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浮生妄 《萍聚浮生‧上》 — 情初開,紅顏亂(一)

「您……」巧藇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思绪全被南宫誉的话占据,连挣扎的手也无所适从的悬在空中。

「可有地方伤着?」

「没、没有……」

「嗯,回去吧。」

南宫誉松开怀抱,一股凉意窜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巧藇热得红艳的双颊并未消褪,直愣着南宫誉紧牵的手瞧。

「唔,这於礼不合……」

「担心你又丢了。」

「我会跟着您的,不会跟丢的。」

「一会儿即可,林区视线不清,危险。」

南宫誉丝毫未动容,巧藇嘟哝着却无可奈何,手心里的温暖一点一滴地爬上双颊,白净的面容早红透,羞得巧藇将头埋的老低,路都瞧不清楚何况是南宫誉弯如弦月的眸子。

「再不瞧路,当心摔了。」

「您带着,怎能摔得着?」

「如此信我?」南宫誉蓦地停下脚步,埋首的巧藇浑然不知的撞了满面,轻揉俏鼻和皱得满脸的模样,看在後者眼里却是相当可爱。

「信,只是您别再突然停下了。」

「叫你不瞧路。」

南宫誉自始至终都未放开巧藇,观察入微的巧藇自是明白得紧,方才南宫誉的一席话又窜入脑海,思索几许後仍是将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方才,您说的话可为真?」

「哪句?」

「唔,您忘了?」

「说了挺多,忘了。」

南宫誉转身偏头看着巧藇,眉眼间仍是素日的沉着,彷似适才的一切全是自己听岔了,巧藇如星辰的黑眸在眼眶咕溜溜的转着,时而蹙眉时而晃脑,最後将眼帘歇下,羞愧的不敢再瞧向南宫誉。

「走吧。」

到底不忍心逗弄巧藇,南宫誉正想继续离开林区之时,巧藇却见着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股火扑天漫地的往巧藇心里去,眼前之人竟是如此恶趣味的性格!

「您明明知晓!」

「呵,气恼了?」

「您又拿我打趣,可是和天恒学来的?怎能连这都……」

「千真万确。得知你失踪,我便知至此再放不下你。」

「……」

「你仍是你,情感仅我不同,无须感到负担。」

「可是……」

「再不离开,天色暗了便要同我睡这了。」巧藇轻抿下唇,见南宫誉并无打算多谈的模样便乖顺的跟着,两人一路无语却心思各异。

此一插曲并未惊扰安陵媴,全归功於百里璟辰以及被护送回来的齐乐,眼下两人和安陵媴相谈甚欢,自是不知林区之事,而两人离开林区後瞧见的竟是褚天恒与百里璟言正闹得不可开交,巧藇急得上前却被强而有力的力道给拉得踉跄,回首一看竟是南宫誉还未松开她的手。

「您可以放心了,这里不会迷路的。」

「嗯,去吧。」话虽如此,南宫誉仍是缓慢的松开手心的温度,并未望向巧藇的背影,则是盯着掌心微愣,有多久未曾渴望那样的温暖?

「你这臭草包什麽都不知道!」

「你胡乱发火才莫名其妙,大爷我是知道什麽!」

「你们两个怎麽又闹起来了?」

「巧藇你来的正好,这泼妇无理取闹得很……」

褚天恒一个激动便扯着巧藇的手想找个公道,却在同时一股阴冷阻在两人之间,硬生生拍开褚天恒。还未明所以的褚天恒则被刺耳的嚷嚷牵走思绪。

「你才无理取闹!褚天恒你知不知道我明个儿要离开了啊!你都不知晓尧国离这有多远,这次离开怕是我们怎地都见不着了啊……」

百里璟言倔强的眼眸,随着委屈凝聚起晶莹,闷在心里的担忧一股脑儿全宣泄而出,这下巧藇和南宫誉算是明白发生何事,不就是小姑娘在闹着脾性撒娇呢,怎知只有当事人还搔着头表示不懂。

「言言可是想做些什麽?」

「巧藇……我就想和他讨个纪念的小东西,他居然想也没想的说我麻烦……」

「哪不麻烦,送礼这事我压根没做过,莫名其妙的要我送什麽礼啊!」

「随你开心!是我自作多情,全是我不对!」

「言言!」

百里璟言素日活泼的笑颜早被泪痕霸占,精心描绘的妆容全花花绿绿一片,在褚天恒眼里自是没察觉百里璟言今日的不同,巧藇则是瞧见轩国的服饰和有别以往的精心装扮,见着那样好懂的姑娘遇见如此愚钝的褚天恒,连巧藇都替百里璟言可惜。

