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雪雅醒了,但毕竟是近乎致命的伤势,加上长时间的深沉昏迷,需要做许多详细的检查和复健,所以依旧留在医院中,在这期间,艾里也在卡佳里的搀扶下来探望过她一次,两人对於彼此明明从小就接受过非比寻常的训练,结果却是所有人之中伤得最重的而感到哭笑不得。
「咦,出访?」刚结束复健,在阿斯兰的陪同下刚回到病房躺下的雪雅有些意外的看着来探望她的卡佳里和煌。
这段时间,阿斯兰根本不愿意离开雪雅,即使休息也是待在病房中设置的小舖上,虽然雪雅有些不舍,但却也知道这样阿斯兰才会安心,所以也就没有劝他回去。
「是的,我打算和PLANT的议长进行机密会谈。」卡佳里点点头说。
「可是…这样的话卡佳里的护卫要怎麽安排?」雪雅很快地便想到了安全问题。
听到雪雅这麽说,卡佳里和煌脸上闪过一抹阴霾,这的确是很重要的问题,一般护卫的话倒也还好,但问题就在於贴身护卫,要找到一个有实力而且值得信任的护卫并没有那麽容易,本来如果没有出事的话,艾里或是雪雅是最适合的人选,因为他们不只单单有实力,而且面对一些临时问题也能迅速应变,并且两人对於政治或多或少都还是有一抹直觉在,更可以暗暗协助卡加里会谈,但偏偏两人在前一次大战重伤,到现在身手都还没完全恢复。
「本来我是打算跟着卡佳里去的…」煌皱着眉回答,但是他的身手在操作钢弹是没问题,可是一般的肉搏他是无法和艾里及雪雅相比的,而且如果有甚麽需要商讨的内容,他也帮不上任何忙……
雪雅想了一下以後,才开口,「既然这样的话,让阿斯兰去吧。」
「欸?」
「等等,雪雅!」阿斯兰有些诧异的想要开口,却被雪雅挥手打断。
「因为就各种考量因素来看,阿斯兰是仅次於我和艾里最好的选择。」雪雅淡然一笑地分析。
「可是…」卡佳里也知道雪雅说得是实话,毕竟在这里除了拉克丝外,对於政治最为敏锐的便是阿斯兰,就连雪雅和艾里也都不一定能做到阿斯兰和拉克丝所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阿斯兰应该也很想回去看一看吧?我们的家乡…」雪雅温柔的笑靥转而看向阿斯兰。
阿斯兰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因为他也的确是很想看一看如今的PLANT究竟怎麽样了…可是要他在这时候离开雪雅,他做不到!但为什麽拒绝的话却一直说不出口呢…
「不用担心我,这里有姊姊、煌和大家,我会没事的。」雪雅一眼就看出阿斯兰唯一会犹豫不决的原因。
阿斯兰迟疑了一下,在看见雪雅眼中的坚持,便轻轻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阿斯兰!」煌没想到阿斯兰这麽容易就妥协了。
「煌,不用这麽担心,而且我相信姊姊也是这样向你们提议的吧?」雪雅坐在病床上,温和却不容反驳的眼神,这让煌一瞬间产生了〝她甚麽都知道〞的感觉。
「是的,拉克丝也是这样建议的…」卡佳里没有多想便点头说,所以她和煌才会来到这里。
「可是…」煌似乎还想说甚麽,却看到雪雅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他也看出雪雅早就已经有了想法,只是目前不打算在这里说出来…目前不打算在这里…说出来…是因为阿斯兰和卡佳里还在吗?
「那麽这次的秘密会谈就麻烦你了,阿斯兰。」卡佳里潮他们点点头示意,「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先回去了。」
「恩。」雪雅没有多说甚麽,只是微笑着摆手表示再见,然後等卡佳里离开以後,便用需要整理行李为理由将阿斯兰赶回去。
虽然觉得没必要这麽急切,但阿斯兰还是暂时将雪雅拜托给煌,并且表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好了,你想问甚麽呢?」雪雅确定阿斯兰离开之後,朝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问。
煌走向原本阿斯兰坐的位置坐下,才开口,「为什麽要阿斯兰陪同卡佳里去呢?」语气中并没有不满或是不悦,有的只是困惑和不解,「就算我们不行,欧普也应该有人可以陪卡佳里啊,你明明知道阿斯兰和卡佳里并不熟,而且阿斯兰又不是欧普的人…」
「我不是说了吗?阿斯兰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而且我想阿斯兰自己本身应该也很想回去PLANT看看吧…」雪雅说到最後有些哀伤,如果能有个机会…就算没有勇气用本名、用真正的面貌大方的踏上,也希望能够再一次的看看那个国家、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是最初的乐园,不论是阿斯兰或是姊姊而言…
「可是不只是因为这样吧!」煌很直接的说,「也许阿斯兰想回PLANT这一点占了很大的比例,但我想雪雅你一定是还想到了甚麽,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拉克丝应该也是这样的,对吧?」
雪雅有些意料之外的看向煌,「煌的直觉还是一如往常的野兽啊…」
煌有些黑线,这怎麽听都不像是夸奖得话呢……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之中,阿斯兰和卡佳里是最不熟的,这也是为什麽我希望由阿斯兰陪同。」雪雅叹息的说。
「为什麽?」
「你真的不知道吗?」雪雅笑睨的看着他,但却没有要等他开口的意思,而接着说下去,「卡佳里的个性并不适合做一个谈判者,而且她太容易冲动和依赖,也许她是一名好的战士没错,但却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政治家,可是偏偏她是欧普的元首,注定只能成为政治家。」雪雅还有一些话没说出来,但她在没有稳确的把握下是不准备将那个打算说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指,如果是由我们跟去的话,卡佳里会不自觉的依赖我们的能力,而放弃去思考自己身为元首到底该怎麽做才好…是这样吗?」煌努力思考以後问。
