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连胜文10月18日出席篮球反毒公益活动,穿着篮球衣暖身时,摆出一个右手放在後头部、左手抬高摸颈、头转侧面往右下看的姿势,被拍照下来放……」
电视里的新闻主播就像不用换气似滔滔不绝的播报着,傅鹰涛看着满脸泪痕的魏翔钰,像是豁出去般将手举了起来,学着电视里连胜文的模样摆出了闻腋青年的姿势。
「别哭了,你看。」
傅鹰涛边摆出闻腋青年的姿势边偷瞄着魏翔钰,却发现自己的努力依旧是白费了。
他抛弃了以往的自尊,只为逗他一笑,却像撞在铜墙铁壁上般,狠狠的反弹不算,还跌的头破血流,却只换来魏翔钰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玉适合笑,适合被逗得脸颊气鼓鼓的,一切开心、快乐的表情都是适合小玉的,唯独这个不行。
他的小玉不适合哭。
傅鹰涛维持着闻腋青年的姿势僵了几分钟,才缓慢的放下了手,恢复一般站姿,他看着魏翔钰那一脸依旧失魂落魄的模样深深的叹了口气。
许是听到了那声叹息,魏翔钰深吸口气将心底那股哀痛压下,「对不起……今晚、今晚我失态了。」他抹掉徘徊在眼眶里即将喷拥而出的泪水,慌乱的站起身。
傅鹰涛看着魏翔钰那无助的模样不发一语,魏翔钰不安的低下头,低声说,「我……我先去休息了……谢谢你今晚收留我,我……」
话还没说完,肩膀处突然传来了一股压力,和傅鹰涛的体型比起来本就稍显无力的魏翔钰顺着这股力道往下坐了下去。
「傅鹰涛……?」
傅鹰涛让魏翔钰再度坐下後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朝书房走去,进去书房不过几秒便走了出来,不同的是手上多了个乐器盒。
他将乐器盒轻轻的放在地上,拿出一支中音萨克斯风。
「Sax……?」魏翔钰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原来……你会Sax?」
傅鹰涛点点头,拿起萨克斯风,坐到另外一边的沙发上,闭上眼说了一句,「送给你。」便将吹嘴靠近嘴唇,深吸一口气。
中音萨克斯风专有的声响缓缓环绕在安静的室内,就像正闭着眼专心吹奏着萨克斯风的主人一样,有着低沉、使人安心的能力。
这首歌……他知道。魏翔钰对着傅鹰涛的方向,双眼放空的沉浸在这首歌里。
不自觉的,他启口。
「跟夏天才告别转眼满地落叶
远远地白云依旧无言
像我心里感觉还有增无减……」
这首歌是他们共同的爱好,你还记得吗?
你拉着我到KTV时总爱点这首歌,而且还要我们一起唱,偶尔觉得key不够高时,还会调皮的把key调到最高,然後又总是上不去的丢给我一个人唱。
「跟去年说再见转眼又是冬天
才一年看着世界变迁
有种沧海桑田无常的感觉……」
你走了以後,这首歌就被我故意遗忘了,不敢唱、不敢听……甚至连歌名都害怕触碰。
今天,我遇到了当初那场车祸的肇事者。
我以为他会心怀愧疚的生活一辈子,因为他残害的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夺走的是我唯一的挚爱,他让你只能永远放弃你最爱的歌唱。
但是他没有。
「Oh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我们如此遥远……」
他的朋友在PUB里大肆宣扬他害死的数条无辜生命,他们践踏着无数家庭用心栽培出来的孩子,他们只替那浑蛋可惜这被关的三年,却没想到他让你们永远没有未来。
我想冲上前质问他为什麽可以如此没有罪恶感,我想狠狠揍他一顿让他在也笑不出来,我想把桌上的东西都踹翻弄的一片狼藉,我想……我想……
我想……你。
「Oh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这麽多年……」
三年了。
为什麽我没有如书里写的,时间能淡忘一切?
为什麽我还是如此想你?为什麽我还是忘不了你的一切?为什麽我还是忘不了你要我忘了你的那一幕……
「Oh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
他在唱。
但是他也在哭。
哭的几乎没声了,整首歌唱的稀稀落落的,但傅鹰涛没有停下来责备他,只是配合着他的哭声调整吹奏的速度,让他可以唱完整首。
直到最後一句,魏翔钰终於撑不住了,他哽咽的呜咽一声,推开萨克斯风,往前扑进傅鹰涛的怀里,放声大哭。
傅鹰涛将萨克斯风放在一旁,伸手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哭吧,小玉。」他轻声说,「你是最坚强的小玉,你不会被这种事打倒的。」
魏翔钰哭的声嘶力竭,哭的肝肠寸断,像是要把过去两年来硬是忍住的泪水一次发泄出来般,崩溃般的哭着。
「对不起……对、不起……」他嘴里喃喃自语着重覆的句子,「小飞,对不起……对……对不起……」
为了没有保护他而道歉。
为了失去他而道歉。
为了要将他忘记而道歉。
就像傅鹰涛说的那般,他还活着,不,应该说就是因为只有他活着,所以他才更要打起精神好好的过生活。
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过日子,连同他的份,得双倍的快乐。
再见,Friend。
再见,我挚爱的BoyFriend。
※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魏翔钰感觉自己的眼睛在也流不出任何东西来,还是继续窝在傅鹰涛的怀里抽噎着。
有多久没得到过这种拥抱了?
