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花开院春搔着头，油腻腻的短发，过眼的刘海一缕一缕地耷拉着，左肩松松地挎着书包，衬衫半敞，嘴里叼着一片吐司，昏昏沉沉地走出家门。
感觉腿都是软的。
恨不得睡死在路边。
又是一夜未眠，花开院春和班里的男生组了一个电竞战队，玩票性质，相当于固定团的意思，大家水平都差不多，起初是互相伤害的级别，她一个人打中路硬生生撑起整个队伍。到现在，一年下来，无数个通宵的磨合，他们的队伍终于成为所在区服前五十的排名队伍。
这个代价就是成绩一落千丈。从入学的年级第一到现在的年级倒数第一，她已无所畏惧。
花开院春就读的星华高中以学费低廉和男生众多为名，前者帮助她省下了一大笔钱去买各种心水的键盘游戏手柄，后者则让她如鱼得水。
这里的如鱼得水并不是指她有丰富的女性魅力，恰恰相反，她是个彻头彻尾的Tom-boy，极为不擅长和女生交流。那些柔弱、敏感、脆弱的生物。轻轻一捏一碰，有时甚至是言语，都会让她们眼泪汪汪。
不像男生，哪怕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第二天也会忘记摩擦，顶着鼻青脸肿和你称兄道弟，丝毫不会把那些不愉快放在心上。
“花开院同学，要和你说几次才明白，必须要戴领结，衬衫纽扣必须扣到第二颗，裙子下面不能穿长裤！”
诶？
睡眼迷离的花开院春在经历了拥挤的地铁后，神智有了稍稍清醒，揉了揉眼睛，懵懂地看着眼前这位中长发褐色大眼的女生。
“会长？早安呢……”花开院春迷迷糊糊地和敬爱的会长大人打招呼。
“花开院春，请你以我的着装为范本，不要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会放松标准！”鲇沢美咲单手叉腰，另一只手食指隔空指着花开院春的服装。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女生，拖拖沓沓，不修边幅。
“嘛~会长，我们每天早上都要这样来一次么？好吧好吧，我依你。”她装似无奈地摇头，一脸对冷面会长的妥协，“裙子下面不能穿裤子，对吧？”
然后，鲇沢美咲眼睁睁看着她径直掀起校裙，作势要在校门口脱下裤子，惊声大喊“花开院同学！停下！不许脱！”
“诶？”她无辜地看着会长，裤子脱了一半，“会长，你不是说不能在裙子下面穿裤子咩？我脱了它，有什么问题咩？”
鲇沢美咲扶额，“进去吧。”
“嘿嘿。”
顺利进入学校，花开院春像往常一样，眯着眼睛扶着墙走路，减少眼前的光线，以保持睡觉的欲望。
视觉的削弱，听觉便会不由自主地加强，她听到些许女生啜泣的声音，在会长怒斥三白痴的背景音之下。
毫无探究的兴趣，一定又是碓冰在拒绝女生。
完美证明：女生是脆弱的生物。
“早说过让你拒绝时想个更好的说话方式了！再把女生弄哭的话，我可饶不了你！”会长大人又在咆哮了。这种时候，花开院春一般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走过。毕竟她也是会长黑名单上前五的人物。
奈何周末两天没睡，她实在有些精力不济，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这句话是第几次听到了啊……”
冷面会长面上的寒霜未退，就听到这一句吐槽，声音虽轻，却有些打脸的嫌疑。鲇沢美咲瞬间转头，眼神雪亮地看到就在花开院春贴着墙，点着脚尖，小心翼翼往前挪。
“花开院同学！我想这句话你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鲇沢美咲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拖着她大踏步往前走，边走边教训道，“校裙下面不能穿裤子，纽扣要扣好。要是新生看到的都是你这样的学姐，谁敢来星华啊…还有你的作业，说了多少次……”
“哎呦轻点……”
碓冰拓海望着吵吵嚷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双手插着口袋，身边男同学怂恿他去气气会长。
“没兴趣，你去啊。”转身回教室。
“话说，会长啊，你觉得碓冰怎么样？”
中午，阳光正好，湛蓝地天空中浮着大团大团似棉花的柔软云朵，女生三三两两地寻到个好地方，捧着便当，在春风地吹拂中笑闹着午餐。
“碓冰？”鲇沢美咲咽下了一口梅子饭团，瞥了眼花开院春，毫不犹豫地说道，“把女生弄哭的男人，讨厌！”
“诶？”花开院春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问道，“那如果以后他不弄哭女生，你是不是就不讨厌他了？”
“可能吧，要看他能不能做到，怎么？”鲇沢美咲回答，诧异地挑眉，“往常这个时候你不是在睡觉么？今天那么精神？既然如此，把上周没交的作业给补上吧。”
“哪有啊哈哈哈哈，我就是看会长一个人在这里怕你孤单，来打个招呼哈哈哈哈，您先吃，小的先退下了。”花开院春一听到会长催她交作业，瞬间就怂了，半真半假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陪着小心快速闪开。
从天台下来，花开院春随意寻了间空教室，不费吹灰之力地提起几张桌子拼在一起，躺上去，开始补眠。
心里有事，睡不着。
在翻了几个身，尝试入睡无果后，她索性把双手垫在脑袋下，眼睛大大地睁着，望着天花板上纵横的裂痕以及黑黑的尘埃，微微出神。
鲇沢美咲和碓冰拓海怎么还没在一起？
她实在是记不清这部少女漫具体的情节了，毕竟这是十几年前的事，就连这部剧的名字还是去年一不小心看的会长在女仆咖啡馆打工时灵光乍现，联想到的。
当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部漫画里，她是懵逼的，不知所措到开始怀疑人生。随后，在初期的震惊过后，有一日，她站在旋转餐厅的顶楼，隔着玻璃自上而下望着黄昏中的城市，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庸庸碌碌，平凡而真实。
她恍然，哪怕原本是一部少女漫，如今她生活了十几年，也应该知道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心态调整过来后，她便完全变成了一个吃瓜党，每天混吃等死之余就是看男女主之间的互动。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一年了，碓冰还是对会长一副路人的态度，会长更是说“讨厌”碓冰。
自诩为老年人记忆的花开院春实在是想不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问会长。
唉，麻烦。
有时间还是想想晚上怎么率小弟们怼人吧，该死，晚上这一场对面的配置正好克制他们。
椿川的手速还是有点慢，浅岛走位意识略显薄弱，坂本……
鼾声渐起。
午后阳光暖暖，细细碎碎地撒入窗棱，落在少女白皙莹润的脸颊上。
碓冰拓海走过，眼神不经意飘过空旷的教室，女孩睡姿随性而恬淡，睫毛似羽，嘴角微勾，脚步不易察觉地微微停顿。