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筠拿着乾净的抹布走过来擦起桌面,他嘴角紧绷身体微微地颤抖。看到温阳恒眉毛抽了两下,周恩筠再也忍不住憋在心中而大声地爆笑出来。
「哈哈哈…Clement,你遇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孩,你可要加把劲啊!」周恩筠捧着肚子一边调侃着笑道。
温阳恒摊开掌心,一张被他握皱的小纸条暴露出来,纸张上面的字又小又密。
看得他眼珠子犯疼,那上面写着郑明茜的手机号码,再看看眼前嘲笑他的周恩筠,让他太阳穴不由自主地抽了好几下。他忍了又忍,想无视周恩筠,心想这他妈什麽鬼日子,最终忍不住,他从胸口拿出一包菸。
周恩筠看着温阳恒已经准备把一根香菸刁在唇上,「诶…Clement,我这间店里可不能抽菸,你看禁止抽菸…」他指了指贴在墙面上禁止抽菸的图示。
周恩筠迅速将温阳恒口中的香菸拿了下来,放回香菸盒中,理所当然地没收在自己这儿,在美国读大一的时候认识温阳恒,就已经知道他会抽菸,但是那时候也是偶尔抽个一两根,也没到菸不离手的程度。可是自从回国之後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就很明显地发现到温阳恒慢慢地越抽越凶,有可能是他最近接得案子越来越多的缘故吧,又或者另有心事。
整包菸被别人没收,没了菸抽的温阳恒就开始头疼,他也知道抽菸对身体不好,可事与愿违身体就是这麽诚实,他瞪了一眼周恩筠。
周恩筠无奈道:「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
「给我来一份义大利面。」肚子莫名的空虚,他看了看才发现都已经这个时间点,自己却什麽都还没吃。
「蒜香?鸡肉?海鲜?」
「鸡肉。」
隔天,温阳恒从床上起来本想洗把脸,却发现胃莫名的灼热,想必是昨晚空腹时喝了咖啡才导致的不舒适,他起身倒了一杯水喝。
这时,手机传来震动声。
看了来电的显示,他接起电话:「喂?原青前辈。」
电话那头戴原青道:「阳恒,刚来了一份case你要不要?」
虽然戴原青平时喜欢闹温阳恒,撇开这东西不说,温阳恒觉得他其实蛮照顾自己,通常一个新人都是接人家不要且剩下的案子,除非一开始内部就有自己熟识的长辈,否则公司不会一有案子就打给他这个新人,所以温阳恒内心里非常感谢戴原青的照顾。
温阳恒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道:「大概几天?」
「这次配的是公仔电影,光主角顶多一个月左右,怎麽了吗?」
戴原青口中说的公仔也就是动画人物的意思,这是他们内部配音公司的基本小术语。而这次的case是长达一个小时的动画电影,光里面的角色就有好几十个,消耗人力非常庞大,所以温阳恒并没有立马拒绝,小心翼翼询问看看有没有另行的方案。
原本温阳恒想今天去公司告诉戴原青下个月先不要排案子给他,既然戴原青现在打给自己,於是就直接在电话里面说了。
「一个月我可能无法,因为下个月我临时有事情。」想到下个月还要陪郑明茜去广州他就头大,他看了墙上的日历,这个月还剩下十五天。
温阳恒表明自己会接这个案子,所以戴原青瞬间知道他的意思。
「行。我帮你安排角色口的部分不那麽重,也可以在这个月内结束,不过你得请我吃一顿饭。」电话那头传来戴原青碎碎的笑声。
戴原青要给他安排口少的角色,通俗一点也就是人物开口次数比较少量的,「好,谢谢前辈您了。」温阳恒习惯性向电话那头微微鞠躬致谢。
「说什麽话呢,只要我家小甜心高兴,我鞠躬尽瘁!」这句话戴原青说的铿将有利,伴随着搥胸的声音。
挂断了电话,温阳恒噗哧笑了出声,心道戴原青目前职位是声音导演,许多东西大多由他说了算,怎到自己这里讲的他好像在公司跪了三天三夜要来的。不过,万事还得小心点,要是被人落了把柄,说自己是走後门等诸多闲话,自己是没什麽打紧,但是可不能连累戴原青。