「唉,言言如此好的姑娘回尧国定是有更好的婚配的。您说是不是?」

巧藇也没追上百里璟言,一屁股坐在身旁石头上,双手捧着粉扑扑的脸庞直摇着头唉声叹气,再投以可惜的目光给南宫誉,後者自是明白这鬼灵精的用意,顺水推舟的圆了巧藇的话。

「百里公主任性妄为了些,却不失率性纯真。自是如此。」

「是啊,就不知道怎能有人这麽死脑筋,怕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唷!」

「呵。」巧藇的言行举止在南宫誉眼中略有浮夸,更别提那刻意为之的感叹,笑意与宠溺全在这声轻笑中不胫而走。

「你们这一搭一唱怎麽回事?别以为如此我便会被牵着走!」

「没那打算,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我仍是你的友人的!」

「巧藇你!南宫誉你也说句公道话啊!」

「仍是兄弟。」

「你们!我和那豆渣脑公主当真不是你们想得如此,我和她……不就堪比我和巧藇那样!仅此而已!」

「你与巧藇,不得如此。」

南宫誉正色说道,却烧红了巧藇双颊一片,林区之事未从心头离去,此话言下之意更是让巧藇听个透彻,况且她从未闻南宫誉如此亲昵换过自己的名字……。

「哎呀,我不管了呐!我要回去睡觉!」

「天恒!你当真不懂自己的感觉?」

「啥感觉?大爷我自由惯了……」

「你就是如此规避自己的情感?你和言言在一起时难道不自在?你不会因为她开心而跟着笑或她的不愉快而烦躁?不然你又怎会因此办了这狩猎宴?」

褚天恒面对巧藇一连串的质问只得哑口无言,并非没想过如此反常的自己是怎麽回事,只是不敢去深想这些对他来说太复杂之事,而这一席说给褚天恒的话却无心的进了南宫誉耳里,原来自己早在见了巧藇第一面便注定无法自拔了。

「人跟人之间的缘可说是很薄的,走得长久是取决牵绊的深厚。兴许我不懂你的情感究竟谈不谈得上,但现下你俩这样,若言言回了尧国、你继续做你的将军,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可不遗憾?」

「……行了,我懂了呐。不就个礼物嘛!」

「欸,别走……」

「天恒明白的,别说了。」

「唔,他当真听懂我说的了?」

「呵,休息去吧。」

狩猎宴结束之时,闲谈得有些倦意的安陵媴并未察觉任何异样,倒是百里璟辰与齐乐皆发觉褚天恒与百里璟言并未在场,後者脸色微变,适才还挂在嘴角的笑意尽数褪去,直至瞧见安好的南宫誉与巧藇才稍有和缓,只是心思早不在会场。

「此趟与轩国友好之行,实为让在下受益良多。这些日子谢过陛下关照。」

「哪里的话,两国之间还望你这未来储君维系。」

「呵呵,陛下言重。」

听着两人一来一往不咸不淡的谈话,齐乐望向百里璟辰是满腹的敬佩,打从入了轩国从未出现一丝慌乱,仅有的表现全以微笑回应,尚未登上龙座便能有如此之姿,尧国怕是没想像中的不堪一击。

「齐乐,替哀家好好送客。」

「是,姨母赶紧歇息。」

「陛下相当看重郡主呢。」

「呵呵,您抬举了。开国郡主的称号不过历代传承,与齐乐自身无关。」

「怎会无关,在下听闻齐政王以郡主是侄女为傲呢。」

「您……」齐乐如天仙般的面容略微刷白,“齐政王”三个字在宫中可说是无人敢提,眼前之人不过待了些日子竟能知晓,令齐乐不得不防起此人城府。

「呵呵,你无需提防我。各国间的内况并非不提便能藏迹,如同你们的护国大将军,定也知晓尧国一二般。只是在下觉得可惜,便想提点郡主一句,你是个好姑娘,切记别把自己搅和进政斗中。」