就像是把自己当珍宝般疼爱的拥抱,温柔的安抚、温暖的怀抱和温柔有磁性的嗓音,让自己不知不觉的沦陷了下去……
而傅鹰涛也陷入了与自己理智的挣扎。
一直以来一直压抑住的感情如同洪水般猛地爆发开来,他以为他藏的很好,也以为他可以就这样当作没事样的过一辈子。
但是,将他抱在怀里的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郑洛飞的葬礼上。
不发一语,穿着黑西装,在和郑洛飞的家人寥寥讲了几句话後,便一个人站在角落,望着郑洛飞的照片,一动不动。
是的,身子一动不动,动的只有眼睛,就连不间断滑下脸庞的泪水都没有去抹掉,就这麽站着、看着、哭着。
我的父亲是教声乐的老师,闲暇时也收了一些於歌唱方面有天分的孩子,而郑洛飞是我父亲生平最得意的学生,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我和父亲中午过来时就看到他了,接着我和父亲先行离开,直到天黑了,父亲又来找郑洛飞的父母,我看到他还是站在那,和中午的姿势一样都没动。
……他有吃饭吗?答案肯定是没有的。
郑洛飞的哥哥走到他身旁劝了他几句,他却只是摇摇头,继续站着,直到他妈妈也过来,伸出手拉扯着他的衣服,他才迈开步伐缓缓前进。
那时的他刚被恋人背叛,虽然他不确定魏翔钰和郑洛飞是不是恋人关系,但是他很羡慕,羡慕郑洛飞有这麽痴情、待他真心的朋友。
第二次是被朋友抓去听据说唱的很好听的乐团现场表演。
这是在距离郑洛飞告别式三天後的晚上。
当他看到魏翔钰背着吉他站在台上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听说他之前是主唱!
「各位,抱歉,今天开始,我们响Fe双主唱之一的魏翔钰是最後一次唱歌了。」魏翔钰拿着麦克风,淡淡的说。
咦——台下瞬间响起一阵惊疑的声响。
「我想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小飞……出了车祸,在救护车上就……」他深吸口气,将那股泪意逼回眼底。
「他不在了,那我唱歌还有什麽意义呢……」
轻轻的一句话回响在地下乐团的诺大场地内,场内的近万名粉丝都静静的不说话,也有少数几名女粉丝听到这句话就哽咽的哭了出来,我身旁的朋友就是其一。
他的模样有些憔悴,是因为郑洛飞吗?
这三天来,他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我突然很想问他。
「这首歌,送给在场不管有无失去过亲人、爱人的朋友们。」
「这首歌,只会在响Fe乐团里唱这麽一次,唯一的一次。」
接着他没有在多话,回头看了站在身後的夥伴一眼,便开始了演唱。
头几句,是清唱。
「曾以为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路途荆棘还是能走的齐
却敌不过老天的一个玩笑……」
据说,这首歌是他自己创作,词曲皆是。
所以他会看起来那麽憔悴,是因为熬夜制作这首曲子吗?
高亢的歌声在耳边环绕着,唱到悲情处还忍不住哽咽了一下,但那哀痛的感受却是清楚的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傅鹰涛。
他很痛。
失去爱人的他非常的痛。
傅鹰涛清楚的感受到了这股伤痛。
他想,也许就是在这一刻,他将他给放在了心上吧。
而第三次,就是刚才。
看到他在PUB里已经让自己吓一跳了,在看到和人发生争执、被那人的保镳作势要扔出去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了。
想也不想的就丢下与自己同行的友人,快步上前抓住已经扯住他领口的那只手。
「有话好好说嘛,朋友。」他面带微笑的朝那个保镳说,手上的力道渐渐增加。
「傅鹰涛……?」
怀里人儿的动静惊醒了沉浸在往事中的傅鹰涛。
听见魏翔钰的低声呼唤,傅鹰涛低下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睁着一双美丽双眸望着自己的魏翔钰。
心里猛然掀起一股冲动,无法控制的,他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唇,接收了他的惊呼。
待续
※
文里的歌词为「dearfriend」
原唱为顺子,但我比较喜欢花花的版本(误)
可以的话,听着这首再看一遍,或许会更有感触
(本人边看边听差点哭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