洗漱完後,温阳恒换上一身简约的运动服,以前他可没这麽喜欢跑步,而是到了美国生活,为了避免被欧美大学生颓靡风气影响,便开始每天都有着晨跑的习惯。
他习惯一边听着音乐伴随着酣汗淋漓慢跑在公园小径上,早晨的公园人烟稀少,顶多一些老爷爷和老奶奶坐着晨间运动跳着广播操又或是打太极,这种慢步调与都市繁忙脚步成鲜明对比的生活节奏。
今天因为一早胃疼,让他花了比平时还多的时间,才将整整十二公里的距离结束掉。刚开始晨跑的第一天短短的一公里,那身体就像骑在斗牛背上一副要散架似的,简直苦不堪言。之後的每一天循序渐进地增长距离,随着每次顺利完成目标,他的身体会越来越熟悉并逐渐内化。
温阳恒到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到公园的长椅上饮着手中冰凉的矿泉水,他瞄到长椅的另一端有一份不知道是谁看完没带走的报纸,於是顺手拿了起来。就在他看到头版的陡大字眼,让他喝水的动作瞬间指了下来。
“宗政财团老总将经营权正式交给长子。”
他眼神暗了暗,口中喃道:「宗政势…」
随後,温阳恒将喝完的矿泉水瓶,盖上瓶盖,用尽力气扭转瓶身,一并和那份报纸丢进离这距离不远的资源回收桶内。
回到家中,他将被汗水浸湿的运动服丢进洗衣桶内。进到浴室打开莲蓬头,冷水直接浇在全身,虽说三月已经脱离冬天的寒冷,但那水管里面的水还残留凌晨极低的温度,一瞬间让他恢复冷静。
冷水淋久了,温阳恒发现自己的身子开始微微地颤抖,他赶紧将莲蓬头关掉,从架上拿起大浴巾围着身体。
温阳恒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他还记得以前的他单名一个姓,叫做杨衡。原本应该随着时间逐渐冲淡的记忆,却又在短短的那一刻一笔重新勾勒在他的脑海中。
躺到床上,室外的太阳已然升起,阳光从窗口洒进室内。光线惹得双眼刺目,他也懒得起身去拉窗帘,索性直接闭上眼皮阻隔光线,於是大脑渐渐混沌,意识回到了正值青涩的时代。
杨衡拉着大箱的行李,拿着刚从舍监给的钥匙,看着上面挂着塑胶制的方块小牌子,那上面写着他中学即将入住的房间号码,口中一边复诵那串数字,一边抬头仔细查看每间的房门号。
他走在走廊里,都能听见每间房门内传来年轻俊朗的笑声,里面的每个男孩都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所以一见面就有相同兴趣话题。
杨衡心底小小失望了一下,宿舍隔音并没有想像的好。等到回神的时候就已经走到走廊底处,终於看到自己的房间数字。
他深吸一口气,脑中模拟出与室友初次打招呼的场面,心道大不了也就尴尬一回,於是就提起胆儿敲了敲房门。
里面没人回应,於是杨衡直接扭动门把将房门打开,没半个人影。
宿舍房间规格不大,里面是两人一间,一进门杨衡经过每间都会附设的卫生间,里面包括淋浴间,它们之间用各用隔屏做区隔中间放了一座盥洗台。
他将行李放好,环顾起四周,两面各有一张书桌,书桌旁边有一座楼梯连接着上面的床铺,所以他跟室友的都在不同位置,这样也就可以拥有各自的空间,彼此互不干扰。
这时,门把被转动,杨衡瞬间把目光集中在门口方向。进来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忘,因为运动完还红润的脸,让面貌本为俊朗的少年,衬得更为阳光了。
「喔,你来了啊。」进来的人看到杨衡,开口说道。
「你好,我叫杨衡。」杨衡上前打了招呼,隐藏自己正在砰砰跳的心脏。
对方也友善的伸出手握了握:「初次见面,我叫宗政势。」
杨衡看了眼前的人,穿着一身运动休闲服,出於礼貌所以他先报出自己的名字,对方也极有礼貌微笑回握,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
「你是哪个班的?」宗政势把手上的蓝球放到架上,走过来问他。
「七年一班。」杨衡嘴上虽回答他,根本没拿正眼瞧对方,一心埋头整理自己的行李,他怕被自己眼神出卖了,能躲就尽量躲。
