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刺进了胸口,血水与汗水的交融,那是他一生中最渴望的愿望—挑战强者,牺牲自己的生命以追求心目中所谓的「剑道」。
他看着凛雪鸦,看着那个以夺取他人傲气为乐、嘲讽着世间所有人的盗贼,杀无生缓缓的走向前,胸口的鲜血依然垂滴着,他笑着,而凛雪鸦的眼神,虽然冷眼镇定,但瞳孔的深处却似又包含着复杂的情绪—怜悯、哀伤、惭愧和尊重,他把这一切埋藏的很深,但在顷刻间却流失了一些,看见凛雪鸦脸上的表情,杀无生心里嘲笑着他,但视线的模糊已经让他无法再继续嘲讽下去了,反而映上了人生的跑马灯。
那还是一个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没有杀戮的时期。
「你果然在这里啊…」
有着紫红色泽头发的少年站在大树下,抬头望着树上的少年,脸上的表情虽然冷酷,看似成熟,但还是脱离不了年龄中透露出的稚气,一头的长发随风吹拂着,远看是更为迷人。
「也就只有无生知道我在这里吧~」
在树上的白发少年笑笑的说着,语气中带着点戏谑,微笑的背後看似又有着数不清的面孔,红色的眼眸移向树下的杀无生,随後从树上跳了下来。
「敢爬到这棵神木上的人也只有你吧…凛雪鸦…」
在寺庙的後山上,有一片无际的草原,顺着羊肠小径,神木正好就矗立在那草原中,平常也不会有什麽人来到,打从初始就是个安静悠闲的密境,也是凛雪鸦和杀无生两人秘密基地。
即便身为大户人家的少爷,凛雪鸦总爱做出一些不合自己身份的闹事,时常跷掉学堂的课,就静静的躺在神木上休息。
而杀无生,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自己和凛雪鸦是怎麽认识的,也记不清了,总是负责帮老师找回喜欢跷课的凛雪鸦罢了,也就只有他,能找到时常躲得无影无踪的凛雪鸦。
「你不觉得这麽好的天气待在屋子里读书实在是糟蹋吗!?天空这麽的清澈,难道要在屋子里看着木头做的梁柱?」
雪鸦瞪大着自己的红瞳对无生说道,然而无生只是冷眼的看着他,随後一把掐住对方的领子往回头路走,雪鸦则是笑着把无生的手给扯开,随後跑的无生的面前。
「你要是追得到我,那我就乖乖的跟你回学堂」,雪鸦的一抹微笑颇有一些深度,让无生顿时皱了皱眉。
「你别想耍花样…」话语未毕,雪鸦已经跑在无生的前面回头看着他,「可恶…凛雪鸦你给我回来!!」,看见前方的雪鸦,无生的脸上貌似有些不悦,快步的朝雪鸦的方向前去。
在追逐的路上,从一开始的小径,到繁华的市集大街,途中雪鸦还很调皮的闯出了些小祸,让在後头的无生顺势的收拾烂摊子,无生看向前面那个跑了老远雪鸦,心里更不是滋味,脸上的怒气完全的暴露出来。
到了市集外的小溪,雪鸦轻巧的踩着溪石跳了到对岸,追在後面的无生同样也踩着溪石越过,但溪石上的青苔让无生滑了一跤,顺势的跌进小溪里,当浑身湿透无生回过神来,额头有些许的血迹,想必自己是受了些擦伤,还有一些刺痛,但看到对岸雪鸦回头微笑着看了看自己,立刻又爬了起来,迈出了自己的脚步,继续追着那个背影。
最终两人到了河岸旁,旁边的白芒花摇曳着,秋风的强劲代表着秋日已近,在前方的雪鸦顺手拔了根芒草花挥着,後边的无生则是狼狈的瞋视着他,不但额头有些擦伤,浑身湿透的衣服也还没乾,夕阳西下,橙黄的阳光洒在雪鸦雪白的发丝上,折射出美丽的光线,强烈对比了无生因追逐而弄的一头灰头土脸的模样。
「一天又过去了呢…明天再来一次吧,无生」雪鸦回眸看了无生,脸上尽是满意的笑颜。
「去死吧…」对方脸上除了怒气还是怒气,无非就是不但跷了课,还把自己身上的钱都花在收拾烂摊子的赔偿金上了,况且弄的这样一身狼狈,想必一般人都受不了。
「哎呀,无生别生气嘛,只是没想到无生你这麽的紧追不舍啊真是讶异~」雪鸦走向无生,用手中的芒草搔了搔无生的鼻子。