「没错,卡佳里既然已经决定要继承阿斯哈的意志,那麽就要抛弃那份单纯,否则迟早会因为这份单纯天真而死的…」雪雅顿了一下後又说,「阿斯兰会尽可能的帮助她,但同时卡佳里也会因为没有可以依赖的人而开始学习,而且…阿斯兰并不是欧普的人,他不会完完全全的帮助欧普去对自己的祖国不利,说实话,就算是我,大概也会和阿斯兰做出差不多的判断,毕竟…PLANT才是我们的祖国。」
煌并不是不懂,只是懒得朝那方面去想,但现在看来,不由得他懒散了,再怎麽说卡佳里毕竟是他的双胞妹妹。
「我知道了,我也会尽量劝卡佳里。」煌有些沉重的点头,明明战争已经结束了…但为什麽自己似乎还是没有得到解脱的感觉呢?
「我也会拜托艾里多提点,必须要让卡佳里认清然後有所觉悟…煌,不要小看战争了…」战争不那麽容易结束的东西……雪雅平淡却有些哀伤的口吻,让煌有种被打蒙的感觉,战争…难道还没结束吗…
但并没有机会让他再继续问下去,阿斯兰很快地便回来,煌不愿意在阿斯兰面前开口,就害怕…决不会对阿斯兰说谎的雪雅会毫不留情的在他面前揭开那层不愿面对的现实,所以他起身告别,打算回去和拉克丝讨论,也许拉克丝会有不同的看法,他抱着这样的希望离开。
「我刚刚遇到医生了。」阿斯兰一边说一边坐下,「他说再两三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雪雅眼睛一亮,她已经受够除了复健外都必须躺在床上不能动这一点,「这样的话,到时候我就可以去送你了!」
阿斯兰扬起一抹略带无奈的宠溺笑容。
「阿斯兰…卡佳里,就麻烦你了。」雪雅收起笑容,一脸肃穆的说,「还有那件事…」
「我知道。」阿斯兰理解的点头说,「如果卡佳里能够有所进步,那麽对於我们而言也是件好事,再说要是那件事真的成功了的话…那麽她就必须尽快有所成长。」
「在可能的范围内给予协助…在那件事成之前,尽量帮卡佳里争取吧…毕竟欧普给了我们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雪雅微微叹息的说,「阿斯兰…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些的…」
「不要说对不起,雪雅。」阿斯兰温柔的握住她的手,「如果是为了你,我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我保证会尽我所能的让卡佳里安全回来。」
雪雅却摇了摇头,漾起温柔的笑容,「你也是,阿斯兰,我要你平安的回到我身边。」
对她而言,卡佳里是很好的朋友没错,但却远比不过阿斯兰在她心底的地位,重要之人…她之所以能回来全是因为内心牵绊着阿斯兰和姊姊,所以绝对不能失去的重要之人…请一定要平安的回到我身边,我只有这个祈求。
雪雅出院後的第五天,也就是卡佳里将要秘密出访的日子。
「阿斯兰,小心安全。」
「一路顺风。」
煌和拉克丝简单的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以後,便转向卡佳里,将时间和空间留给雪雅。
雪雅没有在说甚麽小心安全的话,而是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项坠,示意阿斯兰垂下头,好让她把项坠替他戴上。
「这是…?」阿斯兰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雪雅淡淡一笑替他解惑,「这是母亲遗留下来的…我一直把它当作护身符,现在借给你,一定要回给我喔!」平安的…
阿斯兰想起来是那次任务中找到的…看着上面刻着的鸢尾花,他握紧项坠,「等我回来。」
「恩,我等你。」雪雅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如果有机会的话…代我问候〝他们〞。」
阿斯兰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指谁,他默默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伊萨克、迪安卡还有……尼可…
「那件事…就由你自己决定吧,我相信你的判断。」雪雅顿了一下後才又说。
「…我明白的。」阿斯兰也顿了一下,「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这是我的诺言,对你的承诺,我愿倾尽一生去守护。
送走了阿斯兰他们,拉克丝走过来问,「雪雅,我们一起回去吧?」
雪雅看着逐渐消失的船舰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对拉克丝微微一笑说,「不了,我晚点再回去,姊姊先和煌一起回去吧。」
拉克丝没想到雪雅会拒绝,所以愣了一下才开口,「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太晚回来,毕竟你才刚出院而已…」
「我会的。」雪雅乖巧的点头应道。
「你在担心甚麽?」目送离开的拉克丝和煌,艾里走到她身边问,虽然两人曾分别一段不短的时间,甚至曾经为彼此的敌人,但在童年时光便已缔结下的友谊依旧牢固,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挚友,就像阿斯兰和煌一样,所以艾里才会感觉到雪雅的不对劲。
「两年了,艾里…」雪雅眼中凝结着不安。
「是阿,战争已经结束了两年了…」艾里隐隐约约猜到雪雅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可能吗?
