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点来到离开法场、回到王宫之後,终於将体力消耗殆尽的艾格伊斯,很乾脆的晕倒了。
「艾格!」沃伦接住了艾格软倒的身体,将之打横抱起。
在牢里度过了十天,艾格伊斯原本不算结实的身体变得更加消瘦,抱在沃伦怀里,轻的不似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体重。
「…‥怎麽了?」迈勒克尔有些畏惧的看着沃伦越发的阴沉脸色,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
「好轻。」沃伦惜字如金回了两个字。
亚提斯跟迈勒克尔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才好。
艾格长久以来都以『私生子』身分存在皇宫中,吃不好、穿不好、没佣人就算了,时常还会受到来自双胞胎的恶意奚落与攻击,导致在先王的五个儿子里,艾格总是最矮小的那一个。
想到这,据说是某人兄长的两位心中顿时出现了一点点的愧疚,尤其是其中身为双胞胎之一的迈勒克尔,那突如其来的罪恶感让他不自觉地吐出「抱歉」这两个字。
对艾格伊斯的事情多少有些知情的沃伦冷哼一声,随即问:「艾格住哪?」
「跟我来。」迈勒克尔转身往一个偏僻的方向走去,亚提斯跟沃伦随即跟了上去。
斑驳且破旧的北厢房周围围着一堆勘称垃圾的枯草堆,无人照顾的庭院杂草丛生,长得乱七八糟的藤蔓挡住了大门口,所以迈勒克尔只好带着亚提斯他们从厢房後方的小门进去。
「……身为王子居然不是睡在正常的房间里……天底下也就只有他一个了。」望着被整理的舒适惬意的某间储藏室,迈勒克尔有些变扭的喃喃,却也知道造成艾格伊斯只能睡这里的元凶,就是他们这些被称为是『正统凯姆波尔』的族人以及其下面所养的走狗。
一年多没回来的房间并没有脏乱多少,整理得十分整齐的书架放着不知道从哪里收来的书籍,简陋的床铺上面的被子折得十分漂亮,就算是最勤劳的仆人也不会这样尽心尽力将这间房间弄得一尘不染,除非是先王或其他王子的房间,虽然艾格伊斯明显是个例外。
从十岁起直到萨托利斯葬礼的那一天,他都一直都是一个人孤单生活在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可以说,这房间的一切都是由他一人包办的也不为过。
亚提斯看着架子上整整齐齐的书籍,那些从来没见过的书名,令他心痒的随手抽了一本出来。
斑驳的书封在抽出的那一霎那掉出了几页黄纸,黯淡的烫金烙印着磨损到几乎看不清的书名,掉出来的黄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歪七扭八的字,随着书页掉出来的还有几片长长的纸条,像是被刻意当书签夹在里面似的,不只写了观看的日期,还有一些小小的注解跟留意的问题。
亚提斯见识过艾格伊斯的善良,见识过他的聪慧,见识过他过人的运气,却第一次见到他严谨的一面,他望了一眼昏迷中的艾格伊斯,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弟弟一样。
他稍稍能够体会为什麽自己父王在接触到艾格伊斯之後,会对他那麽愧疚了。
十年了,换作是别人不是成了一个愤世忌俗、满脑子复仇的狠人,就是眼神晦暗、厌人厌世的阴暗家伙。
但是艾格伊斯没有,他自律、聪慧、明事理,一双蓝眼总是像一汪清泉般清澈乾净,彷佛童年的黑暗没有给他的眼睛蒙上任何阴霾。
就好像不知道世界最深的黑暗为何物。
亚提斯曾经看过艾格伊斯的母亲,艾格伊斯跟她长得极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时先王一时赌气将艾格母子带进宫的时候,他曾经远远看到,那名如同柔水一般的温柔女子,脸上因幸福所洋溢出来的温柔笑容。
但随着先王的冷淡,原来如花似玉的脸庞渐渐消瘦,最後在某天香消玉殒。
亚提斯想到这,默默地将散落一地的黄纸跟书签捡起,放置在不远处的小木桌上面。
那张木桌被放置在这间房间唯一的窗户前面,仅有一张无背木椅与之相伴。
桌子上仅仅只有三样东西--墨水、羽毛笔以及油灯。
单单从桌子上的东西就可以推测出主人的处境。
沃伦移动至床铺的位置,轻轻的将艾格伊斯放上。
望着对方凹陷的脸颊、带伤痕的身躯,再看看这间虽然舒适但是跟王子身分绝对不搭调的房间,沃伦先是皱了一次大眉头,随即问:「有药吗?」
再一次尴尬的冷场,这次就连迈勒克尔也挤不了半句话。
沃伦看着现场僵硬的气氛,丝毫没有罪魁祸首样的翻找着床底下。
然後在亚提斯与迈勒克尔瞪大的眼睛之下,从床下拉出了一只小箱子。
箱子散发着浓厚的药草气味,掀开来看,却不是甚麽高档的东西。
沃伦从里面拿出几个标示外伤药的小盒子,用着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水,细心地处里着艾格的伤口。
从头到尾,都没让那两个据说是艾格伊斯血亲的哥哥再碰任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