「像你这种人世界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无生一手甩开了对方手中的芒草,芒草就这样硬生生的折断了。
「像我这种人怎麽可能会有第二个呢~能这样让无生穷追的人…」雪鸦依然故我的调侃着,也顺道的戳了无生额头上的伤口一下,让对方打了个啧声。
「我们回家去吧,秋风吹多了可是会感冒的喔~」随後拽起了无生的手腕,往自家路的方向走。
无生只是默默的甩开了手,冷冷的说道:「不用麻烦你了,谁知道你会玩出什麽花样…」,语毕後就往着反方向离去
雪鸦有些讶异看了看刚刚被甩开的手,压抑的心里闷着他有些难受,的确有时候自己做的有些过火,赔罪时也玩出各种令人恼火的花招来捉弄对方,只是这样被甩开手还是第一次。
「无生!!」雪鸦大喊着,但脸色却又立刻沉了下来,不知道要怎麽表达他心里一直想说出的话,无生也只是回了回头看着他,不发一语。
无生还是第一次看见雪鸦这样的表情,跟他平常一副恶劣恼人的模样实在不太相称,不禁的走向前了几步望着他。
「*******」
风声吹过了耳边,呼呼的声响盖住了雪鸦的话语,但看着雪鸦的面容,无生也难得的露出笑颜,走到了雪鸦面前,眼神透露出了些柔和。
二人踏着日暮往家走去,黄昏,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直到末端融合在一起。
“啊啊…为什麽会想起呢?那段讨人厌的回忆…不过他当时说了什麽,至今还是不记得了呢…他方才的表情,虽然只有那一瞬间,却和当时的他有些相像…真是难得…但为什麽,好遗憾啊…”无生心底想着,胸口的鲜血快速的渗出,疼痛的感觉向外爬伸,脚步却依然不停下的往凛雪鸦的方向走去
「凛…雪鸦…再来我也要抢先在前埋伏了…」
“我仍然追着你的背影…”
「黄泉路上…你将再无法避开我…」
“哪怕是时光的荏苒…哪怕我已经追不到了…”
「我等着你…」
“我也要…继续看着你…你的影子…”
「啊…後会有期了…」
凛雪鸦闭起了双眼,隐忍着自己的心,他顿时知晓,蔑天骸根本不值得他去破坏,但这代价太大了,他赔上了杀无生,为了满足他那长久的空虚而导致的扭曲病态,夺取了对方的重要之物,让对方只能追着他,就因为他是最强的,所以他只允许杀无生的眼里只有他,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即便他深知着一开始让他跟着迟早会死,但自己依然尊重着他的决定。
在杀无生的一生中,他仍然追逐他的影子,即便分道扬镳,被他夺取了重要之物,或许就是当时的那番话,才让他追了一生。
多麽希望自己能想起来,或许就能知道为什麽自己追着他不放,除了因为被夺走了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一定还有什麽是他追求的。
「无生!!」
当时雪鸦大喊着,但脸色却又立刻沉了下来,不知道要怎麽表达他心里一直想说出的话。
我回了回头看着他,不发一语,甚至有些纳闷,这跟他平常一副恶劣恼人的模样实在不太相称,我不禁的走向前了几步望着他。
「我喜欢你…」
虽然刚听到时有些错愕,但我竟然难得的露出笑颜,走到了雪鸦面前,眼神透露出了些柔和,跟他一起看着夕阳回家。
其实是不愿意面对吧…
即使当时明明就听的一清二楚…
却只是一昧的逃避…
如今…终於想起来了…
原来…
这就是为什麽我一直追着他的原因…
在倒下的那一刻,杀无生露出了笑容,就跟那时的表情如出一辙,眼神不再冷酷无情,反而是柔和、充满温暖的眼神。
凛雪鸦接住了他,温热的血液沾染着透明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滑过并滴落到地面上,却不知道,混合着血液的液体,到底是汗珠,还是泪水…
梦是一夜,恋是一夏,恨是一生
那如梦的记忆,就随着生命尘封在黄泉下吧…
但是,不管经过了百年千年…
请你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