「不要小看人类的欲望和情感。」雪雅难得用如此冷硬的口气说,「战争…已经不远了。」
「可是…为甚麽?」艾里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去相信,为甚麽战争又要爆发了…
「在医院的这段期间,我一直在看着这两年的PLANT、欧普、大西洋联邦还有…蓝色宇宙…」雪雅以极为平淡的口吻说。
「蓝色宇宙…等等,你连这个也查得到!?」艾里先是惊讶,随即是错愕,眼前的少女甚麽时候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只是一些战友,能得到资讯非常得少,盛下的也只是我综合了其他国家资讯所做出的猜测而已。」雪雅并不打算多说甚麽,事实上在西格尔去世後,原温和派又称为克莱因派的主掌者是拉克丝才对,但却有少数的一匹人是因为信服雪雅而自愿追随的士兵,多数是当初逃亡时由雪雅带领的士兵,少数是当初大战时目睹守护钢弹战斗的人,他们只听从雪雅‧克莱因的命令,是只属於她自己的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她在醒来以後,便透过秘密通讯连系上然後将这些人分别派到各处去探听消息。
「…你还真是用功阿…」艾里无奈地苦笑,「阿斯兰也知道?」
「差不多了…」不过有些事情是连阿斯兰都不清楚的就是了…因为还没到可以说的阶段。
「所以你才会希望阿斯兰去吗?不只是因为知道阿斯兰想回PLANT看…」艾里突然顿悟的看向她。
「那也只是刚好你不能去而已。」雪雅淡淡一笑,「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他们回来,我必须确认杜兰朵议长的想法。」
「难道你怀疑大西洋联邦?」艾里看着雪雅,总觉得眼前的友人似乎起了甚麽变化。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才是雪雅真正的样子,从六岁开始重来的人生、拉克丝和阿斯兰所给予的救赎,令她差点忘记曾身为黑手党之手的那个黑暗的自己,但也只是差点,那段徘徊於生死间的岁月,并没有那麽容易遗忘,她曾经是沾染鲜血、带来死亡的死神,如今再次拾起那些计谋,只是为了能够好好守护身边的重要的人们。
「我也不想这样怀疑,但是现在真正的主导者依然是蓝色宇宙,唯有那个是我绝对无法信任的存在。」雪雅冷静的说,「艾里,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架空圣兰家,并且好好掌握住军部。」
「你担心圣兰家会做出甚麽吗?」艾里闻言,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虽然说於公於私,他都不喜欢圣兰家的人,但他却从不曾怀疑过圣兰家会做出不利於欧普的事情,可是如今被雪雅这样点出来,他也开始忍不住怀疑起来……
「圣兰家也就只有那个老的勉勉强强有点政治脑袋,至於那个儿子…哼!」雪雅冷冷一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麽…」艾里摸摸鼻子,完全无法反驳雪雅的话。
「想办法塞人到高层之中,不要只想着有军本部就好,战争不是只有依靠军人而已,还有政治上的斗争也是很重要的,你应该有点人脉吧?」
的确,多年来作为欧普高层的护卫,加上原本就不低的军衔,也借由上次大战中以英雄的姿态升得更高,人脉倒是不少,而且在各家族中还是有点情面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准备!但你也知道,要马上架空圣兰家并没有那麽简单…」
「总之,越快越好,这对你和卡佳里也有好处,虽然我不太能了解为什麽会有那个婚约的存在…」雪雅微蹙起眉头,对於这桩婚约抱有深深的不满。
艾里沉默了,原因他大概是知道的,但…没有说出来的必要,而且卡佳里…突然艾里恍然,「你让阿斯兰去,也是为了训练卡佳里的政治能力!?」
「卡佳里既然选择成为欧普首长,那就必须懂得抛弃那份天真。」雪雅没有正面承认,但却也间接默认了艾里的问话,「我不希望PLANT和卡佳里…欧普变成敌人。」
「这是甚麽意思?」艾里一愣,不懂为什麽会又扯到PLANT上面,难道说…他瞠大眼眸看向依旧冷静平淡的少女。
「我打算和杜兰朵议长结盟。」雪雅平静的说,「我让阿斯兰带着我亲笔写的信想办法暗中交给杜兰朵议长,这件事连姊姊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目前只有他和阿斯兰知道吗?艾里在心底默默判断雪雅说这话的意思。
「不过这也只是打算,我让阿斯兰自己判断杜兰朵议长到底有没有资格看到那封信…」
「你真的很信任阿斯兰呢!」艾里感叹道。
雪雅没有说话,只是抿唇一笑带过,两人尚未知道,因为这场谈话,改变了欧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