宗政势靠近观察,想看看所谓的资优生与普通人的差别,「升学班啊?那以後作业拜托拜托了,我二班的,脑子不太俐索。」眼睛都看酸了他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於是就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子道。
二班,是体育资优班。
「你也是资优班的。」他看向对方。
「四肢健全打打球都能进体育资优班阿,但智商是天生的。」
杨衡对这段话非常不赞同,他运动再怎麽努力也只是普通不过,勉强体育分数及格一点点。
看了杨衡皱了眉头,宗政势胡乱说出这一番话:「嗯…哥哥我以後罩着你,让你以後在校园你横着走都行!以後互相帮忙吧。」。
那是温阳恒对他的第一印象。
一道闹铃声打破寂静,温阳恒睁开眼皮看了看窗外,他习惯上班前三十分钟在手机里设定闹铃以防迟到,於是起身关了闹铃。
自从温阳恒父母分居以後,他便跟着母亲,姓氏就随着母姓,名字也一并改了。从那天起他不叫杨衡,而叫温阳恒,一切与杨衡有关的回忆都跟现在的温阳恒毫无相关。
温阳恒像往常一样以步行到公司,他不是没车而是这才几千公尺的距离,能走就走,他可不想造成地球污染,毕竟许多气候事件也因为在於人为原因超出自然变化范围,形成一个威胁。
当他要走进巷子里抄近路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他看到的是一个面向他和背对他的两个男人。
「所以你就是不想继续这段关系?」面向他的男子声音尖锐骂道。
温阳恒看不到另一个人的脸,他只看到他高大的後背,但他听得出来对方的不耐烦,「是你自己…」
「你看屁啊,没看过同性恋吵架啊?」那个声音尖锐的男子对着温杨恒吼道。
话突然被打断的男人疑惑,忽然,背後传来一道声音,那道声音拥有不失风度的气质,但口齿腔调让他有点耳熟。
「不好意思...我路过。」於是他赶紧从两人身边走过。
人们通常有一种坏习惯,温杨恒也难耐好奇心,更何况自己只对男人有兴趣,他从男人的背影看的出来这人经常锻链,所以把西装衬出另一种风味。於是抬起头看了一直背对他的男人。
这不看不要紧,等他看清男人的面貌时,顿时头皮发麻,心跳如雷,只觉得寒栗从脖颈处蔓延开来,一条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气管。
他都忘了男孩成为男人都会经历变声期,显然那男人变声後不外乎又给整体加了点分数,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那张脸他怎麽也忘不掉,毕竟都当了两年的室友了。他现在只想尽快远离这片火海,哪知道走没几步的时候,呼吸症状出现恶性循环,肺部用尽全力怎麽也都吸不到氧气,导致他的大脑逐渐晕眩,身体不受控制的弯下腰,并大口大口的向外吸气。
「你…」宗政势刚刚虽然是一瞬间看到他的脸,但对方就很快地转了身。
虽然只有一瞬间,模糊中带点似曾相似,宗政势身体反应就想上前再看他一次。
他伸手拉住了对方。
温阳恒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像火燎似的痛苦,他奋力挣扎甩掉那只手,用尽全力跑出小巷子。
宗政势被他猛力一甩,顿时征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用尽力量追出去时已经晚了,他看不到那个人,甚至连背影也不给他。
「这…不可能…」一阵阵刀割的痛苦,让他不由地抓着胸口位子。
戴原青刚停好车从停车场出来,就看到脸色惨白卖力奔跑的温阳恒,他大声的叫住他。
「小甜心,跑那麽慌慌张张,被追债啊?」
温阳恒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跑到了门口,直到戴原青叫住他,他回头看。
「前…」
原本紧绷的心,一松卸下来,可在他还没看清戴原青之时,双眼猛地一黑,人便倒在公司门口。
「哇槽!」戴原青见状立马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