到她变成了泪人儿,他也过意不去。
「好,那你能告诉我这幅画背後的故事吗…」心雨擦了擦眼泪,再度绽放她纯真的笑容。心雨想把握住机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何风就像一个谜似的,她不想再有更多的问号了。
何风站了起来,背对她,任窗户逃进来的海风,拨撩着他的头发,何风依然沉默着…
「我想一定是藏在这幅画背後的故事,才让你变得如此阴暗、消极。从你身上看不到一丝阳光,找不到一点希望。告诉我吧…虽然我不一定帮的上忙,但是我知道说出来或许会让你心情好一些,一个人独自承受总是痛苦的,我真的…很乐意和你分担!」何风虽然背对着心雨,但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心雨那暖暖的目光。
何风看着远方火红的夕阳沉入了海的地平线。眼中尽是挥不去的伤痛,他再度点了根菸,烟轻轻的迷茫了他的双眸,他试着回想,虽然已过了三年,何风回想起来好像一切就在昨天才发生一样,所有心碎的画面以又再一次清晰了…
「还记得,我进入『台湾艺术大学』时遇到了,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若涵。我读的是美术系,她读的是音乐系。」何风伴着海浪声,谈起了他的过往…
何风和若涵第一次相遇是在钢琴教室外的走廊,那天洒了满地的阳光,她在教室里弹钢琴,琴声让何风停下了脚步…阳光好像随着她的琴声在空气中跳动,但是若涵比阳光还要耀眼,何风知道自己将会爱上她。
之後两人在大学时代里,从相识到相恋,都是最美好的时光。毕业後一起住在海边的小木屋,多少个黎明和黄昏在那片沙滩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她的长发、笑容和弹琴那陶醉的神情,深深的刻印在何风的记忆里,直到现在还如此清晰,而如今陪在他身旁的也只剩这些回忆了…」
毕业後他们没有放弃他们的最爱----音乐和艺术,两人互相陪伴,互相勉励。若涵加入国家乐团,常在国家音乐厅演出。
而何风不断的创作,在一次油画展以一幅『东风骑士图』脱颖而出,他将澎湃情感以深沉内敛的手法,感动呈现,勾起人们对十九世纪浪漫风的渴望。让他有了“现代浪漫派“画家的美称,迅速为国内知名的新锐画家。
她的琴似水柔情,他的画憾动人心。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甜蜜而充实,是人人称羡的才子佳人,蝴蝶鸳鸯,直到有一天…
何风谈起往日时光,脸上的表情是幸福的,眼中的泪水是晶莹的,他的嘴角牵起了一丝微笑,但他的微笑却比流泪更令人心酸。
红色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翻涌着,激起的浪花,绽放到消失,那一个锥心刺骨的事件,再次在脑中播放…
在一个微风的午后,何风从海边背着画板跑了回来,一路脸上尽是掩示不住的欣喜,迫不急待想回来和若涵分享。
「若涵!你知道吗?我好开心喔!」何风一进门,就紧紧的抱住若涵,让她吓了一跳。
「怎麽了?看你开心成这样!」
「法国答应要将罗浮宫收藏的一百幅,十九世纪浪漫时期的巨作,在中秋节要来台湾展示,而且开幕的前晚,为了共襄盛举,邀请国内画家举办义卖。最令人兴奋的是他们邀请我在当天在会场上开幕致词!我是刚刚才接到电话的。」何风脸上充满神采。
「太好了,这是艺术界的大事,有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若涵也开心的手足舞蹈。
「你当天晚上一定要陪我去,我希望你看着我走上台,让我和你分享此刻的荣耀!」
「那是当然的!」若涵将何风紧紧的抱住。
「日期是这个礼拜日晚上七点。」
听到何风讲完时间後,若涵松开了手,惊讶的看着何风:「礼拜日!」
「怎麽了?」
若涵低下了头,沉思了一会,沮丧的开口:「真糟糕…我们这一次公演的日期也决定在礼拜日…」
何风转过身,走了两步,不想让若涵看到他的失落的表情,故意提高声音:「真是太巧了,不过也没关系,其实只是上台讲两句话,也没什麽…」
若涵没有等他说完,就从背後抱着他,将她的脸贴在他背上,「我请假好了,我真的希望能坐在台下,看你上台,听你与大家分享你的心路历程,在你说完『谢谢大家』後,第一个为你鼓掌…」
何风转过身来,深情的看着她:「有你这些话就够了,我真的很感动!不要请假,你好好表演吧。」
「真的好可惜!」,若涵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对了!我们表演八点就结束了,说不定我回来还可以赶的上现场转播喔!」
何风再一次将若涵紧紧拥在怀里,「让我们一起加油吧!」,何风闭上了眼,静静的感受若涵的呼吸和心跳。他觉得有这样的幸福就够了…
当何风睁开双眼,看到的墙上的『东风骑士图』,忽然心头一震,彷佛有种错觉,画里的男子好像要对他诉说着什麽,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到了当天夜晚,阵阵微凉的夜风让人感到舒服,只是今晚的月亮特别红,风特别大…
何风准时到了会场,来宾把会场挤的水泄不通。何风坐在位子上,觉得自己的心跳像乱了节拍的鼓声,让他拼命的深呼吸,「我是因为待会要上台怯场而紧张吗?」何风不安的问自己。
刚从音乐厅赶回到家的若涵,马上打开了电视,电视里看到了市长正开心的祝福今晚的活动顺利。
「哇,还好赶上了!」若涵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兴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於是起身拉开了落地窗。拉开後一阵风把白色的窗帘吹的漫天飞舞,让若涵吓了一跳,「今夜的风好大!」若涵的头发也随风翻飞。
若涵回到电视前,她的心跳随着现场的气氛一起跳动。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现代浪漫派画家』,也就是『东风骑士图』作者--------何风!」主持人介绍完何风的同时场馆外的高空烟火同时点燃,一道炫丽的烟火冲向天际,各地区的庆祝中秋的烟火瞬间也同时引爆。
闪闪烁烁的火光点亮夜空,红红绿绿的星火慢慢的跌坠下来,几颗星火随风纷飞,竟跌落到小木屋的屋顶上。
何风的心情也燃烧到最高点,带着期待已久的笑容,一步一步伴着浪潮般的掌声走上台。
而小小的火苗也开始在屋顶上肆动,突然一阵狂风让火苗瞬间变成无情的大火。看到电视传来的画面,让若涵开心的一起鼓起掌来。
何风一步一步接近台上,火舌一寸一寸吞蚀着小木屋。当何风站上台,火舌也如毒蛇般攀上了落地窗帘。何风在台上,镁光灯卡擦,卡擦声在会场上闪耀着;大火也在小木屋开始疯狂蔓延开来。
当若涵一回神发现时,大火已将她团团包围,她吓的不知所措,在火舌向她逼近时,她起身的往屋外跑,她千钧一发的逃到了屋外,看着大火将屋子吞没。
一下子屋外已挤满围观的人群了,震耳欲聋的消防车响起了警笛,正火速的赶往现场。
若涵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看着眼前的大火,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奋不顾身的要往屋里冲。一名围观的民众及时的抱住了她,「小姐,没有什麽比生命比较重要,太危险了!你再进去一定会没命的!」民众激动的告诫若涵。
「不行!何风的画没拿,我非进去不可,放开我!」若涵挣脱了民众,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火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