「所言为何?」

「在下不过舍不得如此好的姑娘被当成联姻工具了。」百里璟辰笑得几分邪魅,狭长的眼眸泛着几分光彩,像是揶揄着齐乐却带着几分真诚。

「您还是关心好自个妹妹吧,齐乐先行回府了。」百里璟辰仅微微欠身表示送过之举,眼睫下的黯然在抬眸时消失殆尽。

「百里璟言!你在哪还不给大爷出来!」

「……」

褚天恒面对空无一人的庭院发闷,听闻她气得跑回房中才跟着过来,眼下却怎样都找不着人,平日总是百里璟言跟在他後头,现下如此倒让自己心里怪不舒服的。

「再不出来我把东西给丢啦!」

「什麽东西?」

青翠茂盛的大树中窜出一抹娇艳,又是孰悉的铃铛声正叮当作响,只是这人正倒吊在树上望着自己,丝毫未有姑娘的模样,但在望向她那双仍红肿的双眼却又说不出什麽怨毒的话语。

「礼物。」

褚天恒将头撇向百里璟言的反方向,黝黑的掌心上躺了个不知为何的物品,百里璟言俐落的跳下却洒了褚天恒一身翠绿,惹得褚天恒恶狠狠的回首瞪着她。

「咯呵呵,这造型挺合适你的!」

「你!是适合、适合!」

「合适也能这样用的,我来到这,学问可学了不少!我看看这什麽?木块?」百里璟言接过褚天恒手中之物细瞧,不断在手中反覆转动,却怎麽也看不清这坑坑疤疤的木块是什麽。

「百里璟言你瞎啦!这是只兔子!我自个刻的哪来的木块!」

「兔子?唔,好像是个回事。不过为什麽是兔子?」

「你最亲爱的哥哥不老是狩猎兔子给你?我可不狩猎那白糊糊的小东西,不刻了个给你?」

「你吃我哥哥的醋啊?」

「啥?胡说!你不要就还我!」

「欸!我要!这可是你亲手为我准备的呢!」见褚天恒一个伸手便要将手中之物抢回,百里璟言打个机灵将物品塞进胸口的衣袋,双手插着腰满脸得瑟的瞧着褚天恒。

「啧,拿你没辙!行了吧?」

「行!呵呵。」百里璟言不断把玩手中的“兔子”,一面笑得不亦乐乎,那样的光景看得依靠在旁的褚天恒是怎麽也藏不住得意。

「褚天恒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呢!」

「你做啥,姑娘家别老说些不知羞的话!」

「尧国不比轩国,我们那喜欢便是喜欢,没什麽知不知羞的。若是因为顾忌太多而晚了,搞不好你喜欢的人家就先被别人说了去!」

「喔?所以人人都可以论及婚嫁,平民也能和皇亲贵族成亲了不成?」

褚天恒不自觉带些轻蔑的嘲讽着尧国,毕竟轩国几百年来的规制如此深固於心,对於百里璟言的天真话语他自是上不了心。

「当然成,只要双方都愿意刻苦就成。若是平民驸马就要有一番作为,换作娶了平民之女定要有撑起大家之风范啦!」

「哪说得容易,你可是个一国公主,虽总嚷嚷着喜欢我,可我在轩国是个将军,咱俩注定这辈子没戏!」褚天恒说这话并无过多的情绪,平铺直叙的好似与自身无关,一股脑儿的翻至树上休憩,把百里璟言给落在树下。

「轩国就这规矩乱糟糟,不过臭草包若是娶了我可是便宜你呢!」百里璟言仰望树上的褚天恒笑得白牙亮晃晃一片,压根没听懂褚天恒的意思般纯真无邪。

「呿,少往脸上贴金!」

「贴金?那是什麽?」

「下次我帮你贴个就知道了啊!」

「喔。你说完後我倒是担心起巧藇和冷冰冰将军了。」百里璟言靠着褚天恒倚着的树,低头思索什麽般发楞。

「……你说南宫誉?」

「是啊,你上次说过巧藇是奴婢,这样还能嫁给冷冰冰将军吗?」

「什麽嫁不嫁,别乱点鸳鸯!」

「哎呀,你今个儿说话我都听不懂,我说关心巧藇,和鸳鸯有什麽关系?」

「……看来中原的教育和尧国有很大不同。我说南宫和巧藇不是那样。」

褚天恒并未被百里璟言无厘头的言论消磨耐性,虽深感无奈的闭上双眼仍耐心的同百里璟言解释,却听见一方乒乒乓乓的声响及晃动,眼帘方啓便见百里璟言放大的脸庞在眼前,一时吓得慌乱起身,手一滑两人便要掉下去,虽说离地面不高,褚天恒仍是将百里璟言护在怀中,硬是以背朝地做了百里璟言的软垫。

「臭泼妇搞什麽啊!」

「你说岔了!我们俩吵架时我见着巧藇和冷冰冰将军可是牵着手出林区的!」

百里璟言未意识自己还压着褚天恒,双手撑着地面直视後者,直心眼的要将适才之事说得清楚,单纯的两人压根未觉这姿势实为惹人非议。

「……你当时还能分心啊?」

「重点是牵手、牵手!」

稀稀疏疏落下的青翠散落在俩人四周,几片绿叶落在百里璟言的发丝上,後者举起一只手,张开手掌作提醒貌,朝气蓬勃的俏脸竟刹那昏乱了褚天恒的思绪,直至百里璟言不断挥舞双手,才醒了神智。

「等等……他们俩?你当真没眼花?」

「臭草包你才眼花,我才几岁的人哪可能看岔!」

百里璟言一脸不服气嘟起粉嫩小嘴,拿着褚天恒送她的礼物往当事人的额头上敲去,待褚天恒欲起身反击之时,却见着两人绝不想在此时碰着之人,那抹儒雅的象牙白正笑得满面风光……

「言言在玩什麽?可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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